第15章 哀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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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武对敌之道,胜一人和杀一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卢秋云和黑衣汉子的打斗,论实力,这黑衣男子虽然武功尚可,但对上卢秋云,却感觉处处受制,全然发挥不出其武功的特色,壮硕的身子,被重重白影围困,败北只是早晚之事。但卢秋云若想将其毙于掌下,可也不算容易。

  卢秋云占尽上风,不疾不徐,每次出招森严有度,彰显一派宗师风范。空文方丈师兄弟,还有宋远桥杨宗玉几人,对阵五位领头黑衣,也是大占上风,个个威风凛凛,不露颓像。

  可是崆峒五老以及一众年轻侠士,与十六位表情木讷的怪人对敌,确实丝毫不占便宜,反而被他们古怪的身法所困,先机尽失。幸好韩天弃来去如风,左突右刺,从中周旋,才保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然而,这种局面,也只维持了一个短暂的瞬间。二十余位怪人久攻不下,毫无建树,那隐于幕后之人,也是暗里着急。他眼见韩天弃来去自如,剑法高绝,不自觉想起了王子之言。

  临近出发时,那位王子曾对他道:“汉人之中有一位青年高手,他手段狠利,武功卓绝,实乃他们的精神首领,真人若见事不可为,亦要尽力将此人除掉。留下此人,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他的说辞,固然有嫉妒天弃,可以亲近美人之意,但他对韩天弃的评价,却是不失偏颇。韩天弃秉性豁达,急公好义,本身就有成为领袖的潜质。他的一番说辞,刚好切中要害,将天弃在青年一代中的作用,切实无误的表达了出来。

  韩天弃此时纵横裨益,解尽众青年侠士之难,那些木讷的武士,在他手下捉襟见肘,刚好应正了天弃的作用。稍不留神,既有全军尽没的可能。

  这些武士,是这道士多年的心血,可谓培养不易。他们本就是异族高手,在机缘巧合下,被这道士捕获,又以特殊药物控制,才使他们,只留下战斗的本能,而且只听他一人号令。

  然而,那种药物配方古怪,配料难寻。十年以来,他可是散尽家财四处采购,才找齐药方的配量,让这些人灵智不负,成为他自己的傀儡。如果他们舍在这里,道士不能确信,自己是否还能找齐药物,再培养一批。

  想到这些,道士心情糟透,他桀桀冷笑,自隐身之处窜出。这道士身法独到,无声无息,而且奇快无比,之间灰影一闪,他已站到韩天弃身前。

  “桀桀!小娃娃的武功,端得厉害,老道看得手痒,和你较量一番如何”天弃看他虽是在笑,但是脸部肌肉僵硬,面色竟全无笑意。

  宝剑刷的一摆,天弃下意识的挪了几步,所占的位置,刚好可以顾及到黛绮丝。停下身后,他不示弱的与这灰衣道士对峙当场,冷喝道:“老家伙!你有几岁了?这般年纪,还不回家逗儿弄孙,享享天伦之乐。荣华富贵对你而言,真要那般重要吗?”

  他这几句话,不带感情,常人听了,还道他心存好意。可这灰衣道士,练的是童子功,虽然年龄已过八十,确实货真价实的童男一个。他不止性格古怪,所习武功也和常人大异。这路功法,一旦破身,轻则功力倒退,重则丹田爆裂,功废人亡。故而,天弃的几句话,对他而言,无疑阴损之际。

  “桀桀!小娃娃不止剑法不错,嘴上功夫,亦是看肯一流。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看看你手中宝剑,能在老道手下过上几招!”说话之间,这灰衣道人单掌平抬,一摆黑漆漆的匕首,突兀的出现在其手上。

  天弃留意到,这把匕首虽然通体如墨,但隐隐之间,可见其幽光闪烁。不止如此,这把匕首居然如被寒气笼罩,冷气森然!

  战!天弃对敌,从不退缩!

  整整一个下午,所有人都以习惯了天弃霸道的武功,就是他自己,也习惯了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嗡!韩天弃不假思索,直接刺出一剑,众人耳边,只听风声隐隐,他这一剑之间,竟隐含有风雷之色!

  “好剑法!”道士先赞一声,面对这招快剑不慌不忙,只是脚步微错,轻轻一转手腕,已经不偏不依的迎上!

  当!金属的撞击声清脆悦耳,道士的匕首,竟无巧不巧的架住天弃的剑尖。

  兵器相撞,韩天弃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震得胳膊隐隐发麻。黛绮丝这大美女,曾怒称天弃犟驴,而他的脾性,也正是如此。遇强越强,天弃明知功力不及,但对其毫无惧意。

  一招之后,天弃随之喝道:“老家伙好功力,再接一剑试试!”

  叱!韩天弃抬剑又刺,剑势毫无花俏,比之第一招剑法,更显简洁迅猛。老道看他对自己满不在乎,莫名其妙的一扯嘴角,居然真的露出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僵硬难看,一笑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招!”灰衣道士轻喝一声,又是前跨一步,将匕首松松挎胯的一递,比起第一招的情形,看似更加写意。

  当!刀兵再接,天弃的手臂又是一阵酸麻。

  真憋屈!出道以来,从无一人给过他这种感觉。仿佛他的招数,都在对方的算计当中,这种感觉,实在不爽!

  “厉害!”韩天弃怒喝一声,虽惊不乱,他抬手再出一剑,招式和第二剑相仿。然而,这一剑的意境,却是天弃打坐之后所悟,虽然同样霸气,却威势浩荡,所带气势,与第二招不可同日而语。

  那道士看他出剑时表情,知道这招的厉害,不过,他仍旧跨出一步,又是看似随手一甩。而且,这次交击,天弃刺出的宝剑,竟再次被他挡住。

  这招过后,道士桀桀一笑,说道:“你攻出三剑,老道同样接了三招,现在,该我进攻了吧?”

  啊——

  灰衣道士话没说完,天弃便听到,一声清晰的惨叫,自己方传来。虽然不知惊叫者情况如何,但大敌当前,天弃早已无暇他顾。

  况且,他虽只是微一分神,这道士已经一闪而至。回过神来,韩天弃甚至能感觉出,他的匕首上,散发出来的冷气。

  退一震二,离二平一,天弃连变两次方位,才闪出匕首的笼罩。得住机会,天弃小臂一震,继而手腕转动,宝剑受他驱使,剑影于空中频闪,画出一道精准的圆形轨迹。

  当当!当当当当!圆形轨迹直径不足三寸,刚好可以迎上道士的匕首。这一次,道士虽然只是一招,但他的匕首,确是连续刺出六次,故而,韩天弃若想化解他的进攻,这一招剑法刚好凑效。

  这招被他化解,道士居然停下了攻击,古怪的看了天弃一眼,说道:“只听说你武功不错,不想竟有这般高明,我的五位徒弟,可没一个能接下这招!小娃娃,我们打个商量吧,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拜在我的门下。要知道,我那五位弟子,本领不足我七成,你若学了我的功夫,十年内定能胜我”

  嘿嘿,天弃斜睨老道一眼,又看了看与空文他们对敌的几人,转而傲然道:“你的功夫,太过难看。想做我师傅,我怕你没那资格!”

  他说话无理,老道并不生气,反而说道:“你这娃娃知道什么?与其攻其三路,不如一击破气中路,我的功夫,简洁迅猛,威力无穷。你也看到了,这路功夫虽然只功中路,但这些少林高僧,却对我的弟子奈何不得。”

  天弃洒然一笑,道:“老道老糊涂了吧?你看你这几位弟子,可有一人占了上风?”

  这道士的功夫,只从中路出击,变招距离不大,故而迅捷无匹。再加上力出丹田,故这些招式便于发力,方可简洁势蒙,让人难以招架。

  再看几位弟子几眼,老道便转过身来,叹息道:“你既然如此想法,老道只好痛下杀手了,看招!”

  他好意相求,天弃却不领情,反而出言相讥,这道士阴狠的脾气,那还会容他?谈判不成,老道猝然出手,下手再不留情!只在转瞬之间,韩天弃便宜陷入苦战!

  比起天弃,他身后的情况,更是不妙。这时候,武林一方的青年高手,已经死伤不少。就是郑铎几人,也可能随时被伤。原来还没走的那些江湖人物,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斗不明所以,只有少数几人,已是猜到事情的梗概。

  他们眼见己方不利,就欲上前帮忙,却不料,刚走上前,就被卢秋云挡住。和她打斗的黑衣人,极难对付,卢秋云空手上阵,想要杀他,一时半会难以成行。娇叱一声,卢秋云一掌逼退此人,对众人道:“尽快厉害此地,他们还有一万大军,此时离此不远,你们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伤亡。韩少侠方才之言,只是要逼这些人出来,你们离开后,相互转告,切不可记恨与他。”

  这些人中,有人知道太和二仙大名,卢秋云之言一出,这些人也听出事情复杂,远不像他们所想。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手,这些人也只多留无益,故有一人领头道:“多谢卢真人相告,我等这就撤离”

  刚要离开,此人忽又停下,将手中长剑掷向卢秋云道:“在下等会为韩大侠和真人祈福,诺,真人接剑!”

  卢真人?这汉子身旁一人疑惑不解,但眼见这汉子,对那少妇模样的白衣女子这般恭敬,料想那人身份定然了得。他也不敢多问,只能规矩的跟随大家,消失于茫茫的暮色里。

  一剑在手,卢秋云如虎添翼,她的剑法虽妙曼好看,但在其飘飘仙影的攻击下,那黑衣汉子只得叫苦连连。他的武功,只在灰衣老道之下,即使铁轮禅师,比起他亦有所不如。然而这样的功夫,对上这白衣女子却只能被动挨打,他也只能暗下抱怨,自己运气不佳.

  打斗不足半个时辰,武林一方已有十来人战死,郑铎师兄妹四人个个受伤,战力大打折扣。而蒙族一众高手,现在只有五人被杀,那老道的五位弟子,更是尚存四人。

  黛绮丝和谢梦虞两女,不但要每人对上一位黑衣人,而且还有回护郑铎几人,在武林一方的队伍中,显得最为吃力。而黛绮丝的守护者韩天弃,这时亦显得被动吃力,自顾不及。

  幸好,那位黑衣大汉,终于敌不住卢秋云绵里藏针的剑法,死于非命,让卢秋云空出了手来,给他们一方,带来了一线生机。

  她一剑洞穿黑衣人前胸,恰好有一只白鸽飞来。这只鸽子不畏生人,径直落到卢秋云手上。这只白鸽,就是刘古泉和她的联络通道,在鸽子腿上,绑着刘古泉真人写给卢秋云的书信。

  而这刘古泉,就是在计划里,潜入成都盗取宝刀的人选。打开书信,只见其上写满蝇头小楷,卢秋云辨认了一下,确认这笔迹出自她师弟之手。

  书信只有一张信笺,上书道:

  师姐见字:

  弟安全潜入,却不见宝刀踪迹。其后得知,宝刀业已失窃。现蒙军大乱,一应军备,全部撤回成都。弟不明师姐方位,先行赶往康定,事情处理完后,师姐可与众人同往康定古镇,到时有人接应。

  师弟古泉,草于即日

  屠龙刀失踪了!又失踪了!看完信后,即使以卢秋云的镇静,也是一阵发蒙。如此说来,这近千的武林同道,居然是白白送了性命!

  ——叱!长剑临身,谢梦虞避无可避,想出剑格挡,无奈时间不及。闪身躲避,固然可以,但在他身后,却是郑铎的八师妹,昆仑掌门之女,班淑娴!

  彭!韩天弃被迫,和灰衣道士对了一掌,天弃功力不及,被老道的掌力,逼得连连后退。他这一退,刚好退向谢梦虞左近,借助余光,天弃情知谢梦虞之危。不过,他这时身不自主,而且真气滞待,根本无力挥剑。情出紧急,天弃已经顾不得礼数,拼着受点内伤,在后退过程中,他强行提起一点真力,上身用力一扭,调整方向,身体直直向谢梦虞和班淑娴撞去。

  撞上两女软绵绵的身子,天弃顿觉喉咙一痒。

  噗!一口逆血当即射出,天弃高大的身体,也随着两女向后倒去。他强提真气,丹田受到震荡,即使有阴阳气团及时调整,也没立即恢复。好在,这口逆血一出,经脉随即通畅。倒地后,韩天弃立即以背发力,借势弹出,已顾不得自己所发的力量,全被身下的两女所受。

  木讷黑衣人没有感情波动,见攻击目标消失,他是转身就走。但他刚一起脚,一柄宝剑挂着风声,已然邻近。黑衣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宝剑早已呼啸划过,而这黑衣人,却已是身首异处。

  韩天弃杀掉黑衣人,刚要喘一口气,却听图故大喝一声:“天弃!黛绮丝有难!”

  只有在喘息的当口,天弃才将黛绮丝忽略,哪料到就这一会功夫,黛绮丝已被三人包围?何况,这三人之中,还有一位老道的弟子!

  呼!天弃大吐浊气,同时机械侧纵。在空中,他剑走刀式,恍如力劈华山。“死!”宝剑应声而下,将一位不备的黑衣人一披为二。宝剑过处,去势不缓,天弃在推真气,将剑身催动得嗡嗡作响。

  这会功夫,图古也已赶到,他的腰刀连闪,替黛绮丝接下一人。

  天弃又惊又怒,身随意走,由剑身牵引,自下而上斜撩老道之徒。黛绮丝周围三人瞬间消失,立时让这美人心下一松。

  她方要挺剑与天弃联手,却见那灰衣道士,已窜到天弃身后。

  “天弃!”黛绮丝娇唤一声,意图提醒天弃,然而,那道士何等身手?她天弃二字刚出,道士手手中匕首已到。

  锵!天弃虽与那人对攻,但仍留意着声后动向,老道一到,天弃马上警觉。然而,他在刺穿道士的弟子后,方才转身,又哪能躲过那道士的偷袭?再说,他击杀那人弟子,虽然也是偷袭,但杀敌之后,正是后力不济之时。仓促回身应战,韩天弃根本无力阻挡老道的匕首。他的宝剑,只是刮到了道士匕首的刀柄。而道士匕首的前身,却是结结实实的扎进了他的身体。

  永不服输!道士一击的手,心中正爽,岂料韩天弃意志坚定,在意识迷糊之前,居然又出一剑。待灰衣道士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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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为时已晚。他的一只手臂,也永远留在了这里。

  啊!!老道怒吼一声,劈腿踹开天弃,然后转身就走,边走边喝:“撤!撤!”

  他连声和呼,边吼边退,仅存的两位弟子紧随其后,已顾不得剩下的七八个傀儡。三个人身法奇快,一时间,只有卢秋云来得及行动,在几人即将消失之际,她将长剑甩出。白光掠过,带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这声惨叫,却非倒是所发。

  天色已明,韩天弃却是昏迷不醒,昏迷中,他嘴边尚还念道:“黛绮丝,我真的尽力了,尽力了!”

  矜持高贵的黛绮丝,一手抹着眼泪,随声回应道:“我知道!知道的!天弃,你快些醒来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