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
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无声无息悄然而至,中元节,俗称鬼节。
幕慢慢降临,皇城华灯初上。
晚风吹得树枝凌乱作响,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晶亮晶亮,风卷起的白雾妖娆着淡淡的舞姿,为这平添一股魅惑的情调。
我身穿月牙白的一件男式长袍,面覆道具,足下频频踢飞瓣瓣落,悠闲自得惬意畅游。
思绪纷飞,那日在谷中偶遇的男子,令我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男子,为了再见他一面,找出种种借口和理由,避开侍卫的跟随,去别幽谷守望,次次去回回空,终究是无缘得以再见。
“也许,他会参加鬼节!”暗自揣摩,所以我才会现身于大街之上。
在熙熙攘攘的万千人海中,拥挤的人潮在不经意间让我们相遇。然后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我揭开他的面具,对他说:“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千百次的幻想着这个唯画面,掩着嘴吃吃地笑出了声。
我诚心祈求,愿上帝保佑,让我们再次相遇。
嘴角掀起一丝淡笑,期待好运。
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彩灯高高挂起,亭台楼阁人声鼎沸,莺莺燕燕草草,满眼纷飞。第一次见识河洛的市,不曾想竟是这般繁荣昌盛。
从一个小摊贩的手里,买下一只荷灯,写满问候,放手顺着水流,流至远方,流向未来,父亲母亲,期盼你们能感应到我的问候。
鬼节,大抵上就是祭奠或是怀思自己的亲人。通宵长明,放荷灯,烧冥钱,头戴鬼面且舞且行。
暮越来越深,星月愈来愈明,大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四处搜寻着脑海中的白身姿,视线起起落落流浪漂泊,试图寻找到能栖息的身影,能驻足的圆点。但却忘了,上帝本就喜欢冷眼旁观,我又怎能奢望它对我特别眷顾?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缘分,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缺资源,还是顺气自然吧!
放松心境,渐渐也没有了那份寻人的焦急局促。
不知不觉走到了平安街,平安街是鬼节举行活动的中心地带。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置身于人流朝海,百姓比肩继踵,举步维艰。别过头,忽见街道旁有一家酒楼,地理位置极佳,视野开阔,还有临窗雅阁。稍犹豫了下,我决定去坐坐。
行至酒楼正门,不经意抬头间,看到了悬在门楣上的御赐金匾,横批“天下第一楼”。心里莫名好笑,难道是父皇给题的字?还真没看出他会给人卖面子,如若不然,就是酒楼主人的背后势力太庞大。那么,寻衅滋事的社会青年应该不会来闹事吧!安全得到保障,放心地走了进去。
我一进去,一个面貌清秀的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心中对这家酒楼的评价更高,真是不错。流水楼榭满室辉煌,环境幽雅井然有序,微笑服务顾客至上,营销管理思想如此先进,生意不得不好,再加上御赐金匾,王公贵胄也经常光顾,人气很旺呐!
我随他走到二楼,指着中间窗口的那个座位说道:“我要坐那儿。”
小二脸微微一变,引路的手在半空中僵住,随即快速恢复,满脸堆笑恭顺道:“客,真是不巧,那个位子已经有人预订。您看,这个座位如何?”
我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隔壁那个位置,虽然靠窗,视野不及方才的来得开阔,但也不坏。
店家开门做生意,不好诸多为难,更何况今日人多还能找到个座位,也该知足了。我微微点头,径直朝哪儿走去,旋身坐下,随口点了些酒楼的招牌菜,小二便笑意吟吟地退了下去。
等待上菜的那会儿,我百般无聊地敲击着茶杯,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其他酒桌的人。
啧啧,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或者是男。像我这般的形单影只,倒实属异类显得突兀。没办法啊,我今日是跑出来的,本来谷琦这个侍卫统领硬要跟着我,奈何我怕自己碰到那日的男子后他还要跟着我,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下午护我回宫时我设计跑出来,把他甩开了。只这一晚上不回宫,父皇应该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他念在我初犯,也会原谅我的吧。
“菜来咯---”小二拖长了声音,吆喝道,“客,您请慢用!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尽管吩咐”
取下面具,四周望望,还好没人注意到我。拿起竹筷,逐一将佳酿食品尝一番。鲜嫩爽口,肥而不腻,光极佳。做菜不仅要味道好,而且要极有卖相,才是个中精品。天下第一楼,还是很有实际竞争力的。
待我吃到一半的时候,视线微微扫过,发现隔壁的圆桌前已然坐着一个人,背对着,白锦衣绝好料子,定是出身不凡。
他身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青衣袍,腰挂墨宝刀,负背而立,很是了得。
白?那日他也穿白,头发也是梳成这般,难道是他?复又摇摇头,我真是走火入魔呢!世界上爱穿白的人多了去,就算他的气场强烈了些,可都是冰冷的压人气场。没见着自从他坐那里后,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只顾低头吃饭喝酒,屋子里一下子沉闷起来。
在他扭头望向窗外的当儿,我已经吃完了,起身,戴上面具,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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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明月,素影分辉。
鬼节的庆祝活动正掀起,带着鬼面的男男,尽情欢舞。
人山人海的中心处,搭建了一方高台。高台上准备有笔墨纸砚,大概是跟留言板差不多的设置,越发觉得新奇,忒有才呢!
反正也没人认识我,就上去见识一下他们写的是什么!这样想着,人已经向前走过去。
在被挤成人肉干之前,抵达了高台,不由自主吐出一大口气。
欣赏着别人作的文辞,暗暗叫好。敢上来写的,都是极富文学修养,感情真挚细腻淳朴真实,我等只能望尘莫及。正在我啧啧称奇的时候,一不留神,前面的一人猛地回身,我向后退去,被人往后挤去始料不及到了台边。站立不稳,脚稳不住,想拉住旁边人的手,抓不到,直直地,从高台上掉下。。。
“HEYYOUMRQ,爱你耍酷的指数,电流像瀑布,好像重力加速度”脑海中只飘过蔡依林的MRQ这首歌。头晕目眩,闭目安静等待死亡。
高台下人山人海,就算不被摔死,也要被人踩死,黄家驹是怎么死的?被摔死的?被踩死的!
闭目,平静的等待死亡。
半响过去,还是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只觉得温温的,风在脸边拂过,再后来,连风也好似静止下来。
“还没有醒吗?”声音飘飘忽忽,不知从何传来。
没次都让我措手不及的离开人世,老天真是“厚待”我啊,自嘲地笑笑,缓缓睁开了眼。
一个男人。
一个英傲挺拔的俊男子。
修长的眉毛,明亮幽绿的星眸,挺鼻朱唇无一不是妙到极点。精致而深刻的轮廓却充满阳刚之气,毫无半丝柔和。举手投足之间,威仪庄严,尊傲自信,眉宇间自有高华无比的气质。
“请放我下来,谢谢。”我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唯恐大声一点就触犯到他。
他蓦地抬起眼眸,直直地看近我的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犀利,晦涩,沉稳,倨傲,自信,隐隐有一丝震惊,一缕笑意。。。甚至还带着一点欣喜。欣喜?
只这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灵动眼眸,就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他疯狂,沉沦,深陷。除却那通身硬朗气派,单单这一双眼,便可让人俯首称臣,唯命是从。我盯着他的脸他的眼,不能呼吸。
“好看吗?”
心生被他道出,我不由怔怔点头。
只听他低低地笑开,笑声温润浑厚。
想赞他的眼,但残存的理智告诉我,绝对不可以。
他太过危险,是我不得触碰的毒品一类。幽绿的眼睛,不论在哪里,让平凡的百姓觉得都是与众不同的人。我若再赞他的眼,万一他引我为知己,就真的自作孽不可活咯。
可是盯着他那么就,已经失礼。尴尬地笑笑,别过头,假装东张西望,赏赏月赏秋。
?月?秋?
“我还没有死吗?”呆呆地问旁边负手而立的男子。
“你认为呢?”他调笑道。
我一下子恍然明白过来。先前一直感觉到的风吹过脸颊,都是这个男子用武功把我带走才会有的风声。难怪,现下站的地方人烟稀少。
我猜想自己肯定脸红勒,幸亏是晚上他看不清楚,而且我的鬼面道具也还戴在脸上。看不到看不到,我自我催眠着。
怎么会想到我已经死了的?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武功这种东西吗?更白痴的是还问他!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哈哈哈。。。”身旁,年轻男子爽朗大笑。
笑吧笑吧,笑死得了。
“已渐深,我要回家了。”回哪个家?算了,还是不回宫,去嘉逸买的宅子那儿吧!“今日承蒙少侠出手相救,我。。”
话语猛地被打断,旁边的男子顺口接上。
“以身相许?”他凑到我脸颊边,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垂上,眼底闪过戏谑。
我确实被雷到,怔怔地不知作何反应。等我想明白,心口无端升起一股怒气,好好地一个翩翩少年郎眨眼化身浪荡登徒子,正待发作,他更一步欺身向前,揭开我的面具,他的唇碰到了我的,唇。
“放开,唔---”两只手死命地拍打着他的胸膛。
话语瞬间消失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忘了所有动作。
半响,他不舍地放开我,拇指抚着我的唇,哑着声音道:“记住,我叫陈紫宸。”
说完,在我的额头轻吻一下,便鬼魅般消失在苍茫的中,只有皎洁的月透过斑驳零落的树叶,在地上洒了满地银光。
轻轻摩挲着那个男人吻过的唇瓣,连周围多了个人都浑然不觉。
“公主,你。。。”
回首,谷琦躬身退在一旁。
“什么时候来的?”淡淡地发出声,眼神飘飘荡荡没个着落。
“刚到!”,谷琦回话,“在那个男人吻你时刚到。”只是后面这一句被永远隐在了心底。
“回吧!”看着那个男子离去的方向,幽幽说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