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石破惊天地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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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后,要出殡了。谁也没想到,杨玉成抱起张雪雁的老盆,他不顾众人的拦阻,义无反顾地抱着它,跟着棺材出了堂屋,来到大路上。棺材放在抬棺的大木架子上,等众亲友行临别的最后一礼。杨玉成在棺材前孝子应跪的地方跪下,几个人抢老盆没有成功。杨玉成的力量大得惊人,死命地抱紧老盆,警惕每一个近身的人,眼冒凶光。主事人让步了,只得同意他为他的媳妇摔老盆。

  两班响乐和在一起,在棺材前方,男宾客的后面,卖力的吹吹打打,鞭炮不停地在放,女人围在棺材的两边在哭着送最后一程。

  唢呐声鞭炮声哭声,交汇在一起,震耳欲聋,显得凌乱而悲戚。这一切,似乎没有对杨玉成有丝毫的影响,他好似在另一个空间,面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悲伤,只是双手紧紧地扣紧瓦盆,双眼望着棺材上大大的福字,嘴里喃喃的自语。杨和平和杨玉冬站在他的身后,二人对杨玉成的反常举动,深深地感到不安。

  男宾客行完礼了,棺材抬起来了。抬棺的共12名强壮的汉子,蓄势待发,等老盆一摔,就直奔墓地了。

  主事人走到杨玉成面前,“唉”了一声,对他说:“该你了。看见了吗,棺材前面,杠子中间的大钉子。看准了,用力的摔在上面,一定要摔碎。”杨玉成没有反应,要站起身,双腿酸麻没有站起来。杨玉冬和杨和平架起来他,走一步,杨玉成甩开他俩。“我要自己过去摔,放开。”俩人松开他,站在原地,看着他。

  杨玉成慢慢地走到棺材前的杠子边,他看着棺材上的福,笑了,低声说:“雪雁。我来了。”缓缓地把瓦盆举过头顶,脸上漾开了微笑,闭上了双眼。大叫一声。“雪雁。”瓦盆狠狠地砸下来,不是砸在杠子上的大钉子,而是他自己的头上。瓦盆碎了,盆子里的泥土和着血往下掉,他自己也直直地倒地上。场面一下乱了,杨和平和杨玉冬措手不及地怔在现场。杨和平反应过来,去救人。杨玉冬挤出人墙,往女宾处找吴雪娇。

  “这个还没有埋,又死一个,这家人太惨了。”吴雪娇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没有明白怎回事,就被杨玉冬拉起来,往外走。“你想干吗?”吴雪娇挣扎,要抽回手。“玉成自杀了。救救他。”杨玉冬的声音带着颤音。吴雪娇大吃一惊,乖乖地跟着他走。

  挤进围观的人群里,吴雪娇看见,杨玉成的父母只会不停地“啊!啊!”地叫,站在那发抖,杨和平抱着浑身是土,满脸的泥血的杨玉成,伸手想捂住头上的伤口。吴雪娇蹲下身,摸杨玉成的脉搏,虽然弱,但还没有乱。“抓紧时间,送县里。”杨玉冬马上挤出去开车。吴雪娇一把抓下身边哭泣的杨玉军的孝帽子,擦杨玉成脸上的血,和头上的泥土。检查到伤口的准确的位置,丢掉脏孝帽,扯下脖子里的长孝布,用牙齿在宽度的中间撕开个口,双手用力撕成两大条绷带,包扎杨玉成的头上的伤,缠到最后,有用牙齿撕开个口,把绷带绑好。杨和平惊奇地看着吴雪娇快速,沉着地处理伤口,不由暗暗地佩服。

  人群外边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吴雪娇站起身对杨和平说:“快去。”杨和平背起杨玉成。“谢谢。”道声谢忙往外走,人们闪开一条路。吴雪娇看见,杨玉冬已经打开车门,杨和平把杨玉成放进车里,自己跟着坐进去。吴雪娇收回目光,望着地上瓦片中染着血的泥土发呆。杨玉冬很想带上吴雪娇一起走,有她在身边,感到踏实,他走一步,看见张辉把吴雪娇拥进了怀里。“小色女。”便转过身,坐进驾驶室,驾车离开。

  吴雪娇看一眼杨玉成的父母,他们一下苍老了十几岁,正在悲痛欲绝的痛哭,双眼还惊慌担心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再看着瓦片中染着血的泥土和满是血污的孝帽,吴雪娇好像掉进了冰窟,又好像沉进了站不到底又看不到顶的深水中,感到死亡的恐惧。她无助地开始战栗。张辉扶住摇摇欲倒的吴雪娇,把她拥进怀里。吴雪娇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双眼望着他,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张辉理解的点点头。吴雪娇趴在他怀里,终于哭出来,感到了安全和依靠。

  岁月无情,转眼间,张雪雁的三七到了。吴雪娇骑车带一个包,还有个篮子,来看张雪雁。原本想先去杨玉成家看看宝宝后再去墓地,不料,路过张家祖坟,看见,离大路有50米的张家祖坟,张雪雁的坟前坐着张雪勋兄弟和杨玉成。

  杨玉成穿着军用棉大衣,头上还裹着白色的绷带。吴雪娇下了自行车,取下篮子和包裹,锁好自行车,从麦地里走过去。

  “小勋哥。”吴雪娇打招呼。张雪勋站起身。“我们在等你。”吴雪娇往坟前看,供品已经摆好。吴雪娇看一眼杨玉成,他的棉大衣里,还躲着一个婴儿。“这么冷的天,你还带他来。”“出太阳了。”杨玉成答非所问。他也起身,从他身边的篮子里拿出烧纸,放到坟前的大圆圈里,拿出打火机,打火点燃烧纸,盯着火苗出神。吴雪娇把自己带的供品摆上,拿出自己带的烧纸往火苗里慢慢的丢。张雪勋和张雪抗也往里丢他们带的烧纸,大家都沉默着丢着烧纸,望着火苗。

  带来的烧纸还剩一份时,都住了手,吴雪娇和张雪勋把自己剩的烧纸放在杨玉成的篮子里。众人站起身,一起望着张雪雁的坟。

  张雪勋对杨玉成说:“我知道活着不好过,但,再痛苦也要咬牙活下去。不要让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要让你的儿子成为孤儿。”杨玉成低头看着怀里儿子骨碌碌转的黑眼珠。“雪雁没死。儿子替她活着。”吴雪娇把供品全收进杨玉成的篮子里,递给他,并把带来的包裹也递给他。“我妈给宝宝做了两套棉衣。”杨玉成接住。“对不起。我不该乱怪人。”“这孩子,长的真漂亮,象雪雁。起名字了吗?”“杨春。雪雁起的名字。”“春天的天使。”杨玉成看着吴雪娇忽然说:“好好珍惜张辉。别再和杨玉冬见面,躲他远点。”“为什么?”“为了你好。”他说完就提着东西,走小路回家了。

  张雪勋和张雪抗又看看张雪雁的坟,和吴雪娇一起走回到大路上。是啊,一杯黄土,埋葬了一切恩爱情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