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线虫’的毒性十分奇特,忽强忽弱,变化诡异,并游走在全身各处经脉,破坏人体阴阳平衡,最后在冷热频繁交替之下,导致精神崩溃,发狂而死。
赵颖体内的毒性虽被暂时压住,却没根除,不是大哭就是大笑,伴着满嘴胡话,精神很不稳定。而且嗜睡,一下就是三四个时辰,醒来闹一会,便接着睡去。
也多亏桑目空当初的灵丹妙药一番尽补,天遗尘脚程不快,耐力可是极好,一背就是整整一夜,中途没休息片刻,终于赶在第二天早上第一拨入了城。
只是入城的时候发生个小插曲。
介于他邋里邋遢的模样,又背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个年轻门兵很负责的拦住去路,刚要盘问,马上被一名看似资历较深的‘老兵’拉到角落‘啃耳朵’,手上笔画几下后,两人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站岗,竟是理也不理了,很让人不解,连进城的谎话都编好了。
天遗尘也不想在这里浪费脑细胞,又是打听又是询问的找了家卫生和伙食都不错的客栈,踢门就进,相当霸道。
不是没想过寻找赵懿和赵喜,但京城的规模不比一个村一个镇,只凭两个名字找人无疑大海捞针,这是基本常识。他可不知道,两个名字随便拿出一个,就能在京城里横着走!
拖着沉重无比的身子走到在柜台执勤的老板处,重重一拍台面,声音干涸嘶哑道。
“给我一个房间,准备吃的和水!”
他已经很累了,懒得再考虑说出的话是不是扎耳,直接表明来意。
谁知老板只拿眼角鄙视的瞟了一下,也不搭话,目光重新转向人流熙攘的大街,那叫一个嚣张!
天遗尘自问不是个好脾气,又是身心皆疲,火儿‘蹭’的一下蹿到脑门!
“你他妈的聋啦!”
“我们这概不赊账,想住店行,银子拿来!”
客栈老板涵养不错,没用脏话回骂。不耐烦的叹口气后,两根手指一勾一勾的,意思很明白。
这人看起来什么都有,就是不像有银子,还背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不定是土匪山贼什么的,但那是官府的事。
钱?京城和别的地方怎么不一样?电视里演的明明都是后付账的!
但这绝对是个大问题!自己身上是没有银子的,上回从商人那里敲诈来的还留在山寨,可以指望的只有……
“臭娘们儿!你的银子放哪了!?”
天遗尘一把将赵颖按倒在大厅桌面上,顾不上男女有别,毛手毛脚一通乱翻,该摸的地方没落下,不该摸的地方也摸了个遍。谁知后者突然醒了,大哭大闹道。
“你别脱我衣服!救命啊!”
客栈老板傻愣愣的看着他一番动作,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暗思这里到底是不是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可以干这种事情吗……
“谁脱你衣服!我要银子!”
这个时候很多住客已经下楼,听到吼声齐刷刷的盯着他,天遗尘骤然停下双手,只觉如芒在背,面皮滚烫无比,真是越来越乱,心里一烦,大声嚷嚷道。
“看什么看!她是我老婆!”
老婆?‘采’来的吧……在场众人同感。
天遗尘也明白了,越解释越黑,索性来个不理不睬,继续低头猛翻!
‘噹啷!’一声,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滚落在地。
他这边刚完事,赵颖正好也闹够了,重新入睡,脸蛋红彤彤的,一副好像刚享受完的样子…...要说京城的人就是有见识,全然不为看到一锭元宝而惊慌失措。客栈老板顺着弯腰去捡的天遗尘向下看去,等注意到他腰上挂着的物件,吓得差点滑桌子底下去!
“老板!银子……”
天遗尘转头想将元宝递上去,却发现客栈老板中了风一样,浑身抖个不停矗在柜台后边,满头大汗,脸部肌肉一抽一抽的,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就是深通医理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怎么了你……”
受他一问,老板如梦初醒,一个激灵过后,缩着脖子,结结巴巴说道。
“不、不敢……大爷请随便,住到满意为止。”扯着嗓门朝后边大喊:“小六子!大虎!快出来迎贵客!”
受他传唤,两个小二打扮的青年忙不慌的跑了过来,一个精瘦矮小,一个憨厚健壮。
“小六子,你去把后院打扫出来,领客人过去。什么?还有住客?都他妈轰走!”
受到吩咐的精瘦男子一愣,瞧了瞧身旁打扮的跟叫花子似的天遗尘,不确定问道。
“老板?打扫出来给他住……?”他糊涂了,平常自己的老板可是很精明的。
客栈老板大怒!上去就是一个脖拐子,骂道。
“你个猪油遮心的东西!瞎了你的眼!快去!”
精瘦男子挨打,连忙点头向后跑去。老板低头哈腰朝天遗尘赔礼,说是打杂的没见过市面,别见怪啥的。
又对憨厚男子吩咐道:“快去让厨房炒菜,料要足、量要大!上好酒!前年买回的陈年梨花酒还有几坛,不要怠慢!”
那人到是听话,没二话转头就走。
这时老板看着天遗尘紧张的只搓手。
“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店招待不周,万望莫怪。”
“啊?哦哦,暂时没了。”
天遗尘以为是银子给的太多,但想到人家为自己特意打扫出个后院出来,想必不便宜。将元宝拍在桌面上,稀里糊涂说道。
“银子压在这,花销多少从里边扣,能住多少天就算多少天。”
“用不了!用不了!大爷……”
老板还在推脱,谁知天遗尘早离开大堂没了影子。
精瘦男子趁着换干净被褥的工夫跑回大堂,看到老板捧着元宝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凑上前小声问道。
“老板,您今天是怎么了?那两个是什么人?”
“还问怎么了!这回咱们都得掉脑袋!人家是‘王府’的人!那‘凝血玉凰’可没有假的!”
男子听完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晕死过去,脚丫子还在做‘息跳反应’……
天遗尘带着赵颖总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而且一住就是半个月。
期间鸡鸭鱼肉不断顿,时令瓜果随君品,服务质量与态度没得说,连打个喷嚏都有人上前嘘寒问暖,晚上更要留名小二在外守夜,以防‘贵客’传唤。
他有时暗暗在想,皇帝也不过如此吧?无非是吃的美点,睡的美点,多点人提鞋端马桶,还能有什么。权力是不小,可还得担那份责任,未必比一身轻来得逍遥自在。
同时再次证明,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只要兜沉,就是爷!
但享受归享受,正事不能忘。
揣着从赵颖那翻出的剩下的几个元宝,先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古代的大街是找不到成衣店的,只有布店,内配裁缝,买了布现场剪裁。穷人家都是自己做衣服,穿烂穿破再由女眷改改给小辈穿,没扔那一说。
依他的意思最好能弄件‘普通’点的衣服,而现在只好照着大街上少爷们的样式订做一身,纯白的大褂宽水袖,裤子带‘裙儿’扣在脚面上,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倒挺舒服。这么说吧,跟电视里的段誉一模一样,就差点长相。这是现时年轻人最流行的打扮!
穿上‘少爷装’的天遗尘虽不能说脱胎换骨吧,好歹不用再受异样眼光的注视,防碍办事。又买了个绣着腊梅的大号荷包,金银细软统统塞入,包括赵喜送的玉佩,洞窟得来的臂环,俗话说财不露白嘛。
将那套超级‘乞丐装’施舍给更拮据的穷哥们,就开始了寻药之旅。
可让人有火没处发的是,偌大的京城药店不少,但全他妈是‘黑店’!药材贵的吓人还全是假货。买根人参拿出一大把‘须子’,愣说是草参!更有甚者还用蔫了吧唧脱了水的水萝卜充数,真是夸张的造假技术!种类也是不全,真亏开的下去。
直到入住‘豪华宾馆’的一周后,才在一条小巷中发现个医馆,取名‘济世堂’,规模很小,胡同里开的嘛。价格公道,种类齐全,最重要的是东西真,就是量少,很多味药只能求替代以达到实际效果。
堂主是个姓颜的老爷子,全名‘颜人清’,为人豁达,剑眉鹰目,须发银白,红光满面,身子健朗肌肉轮廓明显!一点也看不出八十有三。大夫、护士全是他,最拿手的是‘针灸’,技艺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据求医的人讲,曾经单靠这手绝技救活一名刚刚咽气之人,十分‘恐怖’!
整个‘济世堂’一共就俩人,还有个孙女名唤‘颜雯’,但天遗尘没见过,据说是闭关修行呢,还未出师。
一来他去的勤,有时同日两三趟,多则四五趟,二来又对各种药材的药性、用途、食用后的利弊了如指掌,颜人清自然好奇,一聊下来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越来越投机。慢慢的,这边成了‘老爷子’,那边变为‘臭小子’。没二话,又多了个忘年之交!
而赵颖的病情也在精心护理之下恢复极快,毒去了七七八八,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天遗尘估算着,不出三天,又能满山跑了。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生病中的她乖得像只小猫,偶尔任性撒娇一下,妈的女人味十足。原本顺嘴的‘臭娘们’怎么也叫不出口。
“先吃点东西吧,我还要去给你抓药呢。”
“怎么又是粥,换换不行嘛?”
赵颖趟在床上,用被子遮住小嘴细声问道,身子轻轻的晃着,娇滴滴的样子前后判若两人。
“那你想吃什么?”
天遗尘将粥碗放在旁边桌上,为防止虚不受补,这段时间她的口粮一直是清粥加个煮蛋,是该改善改善伙食了。
“我想吃鱼,吃鱼好不好?”
示意他坐到床边,赵颖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扯着他衣角,可怜巴巴恳求道。
“鱼啊?也好,鱼肉高蛋白低脂肪,对身子也有好处。我去吩咐他们做。”
“不是这里的鱼。”
“哈?你不会要吃海鱼吧?这个季节很难找到的……”天遗尘一愣,惹得赵颖咯咯浅笑。
“才不是呢。我要吃城东‘采芝斋’的‘清炖鲈鱼’,去帮我买回来好不好嘛?”
“行!不过你要先把粥喝掉。”
天遗尘想了想,颜人清的医馆正好也在城东,反正要抓药,顺路买鱼,一举两得。
别了一脸幸福喝着粥的赵颖,出门正好和客栈老板走个照面。
“老板,我不在的时间里,照顾好里面的人。”天遗尘嘱咐道。
“您又要出门吗?请放心,小姐少一根汗毛,您拿我是问!”
“言重了。”
媚笑着送走天遗尘,又恐怠慢,一路小跑绕到厨房。
“六子!去后院将昨天的果盘撤了,上新鲜的。把薰香换成麝香,勤问着客人有什么需要,机灵点!”
“得勒!您瞧好吧!”
望着小六子离开的身影,客栈老板重重一叹,暗思:‘赚钱不容易,保命更难。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搬家了!’却说天遗尘向着城东边走边逛,看着道路两旁五花八门的店铺与景色,不禁想到:‘内城会是个什么样子?’原来这里的京城分‘内外’,城墙也有两层,好像两个一大一小的圆形套在一起,人刚入城只是到了外城,这里有方便百姓吃穿住行等一切民生行业,流动人群基本就是穷人、百姓、外来客和一些贪玩的‘少爷’。
再过一道城门才能进入内城,里边住的基本是有钱有权有势的人物,青楼、赌场等娱乐场所一应俱全,还有像军机重地、各种商品的交易买卖场所也座落于此。想进来成,拿出清楚的身份证明,不然只能外边待着去。而且外城的人是不得随意进出内城的,违令者,斩立决!
天遗尘突然忆起上学的时候讨论过的关于‘城市’两字的意思。
‘城’最早是指城墙,是建在居民聚居地四周的用来防守的高大围墙。后来用‘城’来指城墙以内供人们生活的区域。但是,早期的城只是有围墙的农村而已,农事活动是居民的主要生产活动。后来为统治者服务的手工业发展起来,产品交换开始出现,于是有了交换的场所——市,市总是设在城里。
如果说‘城’是保留了大量人口聚居地的意思,‘市’则表明商业活动和相关的工业、服务业的发达,那么城市一词继承和发展了‘城’与‘市’的原义。
想到这里,天遗尘哑然失笑,暗思:城市的意思在这里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京城果然是很大的‘城市’!
乱七八糟的乱想一番,走着走着可就到了城东,拐入小巷,老远就见到颜人清支了张小桌,悠闲的坐在小板凳上喝着茶。
天遗尘奇怪,他总是很忙的,上上下下一把手,也只有傍晚才能偷会闲,但现在可刚过正午。
“老爷子,是不是把人治坏招牌给砸了,怎么有工夫坐下来看风景?”
“呸呸呸!乌鸦嘴!就知道是你个臭小子口无遮拦。怎么,今天又要什么?”
“来点新花样。”
“嘿!见识见识。”
颜人清从天遗尘手中接过一张药单,上面简单写着几个名字,前者看完直皱眉。
“臭小子在给多少人治病?先解毒,再固本,反反复复好几次,前两天还顺走两颗大蒜,今天又变成增血补气,明天是不是该滋阴补肾了?”
“那两头蒜伴着面条治我的五脏庙了,效力着实不凡,很是滋润。至于人数嘛,只有一个还嫌不够呢。”
“一个?到底是什么毒需要如此调理?少见少见……”
天遗尘没打算瞒他,双肩一耸,轻描淡写道。
“‘铁线虫’不会没听说过吧?”
颜人清一口茶没含住,直接喷了出来,鼻子尖挂着水珠,紧张兮兮道。
“从哪看到的?我说的是‘铁线虫’!”
“老爷子,以您这岁数,就是看到也捉不到。‘铁线虫’确实可以变成不少解毒奇药,但这种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别异想天开了。”
颜人清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是这个理儿,沮丧道。
“臭小子说的对,来吧,带你去抓药。”
“别这幅样子,赶明我弄两条来咱们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给它变成壮阳药……”
“呸!亏你说得出口。但是不准落下我,不然休想从这弄走一味药!”
“放心放心……”
天遗尘嘴上安慰着,好像哥俩一样揽着对方肩膀走入内堂,从哪个方向看都奇怪的很,岁数相差太多了……
‘济世堂’的风格很像老北京四合院,东南西北各一房,东房是主房,也是颜人清的书房兼卧室。南房放着各种药材与一个小型丹炉,方便制药。西房是杂物间,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至于北房天遗尘可没进去过,那是颜雯的闺房。院子中间种着一棵大槐树,树下摆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平常没什么访客,来的都是患者,看病、就诊基本都在这。
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槐树下人头攒动、笑语不绝,一副热闹无比,其乐融融的场面。明明大夫就在身旁,那是谁敢鹊占鸠巢?
“老爷子,那边是?”
“是雯雯,去看看丫头的活细不细?”颜人清对自己的孙女很是自豪,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笑。
“呵!望望去!”天遗尘大来兴趣,早听说老爷子有个可爱乖巧的孙女,但一直没机会亲睹。
透过人群,一个莫约十四、五的小姑娘正坐在椅子上给人把着脉,身穿雪白长裙,搭配青蓝色丝带格外‘爽眼’,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灵气劲,乌黑的秀发被扎成双马尾,娇小玲珑娃娃脸,看着就让人喜欢!可爱度与赵喜不相上下,同属粉嫩LOLI型。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才有机会接近她,这时就诊的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光看怎么知道好坏。”
“臭小子要敢难为人,定饶不了你。”
不理颜人清的笑骂,天遗尘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借机近距离鉴赏了一番‘美景’。
颜雯察觉有人靠近,送给自己的爷爷一个甜甜的笑容后,微微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陌生男子。
哈!她有两个酒窝!可爱!
天遗尘乐坏了。乐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不等颜人清开口,率先抢道。
“颜小姐,我可是慕名而来。”说完还将胳膊平放在桌子上,意思很明显。
这举动将颜雯弄得一愣,看见爷爷朝自己点点头,才擎起三根青葱玉指,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满足了这个动机不纯的家伙!
哇!她的手指好滑啊!不知道声音怎么样?
天遗尘贼心又起,刚把上脉没一秒钟,忍不住出声逗弄道。
“颜小姐,你抖什么?”
颜雯听后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手,我是说你的手再抖。”
颜雯暗思自己哪有抖?更糊涂的摇摇头。
天遗尘无理取道般存心问了几个问题,可她不是浅笑,就是摇头,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很让人费解。
“老爷子,她?”
颜人清满脸的痛心,做了个只有很早以前大夫间才能明白的古老手势,连颜雯也看不明白。
她居然是个哑巴!?真是天妒红颜……
天遗尘不知怎的心如刀绞,缓缓撤回手臂,掐着下巴想了好久,神情极是复杂。
“臭小子,别费神了,这些年来能用的办法我都试了,可没有一点起色。”颜人清重重一叹。
“未必。”
天遗尘打断他,单手伸向颜雯。
后者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眼前这人根本没病,还跟爷爷很熟的样子,到是为何而来?如今还要轻薄于自己,是何居心?
她越想越怕,向后一躲险些摔个跟头,恐慌的看向颜人清,以寻求助。
“好姑娘,别动。”
“雯雯!乖乖听话!”
天遗尘的柔声安慰与颜人清的喝阻,还是让颜雯乖乖就范,一脸小心的看着他,小身子紧绷绷的。
“放松身体,跟着我做,嗯——”
天遗尘用两指轻轻压住她的喉咙,自己发出个颤音,颜雯学着做了一遍,可声带部分完全没有震动反应。
“如何?可还有医?”颜人清紧张的问道。臭小子的见识不在自己之下,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准!
颜雯终于明白了这个陌生人的来意,不过他可以吗?
她以前费尽心思试图找到突破口,但全部知识的源头‘爷爷’都没有办法,自己就能做到吗?多次努力无果后,只好认命,一生都将在只有欢声没有笑语的日子中度过。
可如今似乎又见到了一丝希望。
望着如同等待判决一样的眼神,天遗尘有些退缩,一瞬间的决定极有可能对这个女孩今后的命运产生影响。
正犹豫着,突然看见桌上她刚刚用过的银针,灵光闪过,顺手抽出一根,手法娴熟的插进颜雯后脑枕骨附近。
颜人清大吃一惊,想阻止已来不及。那是‘脑海穴’若被击中轻者四肢发生痉挛,重则令人残废变哑,为人体重要穴位之一。
颜雯只觉一股凉意直透脊椎沉入丹田,以迅雷不及之速度扩散到身体各处,在七经八脉中乱冲乱撞,很是难过,几欲死去。
谁知没过一会,原本干枯沉重的喉头变得清爽顺畅,还有什么东西要拱出来,让人不吐不快。
“来吧姑娘!给自己点勇气!把想法说出来,大声的告诉给我们听!”
“…呜…五…我…”
沉寂十几年的清泉到底恢复泊泊晶莹,虽是几几少许,但足够了!
爷孙俩人抱头痛哭,颜雯不用多说,从那挂满泪水却喜悦无比的面容上看,就知道有多高兴。颜人清更是老泪横流,宝贝孙女从今日起走上健全的人生,怎能不激动?
天遗尘看在眼里也替他们高兴,站起来用手揉揉发酸的鼻子,笑道。
“这只是个开始,还需慢慢调养,以后每隔半月便用银针刺激‘脑海穴’一次,总有恢复如初的时候。老爷子精通针灸,绝非难事。”
“你这臭小子!连这种手法也敢用,知不知道一旦出错后果有多严重?”颜人清抹干泪水,似责骂又似夸奖般喝斥道。
“在我的家乡有句俗话叫‘同病异治,异病同治。’就好像以毒攻毒的道理一样,‘脑海穴’是人体重镇不假,却也可间接刺激到患部。既然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就只有兵行险招,孤注一掷!我们行医之人谨守医理为人护命固然重要,但大胆尝试与创新更不可缺,否则只会被新生病症淘汰。”
“同病异治,异病同治……大胆尝试与创新……”
颜人清反复念叨着,半晌过后才竖起大拇指,长叹不已。心中暗思:自己险些误了孙女一生,妄为医者啊。
颜雯则是满脸崇拜:这个人好了不起……
“臭小子高!他日在医道上的成就不可限量,老家伙服了!”
“不过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您就是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也不为过……”
天遗尘说着,竟然还要下跪!颜人清大讶,连忙拦住他。
“臭小子干嘛?我谢还来不及呢,打骂之说从何谈起?!”
“我当时并无万全把握,只想到或许可行而已。我认为,人生本该无缺陷,没了声音一定很痛苦,根本是生不如死,用一分把握搏十成结果,就这么简单。你说呢?”
最后一句是问颜雯的。小姑娘羞红着脸躲在颜人清背后,微微的点点头,算是认同这个说法。
老爷子看看他,再看看宝贝孙女,最后苦笑一声,表情既欣慰又伤感。
“人老跟不上你们的心思了。但是一定不要忘记,人命才最重要,不然还要我们医者何用?”
“谨记老爷子教诲,小子该去了,您老保重身体。”
“等等。”
天遗尘刚要离开,不想被颜人清喊住。只见他从身后拉过颜雯,一脸泰然的说道。
“若是臭小子不嫌弃,就收她做个徒弟。我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是该出去闯闯了。”
“这怎么行!?哎?你干嘛?去哪啊?”
此时的颜雯对他产生一种盲目的崇拜,心里早已千肯万肯。人又机灵无比,拉过不等回绝的天遗尘按在椅子上,噹噹噹!就是三个拜师叩头礼,扭身跑回北房。
“老爷子,欠考虑了啊,我自己都没个固定住所,怎么好收徒弟。”
“哈哈哈,风餐露宿本来就是人生的一种磨练,只要给她口饭吃就够了。”
“我可是个穷光蛋,吃了上顿没下顿,抓药的钱是朋友的。”
“这是什么理由,咱们说白了是靠手艺吃饭的,活好还怕赚不到钱?”
“您就那么信得过我?连我的来历您都不清楚吧?”
“我怎么信不过,治病救人本身就是人品的表现,再坏能坏到哪去?”
看天遗尘还要再说,颜人清有些不耐烦的大声嚷嚷道。
“我说你怎么不通人情?非要跪下来求你不成?我这老脸可挂不住。再说你拜师礼都受了,怎可反悔?”
“哎!可愁死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怎么拒绝?天遗尘有种失去自由的感觉。
“你也不用特意教她,只要让她跟在身边就成。也不用带回来,我还能活几年?偶尔路过京城来喝喝茶就行,她应该有自己的活法。”
老人用平淡的话语诉说着凄凉,很是让人不忍。
“老爷子说哪里话,就算天塌下来也没有与肉亲分离的道理!如果不出意外,我很可能要在京城待上很长一段时间,颜小姐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我保证!”
“哈哈哈,那自然更好。不过颜小姐听着很刺耳,雯雯就可以了,或者你给她重新起个闺名?”
“别别!就雯雯吧……”
颜人清转忧为喜,正好颜雯也回来了,手中抱着个绿色印花小包裹,兴奋的看着天遗尘……
一大一小并排在大街上走着,颜雯正值青春初期,对江湖生活自是有一番小心思,但届于古代礼教对女子的束缚,颜人清不让她随便抛头露面,这下总算遂了心愿。小脑袋东瞅瞅西看看,活泼的不得了。
天遗尘为人天生乐观,说话风趣,对规矩礼教一概不闻不问,又很会照顾人,有他在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两人在名份上虽是师徒关系,可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对兄妹。
颜雯还是头一次大大方方的上街,身边不见了爷爷更加自由,在各种小摊贩前留连忘返,见着什么都新鲜。
“我们现在要去给一位个性很差的姐姐买鱼,你千万小心不要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不然倒霉一辈子!”
颜雯紧走两步,用力的点着头。
“乖!”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天遗尘丢下两枚铜钱取下两串,递给她一串。
颜雯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直发愣,爷爷从来不准自己吃这种东西,虽然早就想尝尝了。现在应该听爷爷的,还是听师傅的?
“吃吧吃吧,跟师傅客气什么。”天遗尘说着先咬下一颗山楂,刚一嚼烂,顿时眉毛打结!古代的糖葫芦只是象征性的沾点糖渣子,根本没有冰糖包住,能好吃到哪去。
“酸点……不过能促进唾液分泌。”
颜雯笑弯了腰。突然想起这种举动对师傅是大不敬,赶紧收起笑容,师傅有命,徒弟莫敢不从,小心地吞下一粒后,也变成酸梅脸……
“哈哈哈,很甜吧?”天遗尘大笑。
颜雯这才知上当,满脸通红羞笑不已,小脑袋直往他胳膊肘里钻。
“好了好了,等会师傅请你吃大餐,‘采芝斋’的东西管饱!”
两人边走边闹,像极了游览京城的旅客,颜雯发现天遗尘没有一点架子,喜欢玩、喜欢笑,和邻家哥哥一般,很容易亲近。
就在天遗尘拉着她光顾一间饰品店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美丽的玄色丽影,心脏不争气的急跳几下,暗思:居然在大街上碰见她?莫非是老天爷有意安排?
颜雯原本还在试戴各种小玩意,转头发现师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出店铺,追着个女人拐进小巷,连忙丢下手中物件也跟了上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