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洛家兄妹各有心事,就连在他们身边的人也是一样。梦羲的婢女莫愁虽然平日里有些迟钝,但对那晚的事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可主子不说她也不敢问。轻歌这几日除了接受梦羲找来的师傅的授课外几乎都陪在云惜身边,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沉默不语,任他怎么哄她逗她都不肯展现欢颜,但他就是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让他静静的看着她,他就会觉得很满足。
时节已是盛夏,对于生长在南方的洛家人来说,这样的夏季并不算难熬,只是难免会让人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多动。午后,洛府的大部分人都在午睡,云惜独自在荷花池畔的凉亭内乘凉,她的贴身婢女莫忧匆匆寻来,送上一张门房递进来的帖子。
其实,云惜不拆开看也能猜到是谁送来的帖子,她在京城根本不认识什么外人,唯一的一个也只有宁国舅的公子宁日朗了,她和他有一阵子不见了,上次见面时他曾答应不会主动来找她,只会等她主动联系他,事实上他的确也做到了。这次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放弃了自己的承诺呢?
帖子上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请云惜出门一叙,说是马车会一直在洛府门外等她。
合上手中请帖,云惜沉思了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莫忧,帮我更衣吧,我要出门一趟了。”
云惜一身轻便的白衣,戴着面纱出了大门,对面的街上果然停着一辆精巧的马车,听到洛府大门的响动,车内的人掀起了窗帘,那人果然是宁日朗。等云惜上了马车,日朗示意车夫将马车赶往郊外。
云惜摘掉面纱,轻柔的开口问道:“这么急要见我有急事吗?”
日朗盯着这张多日不见的娇颜看了许久后终于开口说到:“惜惜,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会主动约见我吗?”
云惜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答案会是怎样的,想了想后,她无奈的说道:“这个我不能保证,你知道我家里人都很担心我,平时我也出不了门的,而且……”她没有说下去,但日朗知道她想说的是,多见面对你我而言并没有好处,相见不如不见。
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苦笑着说:“今天不要说这些好吗?你来了京城还没到处游览过吧?今日就让在下带小姐游赏一下京郊的风光如何?”
她知道他还是有话没有说出口,那也没关系,难得见面,就让他们享受一下这甜蜜的时光又如何。“那就麻烦公子了。”云惜俏皮的答道。
京城的郊外有一大片广阔的草原,生长在江南的云惜从未见过如此豪迈广阔的天地,惊叹不已。抛开平日的礼教和束缚,她在草地上快乐的跑着跳着,心境也豁然开朗了许多。
日朗一直都知道云惜是美丽的,事实上他也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此时的她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灵动的神韵,整个人像是会发光般的吸引着他。这样的她让他如何能放开手呢?
“哎哟!”云惜冒失的被自己的裙摆绊倒了,跌坐在碧绿的草地上,草很软,她并没有跌痛,只是小小的受了点惊吓,回过神来,她又忍不住“咯咯”的笑个不停。
日朗原本担心她会受伤,此时看到她如此开心也就放下了心。走到她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此情此景,一如当日他们的初见,她还是白衣如雪,就像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子。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他的掌中,用力的回握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却突然发力,将他也拉倒在草地上,日朗也不挣扎,顺势倒下,翻过身,仰面望着天空,身边的她那得意的笑声分外悦耳。
此刻的日朗不想多说些什么,对于自己所选择的今后的道路他忽然不是那么确定了。
“宁公子,”云惜突然开口,“我,都知道了,祝你和你的新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她说得很真诚,没有一丝的虚伪。
“圣旨还没有下你怎么会知道?”他倍感惊奇,这事就算在朝中也并非人尽皆知,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云惜没有回答,她默默地垂下头,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前些日子她就梦到过日朗身着大红喜服在喜房内挑起盖头的情景,那盖头下的女子很陌生,不管她究竟是谁,反正不会是她洛云惜就是了。从梦里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又流泪了,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结局吗?为什么还会有如此难过的心情呢?
她的秘密不能说给他听,连她自己有时都会觉得自己就像个怪物,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呢,她不想看到他厌恶惊恐的眼光,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可能也不行。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不以实情相告,“总之,我是知道了,难道你找我不正是因为此事吗?”
“是啊,”他本就是为此而来,此时由她的口中说出让他也轻松不少,此情此景他实在无法说出伤害她的话了,“是父亲和皇后娘娘的意思。”
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多说又有何益呢?
云惜抬头望着天空,阳光很耀眼,天很蓝几乎没有几丝云彩,在这茫茫天地间她感到自己是么的渺小,终于,她还是展开了灿烂的笑靥,“宁公子,不要后悔你的选择,既然决定了,就把那条路走到底吧,我也不会再难过下去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真心的祝福你。所以,也请你对我放心。这样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