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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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阿拍?”刘鑫惊讶地完全忘记正被面前这个壮汉像抓小鸡般提着。

  那人手一松,把刘鑫扔回到座位上,“算你还记得,否则老子拍扁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刘鑫楞了下,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远处的男男女女都朝这里看,而且边笑边用手拍打着吧台台面。那人被刘鑫笑糊涂了,很奇怪地问:“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哈哈,你怎么会调酒,调酒不都应该是帅小伙吗?”刘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应该站在门外作看场子的打手才对!哈哈哈!”

  “妈的,你敢嘲笑我!”擦吧台的抹布直接贴在了刘鑫的脸上。

  这人名叫钟天昊,曾经是刘鑫在南京时同个寝室的同学,说起这个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明明是无锡江南水乡人,却长得五大三粗,行为举止大大咧咧完全不像是江浙一带的,初入学,同学都以为他是西北那地方来的。这家伙从小不好读书就好打架,他自己说是因为家里父母两个家族都没有个大学生,好不容易他从小脑袋瓜子聪明,便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可是他就不爱读书,因此小时候天天被打,起初是老妈用鸡毛掸子打,后来是老爸用皮带打,再后来是男女混合双打,打到后来爸妈体力不行了打不动了,他的钢筋铁骨也练成了,一般的棍棒上去都没反应了。不过还算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两家的长辈脸上也光彩许多,也不再对他管头管脚了。

  上了大学他就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兴趣爱好广泛,不对,应该说兴趣爱好泛滥。从登山野营到古玩邮票,都有点研究,刚好知道刘鑫对风水法术这类的东西有点心得,两人还比较谈得来。这家伙的口头禅就是“老子拍扁你”,因此大家戏称他“阿拍”。阿拍这人很仗义,有次同班的给外面的流氓打了,他帮着去出头,一人打人家四个,打伤了两个,吓跑了了两个。结果对方还告到学校来,阿拍自己扛下了处分,根本没提那个同学,周围的人都很是佩服。不过这家伙也常作出些很恐怖的行为,有阵寝室总闹老鼠,那时候的老式寝室楼大多都闹老鼠,不知道为什么,那老鼠总咬阿拍的东西,把他气得牙痒痒的。弄了几个笼子和粘鼠纸准备抓老鼠,有天夜里,大家都快睡熟的时候好象有老鼠被粘胶粘住的声音,阿拍腾的从床上蹦起来,冲到角落里果然有只大耗子。只见他狞笑着拿了把大剪刀,对着老鼠的尾巴就是一下,老鼠惨叫声把大家都吵醒了,那家伙还不是一下把整根老鼠尾巴剪了下来,只是剪下小段,然后又是一小段,老鼠死命地尖叫,他则在那里狂笑。然后是尾巴、四肢,都被剪掉,那肥肥的耗子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又掏出个画图用的圆规,用针尖一下一下戳,直到把那老鼠戳死,弄得地上都是血。最后吹着欢快的口哨,把老鼠扔进垃圾桶,去水房打来桶水把地拖得干干净净,上床睡觉没多久就鼾声震天了,不过寝室其他人就没有再睡着了。倒别说,这以后他们寝室就没闹过老鼠,大家都说是那晚别的老鼠听到同类的惨死给吓的。

  毕业后同学都五湖四海各自拼搏,当时不象现在通讯如此方便,手机、QQ、MSN,逐渐有些就失去了联系。刘鑫实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到阔别10年的同学,而且还是在灌了两杯烈酒的情况下,自然有些认不出来。

  非常老到的动作,阿拍调酒的水平还真不是盖的,让人眼花缭乱间,刘鑫和他自己的酒杯又满上了透着奇异的光泽。甩瓶、接杯、加酒、摇匀一气呵成,酒水颜色绚丽,引得好几个美女都聚过来要求也来一杯。阿拍显然有些不耐烦,胡乱对付了众人,引得大家很是不满,不过他凶恶的长相和彪悍的身形让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这样老板不炒你鱿鱼?”刘鑫端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其中的液体随着灯光变幻着颜色,“哪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

  “我X,我怎么了?”阿拍饮干杯中酒,“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个的,谁炒我?”

  刘鑫这才注意到,阿拍根本不是酒保那种衬衫马甲打扮,穿着宽大的运动衫,不过运动衫再宽大,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得很宽松倒是了。正说话间,一个瘦高的小伙子急急地跑过来,边跑还边嚷:“你个家伙怎么又跟人吵架了啊?”看穿着,他才是真正的调酒师。阿拍杯子重重地在吧台上一顿,幸好是厚底的威士忌冰杯,要是换了别的估计就被他这么搞碎了,抓起抹布往那小伙子脸上扔去,“你X的,吵你个XX呀!还不是你叫我帮你代会班,你好去磕点……”那小伙子接下抹布,连忙捂住了阿拍的嘴:“要死啊,小声点,被我哥知道了会宰了我的!”

  “你拿什么往我脸上招呼?信不信我现在就拍死你?”阿拍一手打掉抹布,“你哥怎么了?他不就是卖那些个东西。”

  “大哥你就别吼了,我错了。”小伙子作了个求饶的动作,把阿拍推到吧台外面,“今天我请客可以了吧。”

  阿拍拽了刘鑫的胳膊就往外走:“谁稀罕喝你们家的,人家酒里面兑水,你们水里面兑酒!”刘鑫被他拉出了酒吧,正想问他去哪里,他拦了辆车,神秘兮兮地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比这里有格调多了!”刘鑫晕晕忽忽的,被他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看着像个会所,门口的门卫对阿拍颇为客气:“钟哥,怎么没开车来啊?”“你们会不知道,上次喝醉了撞树上了,你小子存心笑话我是吗?”说着朝那人一拳捶过去。“哎别,你这一下子谁扛得住!”

  这个会所装修异常考究,品位非同寻常,不似一般会所流行的金碧辉煌让人头晕目眩,门厅初看之下倒有几分朴素,但是所用灯具、装饰、玄关各个细节处都透出雅致,尤其是其中的小喷泉和周遭布置,暗合九星飞伏,又催旺气口。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家私人会所,没有朋友带来是不能进入的,主人是阿拍的朋友,在深圳和香港两地做贸易,再多的阿拍也不是很清楚了。

  两人到里面的卡座坐定,就有招待过来招呼。这么多年没见,自然聊起了各自的经历,钟天昊毕业了先去当了两年兵,这在当时可说是闻所未闻了,把他爸妈气得差点没昏过去,本来那个年代大学生就少,部队原想培养他,可他到了时间死活都要复员。安排的工作也不去,跟几个朋友到各地收手工艺品,通过上海卖到国外去。后来有个家伙弄着弄着开始搞文物被抓了,几个人就散伙了。然后他跑到广东来碰运气,主要介绍内地的爆发户到澳门赌博什么的。而这家伙身强力壮退伍军人又会功夫,有时候也充当下大陆豪客的保镖,收入倒比很多高级白领还要高。

  刘鑫听了他的经历,暗自觉得自己当时工科的去读个哲学博士还不算离谱的,这家伙,整个的瞎混主义者,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要干什么。刘鑫简单把自己的经历讲了讲,又把为什么郁闷到酒吧喝酒的原因说了,很意外的是,阿拍并没有象刘鑫以为的那样会跳起来要帮他去找L&C那帮家伙拼命,端着酒杯在那里思索着,半天说了句话:“这也许是件好事,那怎么说来着?”一口把酒杯喝干,叫道,“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差点没被他气死,刘鑫真是哭笑不得:“这还好事?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怎么都没什么变化?”阿拍拿他那熊掌般的爪子使劲拍了拍刘鑫的肩膀,要是换了瘦弱点的估计就给他拍散架了,“做人啊,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自己开心的事情。你最喜欢什么事?肯定不是那种趴着画啊画要么对着电脑描啊描的。你本来就不是学建筑的嘛!你跟我一样,都不是爱好这个,你是因为赌气,我是因为被逼。”

  这几句话每个字都说到了刘鑫心里最深处,我到底喜欢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做现在的职业?我有选择权吗?阿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刘鑫则根本没有听进去,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心里反复都在问着这几个问题。

  喝酒这个东西,比较内向的人是这样的,清醒的时候总是最难喝下去的时候,说话也比较矜持比较注意分寸;等半醉了倒是很容易下口,话也开始多了;到抢着喝的时候,已经离倒下去不远了,桌面上也全是他的天下,别人只有听的份了。刘鑫这时候已经开始从阿拍手里抢酒了。他从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也没说过那么多的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