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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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的日子依旧沉寂的过着,像是镜面上的水,激不起一丝涟漪,柳逸宇没有觉得不适应,没有觉得不满足,在他看来他们这些凡人的眼里,日子就应该这样过不是吗?

    他没有去参加同学的聚会,因为没有人记得他,他没有去学校领档案,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上大学,他没有去大街上闲逛,他以为那是很傻的事情,只会花钱,不是吗?更何况他还是这样的身体,经不起一丝丝的惊动。没有去网吧里和一群空虚的人拼杀在虚拟的世界,他以为那是很愚蠢的事情,更何况他没有碰过电脑,他不晓得那是不是自己可以摆弄过的玩意儿。没有去和女朋友诗情画意,他以为那是很浪费青春的事情,更何况他没有女朋友,甚至在女生遭遇危险的时候他连自己保全都不能保证。

    所以,他就这么孤寂的呆在屋子里,这个十几平的空间里,这个炎热的夏天里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只有靠“心静自然凉”闷热的小匣子里,安慰他那不知该何处安放的心,抚慰他那时而冲动的心脏,调养他那已能用破烂不堪来形容的身体。

    这个环境让他舒服,让他满足,让他平静。

    背靠在洁白如雪的墙上,手捧一本不知是何时让父亲买来的小说,安静的阅读,阅读那些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在十八岁这个本该聒噪的年纪,他像一位看破世事的老者,对于那灯红酒绿的繁华,充耳不闻,心如止水。

    当准确的不可思议的生物钟敲起,柳逸宇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四点了,该做饭了。便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像是在完成每日的必修课,而事实上,这确是他的必修课。

    有时候柳逸宇为自己不可思议的生物钟而惊叹,这,算不算是一个优点,没有人知道,这哪里是生物钟,分明是一系列高速运算得来的结果,而事实上,他不明白那些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的知识,一切,都是自然反应。

    随着日子的继续,时常在梦中惊醒,出现一些他从未想过或者是从未敢想的画面,然后大汗淋漓甚至泪流满面。在那个些个梦里,他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也不敢想的人。只是拥有一样的眉,一样的脸。

    柳逸宇觉得他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却得不出任何的头绪,问自己的父母,只换来一碗一碗比黄连还苦的中药,对于父母,他是相信的,所以时间一长,他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这件事,接受了夜晚的噩梦,接受了失去的记忆,接受了平静的生活,接受了平凡的自己。

    可是,他却时常问,吾是吾,吾是谁?吾非吾,吾是谁?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人能解答。

    当饭做好父母便一一的回来了,日子像是复印机,一日一日单调而又多彩的重复。

    饭桌上。

    “小宇,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父亲漠然的从包中取出一已经被拆封的中国快递的蓝色纸袋子,没有一丝惊奇,没有一丝兴奋,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哦?”柳逸宇看了看父亲,心中一沉,看来,不是什么好学校,要不然老爸怎么这么平静。当然,他也没有抱什么好学校的希望,毕竟,不到五百分的成绩在那摆着,他并没有想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一样或兴奋,或激动,或胆怯,或心虚地去查成绩,因为没那个必要,有通知书来,上,就是,没有通知书,补习就是,事情无非也就是这样,柳逸宇想。伸手接过了纸袋,这几家欢喜几家忧的纸袋,这也许会决定自己人生前途命运的纸袋。

    白色的卡片纸,四周是棕红色的花边,显得庄重,而端印其上的是四个大字“华夏大学”!

    柳逸宇一字一句的读着卡片上的字“柳逸宇同学,你已被我校管理学院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录取。”

    柳逸宇不可置信的看着华夏大学四个字,忍不住再读了一遍,尔后惊讶的望着父亲,华夏大学?开什么玩笑?!

    母亲也冲了过来,毕竟,儿子考上大学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当看见“华夏大学”四个字后,母亲忍不住喃喃的念,尔后用同样的眼光看着坐在沙发上镇定自若的父亲,这,是真的?就以柳逸宇那不到五百的成绩?

    父亲似乎是没有看见儿子和妻子的疑惑般,自顾自的吃饭,看电视里高深的不知所云的广告。

    母亲急了,这关节眼上,还顾得看电视?!

    “柳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无所谓的看了母亲一眼,“什么怎么回事?通知书啊!”

    母亲对父亲那无所谓的态度弄的直冒火,伸手就关了电视,吼道:“我知道是通知书,可是,这华夏大学,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小宇自己考上的!”

    “当然是小宇考上的,要不是我偷来的!”父亲被母亲的话弄的也是冒火,或许,冒火的原因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因为儿子称得上孱弱的身体,是为了儿子不到五百分的成绩,不能给儿子一个享受的环境,是为了那些人的不死心,是为了柳逸宇用失去了所有光彩后的面孔去迎接那未知的世界而自己无能为力……一切,在自己的脑子里都搅成了酱子。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柳荣,你开什么玩笑,高考成绩一个月前就出来了!”母亲操了,柳荣,说谎都不考虑现实的是不是!不到五百的成绩上华夏,简直就是笑话!

    “那又怎么样!反正是小宇的通知书,又不是假的,上学去就好了,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柳荣摔了筷子,这饭,是没办法吃了!其实,在单位的时候,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不引起轰动那是不可能的,但却没料到,怎么连自己最最亲的老婆也这么难搞!

    从一定程度上讲,柳荣所认为的有通知书,去上学,就好,本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心中却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让逸儿忘了那些过去,忘了过去,从新开始,就好像现在,不就很好吗?他只是一味普普通通的父亲,也许曾经骄傲过,辉煌过,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位简简单单的父亲,他不要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大的作为,有什么傲人的成绩,就好像曾经的柳逸宇所说的,农夫山泉有点田,就好!

    所以现在,柳荣不想说,不愿说,逃避那明知逃避不了的未来。

    “柳荣,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着通知说真假的问题,我是在问你,这通知书是怎么来的,开玩笑,要是华夏的通知,教育局的礼炮早都放到咱家门口了,怎么还能这么平静的送到你的手里!柳荣,我们结婚快二十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啊?!”母亲也被父亲的暴躁弄的一愣,结婚二十年了,这个自己深爱同样她也相信他是深爱自己的男人,一直都是一位温柔的男子,温柔道舍不得骂自己一句,无论自己再怎么无理取闹,都只是笑笑的满足自己的要求,或是无力蛮横的争吵,平静的,温柔的对待自己,可是,现在,这个男人生气了,暴躁了,摔碗了,对自己大吼了。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幸福了,从小见惯了父母的争吵以及父亲对母亲的暴力,嫁给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男子,或许这样形容有些不合适,但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她从来都是幸福的。生活的二十年里,虽说自己不了解,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可不仅仅是一普通的高中老师或是今时今日的报社总编,他是一个神秘的男人,像是一个谜,你永远都想不通,猜不透他的想法,当初当介绍人把男人领到自己眼前的时候,自己就深深的被他吸引,他是一位如此英俊的男人,即使身上穿着在那时几块钱的衣服,她义无反顾的舍弃自己的一切,身无分文的嫁给这个让她跟娘家断绝关系的男子,只愿为他一辈子洗衣做饭,与子终老。因为男子不知道,女人没说过,曾经在一座繁华的都市,在一场几乎囊狂整个城市青年才俊的舞会上,那男子,是一颗璀璨耀眼的启明星,英俊的外表,出尘的气质,卓越的才华,傲然的成就,吸引了全场女子的目光,而那时的自己,是孤落在墙角里无人问津的丑小鸭,只能看着那男子在繁花似锦中游刃有余,就为偶尔男子能向自己所处的方向即使不知道又是对哪一位佳丽的泯然一笑而欢欣鼓舞,激动不已。

    虽说结婚这么多年男人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但她知道,这样一位优秀的男子,是自己配不起的,只有用自己的一腔爱意,去软化这位男子那看似温柔却冷漠的心脏,打从心底里,她还是怕他的,因为他的优秀,更因为自己的平凡。

    现在,他生气了,只为了通知书!

    所以她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认输,忍不住疑问,忍不住责难,二十年了,整整二十个春秋,我李慧,还走不进你柳荣的心?!

    柳荣被李慧的哭泣弄的一愣,女人重来都是被人疼的,所以,他从舍不得让自己妻子受丝毫的委屈,即使是被朋友或同事说成事怕老婆,他都不在乎,可是,她居然哭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怎么办?!

    “慧,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你不要乱想好不好?嗯?”柳荣抱住妻子的肩膀,这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不再瘦弱而显得丰腴却依然能让自己心安的肩膀,安慰道。

    “好,那你说你相信我,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以小宇五百分的成绩,怎么上得了华夏,我又不是小孩!”李慧让柳荣的温柔弄的心一暖,气也消了大半,但女人和男人在面对事情的固执程度在这一刹那就体现的淋漓尽致,有句话讲,男人永远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确也不无道理,柳荣慌了神,如今,哪怕是让他叫柳逸宇爸恐怕都行,可是李慧,脑袋却无比的清醒。

    “你还非要知道不成,反正都有通知书了,上学不就好了,更何况还是华夏,说起来,那还是我的母校呢,慧,你不是也在那念过一阵么?”柳荣心虚的笑笑,撇撇嘴,试图转移话题。

    而李慧却不领情,怒嗔道:“柳荣!别转移话题,给我说清楚!”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其实是杨爷,你知道的,这种事对杨爷来讲也不过就是一通电话的事。”柳荣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为自己又被自己的老婆摆了一道的智商而懊恼不已。

    “你去求他了?”李慧皱皱眉,像柳荣这么骄傲的男人,去求人,实在是很心疼。一个华夏大学而已,要真是想弄,自己也办的成,当然,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男人,但是,去求那个死老头,实在是不甘!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求他!是他要寄来的,还拜托我说服小宇去北京,你也知道,毕竟人家带了小宇八年,怎么会没有感情!我想,老人家也是年龄大了,想多个孙子在身边吧。再说,华夏,不也挺好的嘛,虽说现在确实有些过分,但在国内,最好的,也就是华夏了,小宇去那,有杨爷照顾,我也放心,你说呢?慧。”柳荣翻了个白眼,一一解释道。

    “干嘛要他照顾小宇,我就能,就在咱们这上学,办个走读不就好了,我照顾自己儿子不是更好,干嘛要麻烦外人!”李慧为自己的丈夫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把儿子卖了的事生气,更为了好不容易生还的儿子的又一次离去而心伤。

    “慧,不要无理取闹!”柳荣瞪了李慧一眼,嗔怪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哪里有无理取闹,你就是没良心,儿子这么多年在外面生死未卜,你从来都不管,现在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要把他送走,你,你像个父亲的样子么!”李慧忍不住责难,五年别离,儿子一走便杳无音讯,归来之时已是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来,现在又要离开,她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要自己怎么受得了!

    “慧,儿子大了,是该飞的时候了,你又不能管他一辈子!”柳荣温柔和语,没办法,一遇到自己妻子,无论是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什么脾气,什么原则都得统统放下,只要她开心,怎样都行。

    “可是……”李慧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大道理她当然懂,但让儿子走,怎么舍得!孩就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慧,没有可是!小宇是该走出去时候了,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会看着的,好不好?”柳荣刚开始还语气强硬,像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但是看着妻子通红的双眼,忍不住细声软语,好好解释。

    “但……”李慧犹豫道,虽说有了丈夫的承诺可以算是放心了,但是小宇回来刚一年,这就要走……

    “慧!”柳荣忍住皱了皱眉,转头对柳逸宇说道,

    “小宇,你先把通知书拿进去好好看看,这件事除了你的好朋友外别人也不必说,我给你妈好好说说,你也准备准备,我记得那上面写的是26号报到的。”

    听了这么久父母的对话,事情也猜了个大半,看来有位大人物帮了自己,他本就不是善喜善悲的人,更何况这一年多的静养,性格更是养的平静,心情到这会儿也恢复过来,柳逸宇答应了声便拿起通知书走进房去,心中苦笑,他哪里有什么朋友,又会给谁说?!又忍不住笑笑,26号,那不就是后天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