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四节 鬼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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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小翠的话,第二天傍晚天遗尘终于看到了离百花门二十多里地的青石镇镇口。一路上也多亏了胯下那头不太壮硕的老马才免去颠簸之苦,他自问领悟力还是不错,又加上老马的脾气温顺,不消一个时辰便驾驭自如。

  青石镇是个小镇,住户上百,应地处偏僻之故,镇民绝大多数以务农为生,生活虽然清苦,却也不失平和。偶有行商路经此地做些小生意,客栈有个两三家,青楼妓院之类的风月场所到是没有。

  有人说过,社会经济的发展和色情事业是成正比的,要想知道一个地方有多富,看当地的色情场所的多寡便一目了然。所以青石镇说出大天也是个穷地方。

  天遗尘牵着马刚踏上青石镇的土地,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太静了,哪像一个镇子,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坟场。

  空旷的道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虽说天色渐黑,但也还没到上床就寝的时候。除了晚风刮动树枝的沙沙声,找不到一丝符合‘镇子’这两个字的东西。

  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货品,铿锵起落的叫卖,孩童纯真无邪的打闹,原本电视上老套的情节竟对不上号。这不免让天遗尘心中起疑。

  贼寇劫镇?

  又是电视剧经常上演的情节,为了填饱肚子,洗劫邻近的穷困村落,不留活口。

  抱着这个认知,天遗尘轻轻推开旁边的一户民宅,里边的景象让他排除了上个可能。

  屋内虽然凌乱不堪,乱七八糟的家资也散了一地,但细看之下没有血迹,家具墙壁也没有被刀剑砍过的痕迹,显然不是贼寇的所作所为。

  天遗尘大着胆子又推开几户人家,发现情况都差不多。人走的很匆忙,只将细软之物全数卷走,其他不是很必要的生活用品一律丢弃。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外乎几种,天灾、疾病、人为。可前两种都有很强的预知性,难道这里的镇民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也太扯了!自己的时代科技那么发达,也不能预先准确的报出地震的位置和震度,科技落后的古代人就成?大规模的传染性疾病可能性也不大,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尸体,如果是人的尸体还有可能被埋了,可家禽的尸体也埋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那只剩下人为了,可既然不是强盗杀人,那还有什么原因...靠!是迷信!

  天遗尘恍然大悟,想来想去也只有迷信这个东西可以让人盲目的遵从了!记得在自己的时代里有个叫李XX的混蛋,可以用莫须有的理由教唆别人自杀,还成立了个法X功的教派,教徒遍布大江南北成千上万,其势一时不可当。古代人迷信神鬼之说更甚现代,让镇民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园也不是很困难!

  天遗尘越想越有可能,甚至想到了这里闹鬼。想他莫名其妙的来到古代,这本身就是迷信的繁衍物,那突然蹦出个神啊怪啊的,似乎也很有可能...漫天神佛啊,我平时虽然没做过什么好事,可也没做过坏事,千万保佑我平平安安、多福多寿,妖魔鬼怪统统走开!天家的列祖列宗啊,你们也不想天家绝后吧?如果平安离开此地,纸钱冥币要多少我烧多少,绝不吝啬!我发誓!

  天遗尘心里那个念叨啊,比虔诚的教徒还要虔诚几分,耶稣听到都会被他感动,破戒以外神的身份来拯救他这个东方人,众生平等嘛。

  脚下又快又急,那匹老马都有些赶不上他的速度,嘶鸣不断,抱怨它这个主人虐待它,想它一把岁数了,还得受这份罪。

  天遗尘连拉带拽的一个劲赶路,边走边想:我靠,怪不得一个活人都没有,想必都被妖魔鬼怪生吞活剥了吧?你丫快点!想做马排啊!就你这两量肉,恐怕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最后却是对老马念叨的,手上的劲又狠了几分。

  就当天遗尘心惊胆跳的转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来到青石镇的中心部位,这是一个广场,他停下来,整个场景与布局让他不得不停下。

  死人,终于见到死人了,堆积成小山一样的死人!

  “哇!”天遗尘再也站不住了,腿肚子一软直直的瘫在地上,嘴巴张的大大的,周身狂颤。老马似乎也被吓到了,前蹄凌空一阵乱蹬,长声嘶鸣之下转头就跑,一直奔出小镇没了踪影。

  可天遗尘根本没工夫管它了。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在电视上多不胜数,可亲眼所见那种视觉冲击力是震撼性的。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死人,足有百人之多,死状又极其恐怖,双眼大睁且外凸,显是极为不甘,几乎所有人都是全身被利刃刮得血肉模糊,根本辨不清五官,尸体一摞叠着一摞,鲜红的血液汇成小溪流淌不止,真正的血流成河,地都是红色的。这让他一个现代大好青年如何受得。

  凝重的血腥味让他一阵头晕目眩,只觉天地都翻了个,耳中轰鸣不断。

  这太恐怖了!

  “谁?”

  一个声音从身后的屋里传出,吓得天遗尘三魂少了两个半,只当妖魔鬼怪又饿了。哪管得了许多,反正转头就跪,磕得地面‘邦邦’直响,语无伦次道:“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是坏人,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又是几个‘邦邦’。

  “咯咯咯,哪个要吃你了?我难道是母夜叉吗,见人就吃。”传入耳中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听至极。

  天遗尘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入目却见一名青衣女子,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如玉盘,青丝及腰,秀目闭着,正微笑看着自己,脸上无一丝瑕疵,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端庄秀丽。哪有一分妖怪的样子。

  “小姐,死人、外边的死人...”天遗尘慌慌张张的指着外边的‘小山’道。

  “我杀的。”青衣女子不以为然道,丝毫不放在眼里。

  我靠!不是吧。天遗尘无法将眼前的端庄女子和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联想在一起,差距也太大了。而且干吗要杀一些无辜的镇民?就算罪过再大,也不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将之一一毙命吧?

  “小姐莫要说笑,外边那些人...”

  “为什么不会是我杀的?他们要取我性命反被杀,也怪不得我。”青衣女子轻描淡写的说着,好似这再正常不过,根本不需要怀疑。不等天遗尘说话,续道:“你气息浑浊步履虚浮想必不会武功,定和他们不是一路,你是谁?这里的镇民吗?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天遗尘这才有闲心仔细察看,原来外边那些人没有一个是镇民,穿着打扮更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家丁,也带着兵器。心里好受了些,毕竟这是江湖仇杀,不是屠杀。将眼前这女人定义成歹人看来还为时过早,至少不滥杀无辜,还讲些道理。

  “我是...”天遗尘突然发现青衣女子身边放着一把剑,无鞘,比之普通剑器略长三寸也宽了些,通体碧绿,剑身隐隐华光流转。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件事来,对着青衣女子的俏脸道:“小姐莫不是圣教的青隼剑卫虹翎?”

  “你认识我?可我对你的声音没印象...”青衣女子迷惑出声,外人不会用‘圣教’这个称谓,而她确实是卫虹翎。

  “是老怪告诉我的。”天遗尘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总算让他找到个‘亲人’!

  据桑目空处得知,这卫虹翎可不得了。不但貌美如花且武功高强,聪颖过人悟性极高,在教中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继承青隼剑后更是力压宝贝孙女桑玉凝成为圣教新一代生力军的主力。可说是才色兼备的典型代表,不知多少教徒为她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不过在一次任务过程中盲了双目,一度退下前线,经药师诊断复明的希望不大,除非奇迹现世。要说这卫虹翎也真有股韧劲,毅然放弃了治疗,经过几年的锻炼,双耳竟成了她的第二双眼睛。

  说起她这双耳朵,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连桑目空都是自叹不如。不但可以凭听觉判断出心脏的鼓动,肌肉的伸缩和骨骼的摩擦,敌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五指山,就连细微的心理变化,通过推敲都可以一清二楚,神技无疑!

  而桑目空对她的评价,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也足够了。

  心思缜密,重情重意。

  天遗尘乐了,只要自己赖上她,还怕去不了京城?以她重情重义的脾气,必不会扔下自己不管。况且美女同行,一路游山玩水更是人生一大乐事。

  当下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明,只是对细微之处略加改动,比如身世。只说自己是采药人,偶然跌下山崖被老怪救了。

  卫虹翎只是静静的听着,也不打断,直到他一口气说完,才轻声含笑道:“公子的境遇还真是让人羡慕,在圣教中想让桑爷爷指导武功的人多如牛毛,无一不败兴而归,而公子这一下就是半年,已够炫耀的资本了。”

  “姑娘说笑了,只是你不担心这是在下编的谎话吗?”天遗尘朗笑道。还真看不出,她对老怪还真尊敬,桑爷爷长桑爷爷短的,看样子两家还有些渊源。

  他哪知道,这卫虹翎双亲早逝,同桑玉凝既是儿时玩伴,又是练武较技的对手,岂有不熟之理?

  卫虹翎优雅的摇头头,道:“公子可知人的身体有多少器官可以自由控制,有多少不能自控吗?”

  天遗尘被他问得一楞,想想才道:“姑娘说的是表象吧?比如张嘴、呼吸、眨眼、举手抬足等等,这些是可以控制的,而像血液的流动速度,五脏六腑的变化之类便是不能自控,不知可对?”

  “不错,刚刚公子朗朗而谈,一气贯通,心跳正常,体温也毫无变化,足以证明句句属实。如若公子是个城府极深的非常人,恐怕早为桑爷爷毙命了吧。”卫虹翎道。

  好家伙!这女人简直是古代的测慌仪!

  天遗尘吃了一惊,暗思侥幸,若不是身世来历这套说法已成了铁律,必让她察觉。

  “心跳有些上升哦,公子可在忧心什么事情?”

  “一切都瞒不过姑娘,我是奇怪姑娘怎会只身在此地?莫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天遗尘赶忙问道。按说她的眼睛不好使,一个人从川中来到如此遥远的地界不用想也知道很困难。麻烦一说则是压韵,是他猜的。

  卫虹翎听他如此一问,先是顿了顿,才道:“公子和圣教是友非敌,又是桑爷爷的朋友,我也不便相瞒。公子也知道总坛被毁之事吧?”

  天遗尘习惯性的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到,续道:“道听途说有些耳闻,自葛教主之下精英尽灭,只有少数人逃了出来。”

  卫虹翎被她勾起了往事记忆,面露哀色道:“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况,当日深夜,各派带人偷袭了总坛,葛教主连忙组织反击,无奈敌手来势凶猛,不少人在睡梦中便丢了首级,孩童的哭喊声,教众的喊杀声混成一片,那些禽兽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连生活在圣教周围的普通百姓的不放过,说他们是魔教同党。最后葛教主力战而亡,七大长老除了游历在外的桑爷爷、驻守京城分舵的洪长老外全部命归黄泉,教众绝大多数战死当场,偶有被俘者也纷纷被砍杀,总坛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天遗尘听完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姑娘不用太过悲伤,事情既已发生也是无可奈何。’并不关心事情的详细情况。说白了他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无意中来到这个世界,跟整件事毫无关系,硬说的话也只有事情的间接关联者是他的朋友而已。事情的本身没有对错,江湖仇杀就是这么一个固定的格式,一方正义那另外一方必定邪恶,魔教在里边扮演的是弱势群体罢了。如果当时的情况反过来,是魔教围攻几大门派,谁保证就不会见人就杀?以莫须有的罪名安插给有可能成为复生力量的人群,斩草除根的道理恐怕谁都明白。

  “但是小姐还活着!”卫虹翎像是突然打了强心剂般神色激动道:“如今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讲人力论财力圣教当人不让,京城分舵足有总坛的三成实力,洪长老对圣教忠心不二、桑爷爷更是武功盖世,各门各派为了剿灭圣教均是心力交瘁、元气大伤,根本再无实力组织一次像样的攻势。如此一来在小姐的带领下,用不了几年圣教便可重恢往日荣耀,复仇之时便不远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天遗尘心中冷笑:古代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你复仇杀他全家,他再复仇灭你满门,然后如此的循环下去,复仇、复仇、复仇,虽然都打着复仇的旗号,到头来只是给自己平添罪孽罢了。

  “说到底,姑娘还是没告诉我为何孤身在此啊。”天遗尘无视她的感情半开玩笑道。来来回回就那么点破事,要不是看她长的还可以,眼睛又不方便,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不好不管。

  “我们暴露了行踪,为了掩护小姐安全抵达京城,我只好朝反方向赶路。”卫虹翎也发觉自己有些激动,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现在的江湖已经乱了,这里地处偏僻,没有官府的衙门或驻军,如果镇民被怀疑是圣教的协从,很可能引来刀剑加身之危。我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去几桩建筑物,吓走了所有人。外面那些是绿柳山庄的鹰犬,可惜让他们逃了几人。”

  嗯,为了主子不惜孤身犯陷充当诱饵,很忠诚,能为这里的镇民想想,也有些道义。可干吗非留在这里不可?将所有人赶出他们的家园,还不是这里可以藏身的地方多,搜查起来需要一番时间,说到底你家主子的命还是比这里所有的人命更贵重。

  “既然姑娘有心如此,为何不继续上路躲避追踪?也好为你家小姐多争取些时间。”天遗尘半玩笑半讽刺道。

  “公子可知物极必反的道理?”卫虹翎轻笑,素手抚过青隼剑身道:“若我不顾一切难免让人怀疑,松紧有度、张缓适中才是正理。况且拼命赶路只会过度消耗体力,绿柳山庄鹰犬不绝,不如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等他们送上门来。”

  “姑娘可想过自己下场如何?如此车轮大战,任你大罗神仙可也难以承受。”天遗尘有意试探。听她语气好似早有觉悟,古代人难道都是这样?总是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这算什么?大脑穿孔还是可敬可佩?

  果不其然,听完天遗尘的问话,卫虹翎苦笑连连,半晌才没落道:“圣教对我有恩,只要小姐平安,保住葛教主最后一点血脉,虹翎虽死无憾。”

  头疼!

  天遗尘现在真想一走了之,自己可没工夫陪她玩巾帼尽忠的游戏,可悲情女侠还真让不容易撒手不管。尤其还是一副等待死亡降临的楚楚可怜模样,引得人保护欲望蠢蠢欲动...待天遗尘还要再劝,卫虹翎突然示意禁声的手势,侧耳倾听一阵,说道:“本来在此相遇乃是缘分,可现在看来到是我害了公子。追兵已到,听声音只有八匹,数量如此少当中必有高手,已到了镇口。”

  天遗尘狂晕。这可怎么好,走也不是,不走更危险。一时的好奇心终于害死了自己这只猫。

  就当他抓耳挠腮暗思无法可行之时,卫虹翎笑着安慰道:“公子不必心急,我还没打算让事情草草收场,青隼剑卫虹翎也不是浪得虚名,退敌之后公子可速速离去。”当下紧紧握住青隼剑,起身聚神待敌,脸上神情泰然自若,凛凛英姿摧人心房,比之当初桑玉凝更胜几分。

  天遗尘从那自信的样子中似乎见到了希望,加上当初老怪又对她的武功评价有佳,好像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但是她的话严重伤到了一个男子汉的自尊心!这可是面子的问题,不能不驳!

  “哈哈哈!”天遗尘大笑出声,尽量使自己的话更有底气,道:“想姑娘一介女流尚可视死如归,为义舍身,堂堂八尺男儿怎会贪生怕死!在下天遗尘!愿与姑娘同生死!共进退!”

  爽!天遗尘心里大叫痛快,难怪那么多人想做悲情英雄,原来人到了生死关头说话都‘当当’的!刚才那几句掷地有没有声?

  “原来是天公子,壮志豪情好生让小女子佩服,只是...”卫虹翎说着‘咯咯’闷笑几声,才又道:“天公子刚才的心跳又急了不少呀。”

  “这...那...”得!还被人看穿了。

  天遗尘那个别扭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个人吹牛并不心虚,被人从中找到口误才心虚。

  “天公子不识武功可到后面暂避,倘若虹翎逃过此劫,再和公子续谈。”

  得类!你牛,我到后边给你做后勤...天遗尘灰溜溜的钻到了后边,没等他站稳,大门被人撞开了,陆续走进八名大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