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星期日的回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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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日是一个忧郁的日子。大清早爬起来坐在窗前,应该是很新鲜的。但心情不好,胸口总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我讨厌这样的天气,一连几天都在淅淅沥沥的下雨,街上正补栽小树,不少的黄泥污染着路面;北风凛冽,气温很低,使得血液循环都显得不那么顺畅了。看不见春天的气息,树枝湿漉漉的,不见绿芽,毫无生气的在风中摇摆着,使人情绪低落。看来人们总是那么热衷的盼望春天,就是因为春天可以带给我们温暖,阳光,粮食,还有爱情。不久前,我在给一位好友的信里说:“冬天来了,春天还远吗”(雪莱语),可是如今,春之神却呆在南方迟迟不肯北上,仿佛忘却了北方民众对她的期盼。

  如今的周末,我已经不大出门了,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看书,写写东西。诚然,妻子周一才休息,星期日大清早就用手推车把欢笑的儿子推跑了,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周游各个朋友家,去海阔天空的,但是,只有足够的时间却没有足够的兴趣,或者说是缺乏足够的动力。我多想和五年前那样,敞开胸怀,促膝谈心,让同一种感受感动两颗年轻的心。上个星期日上午,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走上电力那栋高楼,志坚在家,正挽起袖子绷沙发。我们寒暄了几句,他关心的只有弹簧、尺寸和工程进展。我默然了,只是抽着烟,看了几本书。再向前推移两个星期,在长源家门口碰见他的嫂子,说是到小温家去了。这个已经慢慢淡出朋友圈子的长源,如今更是不见人影;我来到一迅在人委宿舍那间小房的窗前,掂脚望了一眼,里面有个姑娘的背影,我默默离去,不知为什么,我不愿打扰一迅和这位袜厂女挡车工的幸福时光;我没有到安洁的家里,因为我半路改变了主意。我能和安洁说些什么?和王巧玲谈些什么?当然,我还可以和二爸、靳老师谈谈家常,可有这个必要吗?我摇摇头,答案是否定的。

  是的,我还可以去找东明。他如今站立在十字街头,“像一匹饥饿的马,面对一捆绿叶和一堆稻草,不知该如何处理”(海涅语)。爱情的漩涡使他不知所措,也使他昏头转向;是的,我还可以去找喻龙,他如今更是叫人大跌眼镜呢,成天泡在玉秀的家里,学会了开玩笑,学会了幽默,学会了跳舞,我发现我们的共同点越来越少,亲密无间的感觉已经消失。我和妻子谈起过他,妻子总认为我在某个方面得罪过他,我不这样认为,关键在于我们都在变,而变的方向又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才是我们分歧的问题所在。

  所以,星期日我选择呆在家里。每隔一个星期给在武汉读书的练兄写封信。或许是激昂的,如《义勇军进行曲》;或许是忧伤的,如《江城之歌》,反正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中午午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然后就是看书。各种各样的都看,只有能拿到手。休息时,也望望窗外,陈旧的瓦房,和新建的高层建筑物全无生气,细细的烟囱冒出缕缕黑烟,麻雀在唧唧喳喳的叫着,江面上一艘顺江而下的小火轮尖声的鸣着汽笛,快速移动。我又坐回桌前,开始看书,从大仲马的《黑郁金香》到王蒙的《青春万岁》。

  这就是我的星期日,单调,寂寞,但已习惯了。就像习惯朋友们各奔前程,自己静夜长思以及点头之交的往来应酬一样习惯了这样的星期日。为了纪念这段历史,我写下这些文字。

  原作于1980-4-2 誊正于2008-10-24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