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狼聚头 示灾星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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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风渐渐小了,呼啸了整夜的雷电也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感觉身体一轻,却对接下来天地间的安静感到有些突兀。忽然有人发现身边的人全身血红,甚至帐蓬和草地上都开始发红,仿佛被血染过一般。接着,有人抬头去看天空。

  “啊。”

  女奴们发出短促的声音,她们下意识尽力捂住嘴,以免使自己的惊叫声传出来。即使面对千军万马的都面不改色的武士们,此时血红的脸上此时堆满了惊惧。

  天空中弥漫着一片血红的云光,从四周的天际向中央涌来,所过之处犹如血浪翻滚。而还没有被覆盖到的地方则是黑云耸涌,像是在拒抗被侵。轰轰沉闷的声音从那里响起,黑云中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闪电,啪啪作响,一切是那么的狰狞。

  大草原迅速被映的血红。

  “啊……”终于不知谁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尖叫出来。

  所有人心中一颤。

  “扑通”,一个女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接着所有的女奴纷纷跪下,向着天空叩拜,哭泣着颤声祷告。武士们惊恐地互相望着,又看了看一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仰望天空的大汗。终于控制住自己,没有跪下,只是紧紧握住的腰上的刀柄,悄悄将大汗护在中心。

  “哦……不会吧?腾格鞑靼天神在上,难道真的是灾难要降落在这里吗?”伊加脸色苍白,尽管天上的血云将他的脸色映得很红。他低声呻吟一声,喃喃地道:“血潮浮现,云动四方……是狼烟劫啊!那么劫子是……”

  伊加忽然顿住了,眼睛奇异地望向帐篷。

  “是什么?你认为那个孩子是劫子了?狼烟劫?那又是什么?”

  大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依旧望着血红的天空,声音平静地问道。

  “实际上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偶然在书上看到的,好像是个很可怕的灾难。”伊加苦笑一下,看着大汗说:“大汗可以去玄辰谷问问老师,他无所不知,一定会告诉您您想知道的一切。”

  大汗没有说话,扭头静静的看向帐蓬,许久,才缓缓地说:“如果是那样,那些人会怎么看他,会怎么做?”

  “草原上的人天天生存在生死之间,他们天生就对灾难充满恐惧和仇恨。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一定会让大汗处死这个孩子,甚至会引起战争。即便是‘狼胤之牙’的儿子。”伊加想了想望着大汗的背影回答。

  “那岂不是违背了天神的意思?”大汉的声音依旧平静。

  “有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在意上天的意思,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做的可以挽回一切,包括天神的意思。那时候的他们是完全疯狂的,他们的要求大汗能拒绝吗?”伊加望了望地上跪着的那些脸上充满恐惧的女奴。

  “我能拒绝吗?即便是我的儿子。”大汗望向草原远处,

  “可现在他不是我的儿子,这是腾格鞑靼天神想要的。”他深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转头面向帐篷的出口。

  伊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帐帘终于被掀起,苍及鲁德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不过老脸上却充满了兴奋的表情。

  当他看到外面的景象,一张干瘪的嘴巴张的巨大,眼中是不可思义的震惊。他缓缓地穿过跪着的女奴,来到大汗身边喊道:“腾格鞑靼天神在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了吗?哦!这个可怕的世界,太疯狂了!”

  “里面怎么样?”大汗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平静地问道。

  “那还用问吗,我亲自己出马还会有什么问题。”苍及鲁德很不满意有人在这方面质疑他的能力。说到这方面的事,他把什么都忘记了,满脸激动地说:“刚才在为王妃针灸时,我又发现了更精奥的针术,哈,我真是太有才了!”

  忽然看到大汗难看的脸色,他赶紧闭上嘴巴,但马上又脸色大变,指着天空叫到:“神啊,那是什么东西,狼、狼头啊!”

  所有人往天空中望去。

  血云已经遍布了整个天空,只有中央一圈还是黑云翻涌。不过马上和血云混在一起,互相缠绕,慢慢地开始有了形状,一只庞大的狼头。血红的眼睛、血红的嘴、甚至黑红交杂的狼毫,一切是那么的逼真清晰。巨头正对着帐篷及所有的人,缓缓压了下来。

  “嗷呜……”隐隐约约似乎有狼叫声传来。

  “天呐,居然还会叫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鞑靼天神在上!”苍及鲁德呻吟道。

  “报……”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上面的武士老远便翻下马,被外围的武士拦住了。

  “放他过来。”大汗沉声说道。

  那名骑兵慌张地跑过来跪下喘气道:“禀报大汗,城外忽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狼群。”

  大汗听了眉头一皱,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出去看看,泰勒马将军马上去调动兵力加守城防。”

  “是。”泰勒马迅速离开。

  大汗望了望帐篷,转头向外走去。

  这时又有狼嗥传来,苍及鲁德老脸一红,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原来是城外的狼在叫啊。”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理会他,都转身跟在大汗身后向外走去。

  “轰”,一道巨大的雷电从狼头处落下,劈在紫色大帐顶上。

  巨大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丧失了听觉。

  大帐四散炸开,强劲的冲击波以大帐为圆心向外迅速扩张,将所有的人抛开在地上。空所中激起厚厚的尘土,在空气中向四周涌散,一切入眼的东西霎时都被尘烟所笼罩。翻腾的尘灰中一片沉寂,看不清里面人的情况。

  半晌。

  “咳咳咳……”

  尘土慢慢散开,终于有人爬了起来。

  “大汗,大汗,快找大汗。”

  相继起来的护卫惊慌失措地望向四周,大声互相招呼,伏下身仔细翻动还伏在地上的人。

  大汗推开压在身上的武士,抬起身一看,发现这名武士背后插着一截木头,早已断了气。他拍拍手站起身向四周望去,入眼的只有在尘雾中晃动的人影。

  不过立刻有人看到他。

  “大汗在这里,大汗在这里。”

  武士兴奋地大喊起来,所有人迅速拢靠过来,齐齐跪下。

  “大汗恕罪,小人护驾不利。”

  大汗平静地挥了下手道:“都起来吧,这种事谁也不能怪。仔细看看四周,看还有没有活的。”

  武士们赶忙应声起来又重新检查起来。

  灰尘终于散了开去,又有人清醒了过来。

  “腾格鞑靼天神在上,这是怎么回事啊?”苍及鲁德嘟嚷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被眼前的满地狼藉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此时四处伏尸,断桓乱散,到处烟火燃烧。靠近帐篷的女奴几乎死光了,活着的也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翻动。另外还有几个武士倒在地上,脸上血迹斑斑,眼看是活不成了。邻近的几顶帐篷也被炸的支离破碎,啪啪地燃烧。

  远处的武士也从震惊中醒来,纷纷围了过来,还有从其他帐篷里走出的奴仆们,躲躲闪闪了在远处指点。

  伊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来到大汗身边道:“大汗没事吧?”

  说完欲言又止。

  大汗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周围忙碌的武士,忽然笑了笑说:“腾格鞑靼天神是不会杀她的仆人的,不是吗,伊加—萨满?这只是她对她的仆人开了个玩笑。你说呢?”

  伊加一呆,怪怪地望着他。大汗并没有见怪,依旧看着周围。

  远处马蹄声传来,一阵骚乱后武士们纷纷让开,三个身穿战袍,铠甲闪亮的少年领着一队武士匆匆走了进来。来者是三个年纪都在十几岁不等的青年,个个强壮的像豹子。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怔,接着都翻下马背,匆匆来到大汗面前跪下。

  “儿子不孝,未能及时赶到,让父汗受惊了。”

  “都起来吧。”大汗看了看他们,又问道:“城防那面怎么样了?”

  “回禀父汗,那边一切妥当,狼群并没有进攻,只是远远地向这边张望叫吼。不过在城外来不及赶回来的牧民大半已经成了狼群的食物了。”年纪最大的王子上前一步回答。

  “不就是几个没用的废物吗,死了就死了。你们这群蠢货是怎么回事,刚才这儿发生什么了?要是父汗有什么事我宰了你们。”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王子站起来凶狠地冲着四周全身灰尘的护卫武士们嚷道。

  他年纪只有十三四岁,沉重的无袖铁甲下,一条黝黑健壮的胳膊裸露在外面,肌肉凸现,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此刻充满暴戾。

  武士们惊恐万状地伏在地上道:“王子息怒,小的等罪该万死。”

  “哈拖巴,不要责怪他们,鞑靼天神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你已经长大了,要懂得学会思想,我的儿子不是头只懂得冲撞的蛮牛,知道吗?”大汗看了他一眼,静静地说。

  “是,父汗,儿子一定改正。”哈拖巴吓的低下头应到,眼角却狠狠地盯了一眼刚刚站起来的武士们。

  又有快骑飞奔而来,一名满身血迹的武士慌张地翻下马背。

  “禀报大汗,城外的狼群不知为何突然暴动,已经开始向外城进攻。”

  “慌什么蠢货,不就是一群畜生么,父汗,儿子愿意前往拒狼。”哈拖巴睁着双目,瞪了一眼来报信的武士,右臂搭胸,单膝跪下对着大汗大声说道。

  大汗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向那名武士:“查清楚狼群暴乱的原因了吗?”

  “回大汗,此刻还没有查到原因,泰勒马将军已经……”

  忽然又一匹快马飞来:“大汗,外城内出现小股不明敌人,武技高超,已经有几支卫队受袭,大将军请大汗下令处置。”

  “父汗,儿子想一定是巴颜的余孽溜入城内乘机制造混乱,狼群暴动想必也是他们搞的鬼,儿子愿意带兵前去剿灭他们。”年纪最大的王子望着沉思中的大汗,上前请命。

  “此事不宜草率行事,城内的百姓们此刻已经被异变的天象吓得心惊胆颤了。他们再也经不起任何惊吓,否则会引起混乱。”大汗抬起头望向血红的天际,缓缓道:“告诉泰勒马,严禁百姓靠近城墙。从此刻起,全城禁宵,不准有人随意在城内出入,违者严惩不贻。另外,这么多的狼群忽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只可坚守,不许出击。”

  “是。”武士匆匆退去。

  “父汗……”

  年纪最大的那个王子刚想说话,大汗抬手制止住他道:“能够入城杀人闹事者,一定都是不易之辈,普通武士恐怕难以对付他们。”

  大汗从腰际拿出一枚黑色玄铁军牌,一只狰狞的苍狼头雕在上面,栩栩如生。只见它巨口如盆,锋利的狼牙衔住半个铁牌,一个大大的“令”字雕刻在铁牌上。

  “去调一队天刀卫和神弓卫全力缉杀。记住托塔达,所有疑党,不许发问,当场格杀;不论贵族平民,现场有目击者,杀;知情不报者,杀;包庇私藏者,杀。”大汗平静的声音里透露出坚定绝决的杀意,深沉的双眼犹如苍茫的天泪海,无法看出他此刻内心的波澜。

  周围一片沉静,此时没有人敢吭声,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以至于让他们无法呼吸,甚至窒息。

  “是,父汗。”托塔达接过沉重的铁牌,压住心中激动的心情,大声说道。

  如果说血狼军是狼胤族握在手中对付敌人的巨锤的话,那么天刀营和神弓营无疑就是狼胤族藏在腰间的两把尖刀。

  血狼军有的是全族最好的战马,最精湛的骑术,及最强的战士和最严格的纪律。它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无人能挡。是狼胤族震慑敌人,守护家园及向外扩张的坚盾利矛,它是战场上的王者。

  而天刀营和神弓营有的则是全族最懂得杀人的杀手和最好的弓箭手,他们在族内是神密地存在着。

  平时他们会像普通人一样安静地生活着,没有人知道他们就是全族最可怕神密的天刀营或神弓营成员,甚至是他们的家人及相互之间。这时的他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老百姓。但是当族人需要他们时,他们就会脱去憨厚的外衣,化作冷酷的杀手,幽狼般地出现在敌人的身边,用锋利的武器悄声无息地割断对方的脖子。

  他们是隐藏在暗处时刻浮悬于敌人头顶的尖刀,他们永远指向血狼军无法挥及到的地方,在最暗的角落默默地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自己的家园。没有荣誉,也没有功勋,只有肩膀上所抗着的那一份使命。

  他们直接听命于大汗,也只有大汗才知道他们是谁。

  能够指挥这样一支神密的力量,而且是族中最坚中神秘的底牌,那意味着什么,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

  即便是一向沉着以隐忍稳重称著的狼胤族二王子,此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尽管这种权力只是暂时的,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充分地说明了父亲对自己的看重和信任。

  托塔达微微颤抖地紧握着冰冷的铁牌,感觉它重逾千斤。他此刻最想看到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狼胤大王子乌旦拉如果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

  “那个真颜的贱种一定会后悔带兵去打仗吧。”想到乌旦拉出征时高傲的模样,托塔达恶狠狠地暗想。他意气奋发地跨上马背,扫视了一下周围,大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然后在两个弟弟欢心鼓舞的拥簇下扬尘而去。

  “大汗,快去看看王妃吧。”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大汗身前。

  大汗低头一看,原来是阿吉雅。她此刻头发蓬乱,衣服上满是灰尘,亮丽的脸上充满担忧。

  “阿吉雅?你没事吧?”大汗点点头,不等她回答,转身向帐篷走去。

  那顶紫色大帐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了,用做帐壁的兽皮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残余留在上面的也正在啪啪地燃烧,支撑帐篷的用寒铁树做成的支架仍然竖立着。奇异的是以支架为界,支架外面被炸的残破不堪,而里面却恰恰相反。

  帐篷内的一切依旧按照原来的摆设完好无损,和外面的混乱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帐壁被炸碎了,没有人会相信它刚才被一道巨大的雷电劈中。

  大帐里侧的中央,即王妃的床榻上,被一袭洁白的软罗帐罩住,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雪白柔软的罗帐在风中轻轻摆动,隐隐让人感觉到里面一定有人在甜甜地酣睡。

  然而原先在帐篷内服侍的几个女奴此刻却早已经变成了几具焦尸,犹如黑炭般地缩卷横列在地上,还在袅袅地冒着青烟,一切都显得无比的诡异。

  大汗刚准备踏步上前,却被伊加死死地拉住。

  “大汗,不要过去。里面一切如此诡异,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您是万金之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儿的谁都承担不起啊。”

  “是啊,大汗。”周围的人都上前劝阻。

  “不如先让他们进去看看。”苍及鲁德看了看身后的金帐武士,对大汗说道。

  “大汗,小人愿意进去一试。”

  马上其中有人走了出来,单膝跪在大汗面前。

  大汗看着跪在身前满脸坚定的年青武士,他们都是族中最优秀的战士,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组成了金帐卫队,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自己的生命安全便是他们守护的使命和职责。

  大汗点了点头,年青的武士马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向帐篷内走去。

  当武士迈进以支架界限的一刹那,变异陡起。突然而至的强大电流霎时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啪啪地在他身上乱窜。可怜的武士都来不及喊出声来,帐篷内已经又多添了一具焦尸,突如奇来景像让周围的人群来不及反应。

  “啊,”短促的惊叫声从几个幸余逃生的女奴嘴里发出,她们捂紧嘴巴,张大眼睛惊恐万状地望着那具冒烟的尸首,佝偻着身躯,尽量不让自己胃中翻腾的东西吐出来。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汗毛直竖,毛孔大张,冷汗嗖嗖地从脊梁额头处冒了出来。心脏不由自住地紧缩,而且强烈地跳动,以至于引起整个胸腔的窒息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大汗深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许久,伊加才深深地呼吸一下,仿佛才从刚才的惨状中回醒过来,他干涩地咽了口口水,低声回答:“可能是刚刚的雷电过后,帐篷内还残存有大量的电流,所以那名武士进去后会发生电击。”

  “照你这么说,那王妃岂不是已经……”

  “不会的。”伊加立刻打断大汗的猜测,他盯着帐篷内幽灵般飘动的罗帐,一字一动地说:“不会的,以萨满特有的直觉告诉我,王妃现在平安无事,而且正在苍及鲁德神医神奇的针灸下安静地酣睡。”

  他转头望了一眼大汗,接着说道:“腾格鞑靼天神用神的力量杀死试图靠近王妃的所有人,却决不会伤害王妃自己的,至少现在不会,因为那个孩子还没有降生。”

  “这么说在生完孩子后,王妃可能会死掉,是吗?”大汗也望向伊加。

  伊加却并没有回望,依旧盯着帐篷内,想了想忽然微笑着说道:“这个就是神的意志了,我无法猜度。”他抬头望向血云涌动的天空。狼头依然似隐似现,好像在深沉地注视着地上的一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