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孤舟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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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未散,却是已近了黎明,而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乌苏江大浪滔天,和着那哄哄的涛声,雾气随着秋风翻卷,却是好一番景象,陈康此时却是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显然是谢凌石令他陷入了沉思。

  乌苏江畔大雾蔼蔼,可见度极低,可是,就在此时,江中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箫声。而在江岸,一叶小舟也渐渐显出了他的身形,只见小舟缓缓而来,竟是像极了一片落叶,在江水中飘飘荡荡。小舟六神无主得随波逐流,而舟上的人却是气定神闲。

  尽管大浪滔天,但以陈康的目力,他知道,没有一滴江水能进入小舟,洒到周中人的身上,他从江岸来,竟是滴水未粘。

  小舟愈来愈近,而舟身也渐显清晰,众人才看到,原来,舟中仅有一人,而这悠扬的箫声就是来自这舟中之人。

  此中年羽衣翩跹,长箫横持,润唇轻搭,气定神闲,似乎毫不将对岸的百万大军放在眼中,而此时,对岸却是数万大陈军列队“相迎”。而那中年人随着萧曲的进行,仿佛迷失了自我,神游于天外,而身在尘世之中,像极了天下之谪仙。

  此时,大陈帝也在众人的簇拥中来到了乌苏江畔,只是隔了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听到说是谢凌石来了,只是他一个人来了,竟真的是一个人来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只是,有些恼怒了,他竟是不将我大陈百万大军看在眼中,最主要的是竟不把他大陈帝放在眼中,在他的心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天下的主人,天下之人都应该仰视他,敬畏他,看到他就应该匍匐在地下,请求他的恩赐。而谢凌石竟然就这样孤身而来,竟是不将他放在眼中,又怎能不令他恼怒?

  继而,他冷静下来,旋即又释然了,身为军中主将,竟是孤身冒险,若是能将他擒在军中,此役,南蛮或许会不战自溃。于是,他又报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来到这乌苏江畔。但他绝对不会靠的太近,因为他是主将,是皇帝,是不应该冒险的,他只是个旁观者,只是来看一场戏,一场百万人对一人的戏。

  于是他命人拿了把椅子,就这样舒舒服服得坐下,又命人泡了盏茶,就这样看着,就像昔日在皇宫里看戏一样,只是,少了贵妃相陪,多少令他有些失望。

  而此时,那箫声也已渐入佳境。而陈康是个懂音之人,于是,便闭上双眼,就这样欣赏起来,是的,这本就是值得人欣赏的对手。

  陈康听懂了这首曲子的深意,箫声先是婉转清越,有着一种欣欣向荣的蓬勃生机,大概是南蛮人的美满生活吧,接着便有些低沉,却多了点甜美,多了点柔情,应该是兄弟姐妹之情,是恋人的甜蜜之情,再往下,箫声竟是有了深深的悲伤,好像是兄弟去了,爱人走了,而现今,他的仇人就在眼前,这箫声,好大的怨气,好大的恨意。箫声突然一转,竟是有些尖利了,像一根针,狠狠得扎进人的心中,有无边的痛意,还有那无边的愤恨,好像一个人,正对着苍天呐喊,他在叩问,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开始离自己而去,为什么善者死去而仇人逍遥,渐而,又有了无边的悲哀,好似地上有着满地的哀鸿,江山一片疮痍,在那千疮百孔之间,在那满地血尸之间,好像就站了那么一个人,喝着酒,洒了纸钱,为死者祭奠  ???陈康听着听着竟是被深深的震撼了,他听出了谢凌石萧曲中必胜的信心,只是他不知道这南人的必胜信心到底从哪里来。

  就在陈康惊讶之时,他发现,小舟之中唯有一人,只有这吹箫之人,此舟随波而来,竟是没有顺流而下,而陈康发现,他,竟是穿波斩浪,横渡乌苏。他知道现在他的境界或许也能做到,只是绝对不能如此气定神闲,谢凌石果然不凡,他心中终于又有一点隐隐的担忧了。那八百玄兵是不是真的能挡住这谢凌石吗?

  大陈的舰队就在发现谢凌石的那一刻封锁了江面,水师将领正在眺望台上观望远方,后面竟是没有半只船只,而那人竟真是一人一舟而来,当他发现江面上的“平静”后,不由得失望得向乌苏江岸望了望,南蛮水军真的没来,自己欲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在此刻是行不通了。

  “将军,是不是让埋伏的水师兄弟换下去?”

  “恩,”将军应道,“就按刚刚二皇子说的布置,叫那些“羽灵阵”的兄弟开始布防吧。”

  “可羽灵阵是两军对阵的战阵,真的要用他来对付这么一个人吗?而且,河岸上还有百万之众,难道百万人中就没人能拦得下他?”

  “诶  ”将军叹了一句,“就照二皇子的吩咐布置吧  ?”

  可将军的心中却想着,终有一天,他的“北霸枪”要与谢凌石公平一战。

  江岸上,早有数千弓箭手严阵以待。而皇帝却将指挥权尽皆交给了陈康。陈康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就在此时,谢凌石缓缓睁开了双目,这双眼竟是说不出的清澈,仿佛婴儿的眼睛,尚未被浊世所污染,陈康再次震惊了,刚才那么大怨气的箫声,怎么可能是眼神这么清澈的人所吹奏出的?

  而那双婴儿般的眼睛又突然犀利了起来,就像一把剑,越过众人,插向在众人保护中的大陈帝陈奇。他真的那么像他,竟是和他的父亲一摸一样,我把对他父亲的仇恨加在他的身上应该不为过吧,父债子偿,应该天经地义吧。谢凌石如是想着。

  而这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得扎入大陈帝的心中,惊起了大陈帝的一身冷汗,为什么那目光竟是像有形的,大陈帝手中的茶杯突然掉在了地上,碰的一声,裂为无数的碎片,突然之间,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慌,一种无边无尽的恐慌涌进了他的心中。

  “水,水,水呢?”大陈帝无来由得发着脾气,好像要将这种恐慌从心中除去,可依旧是挥之不去,这个眼神他见过,好像当初他怂恿父亲杀了那个私生子的时候见过,当时他好像就在那个私生子的边上,好像父亲当时并不知道那就是他的儿子吧,但他是绝对不会认那个哥哥的,他威胁到了自己的继承,没人,没人能影响到自己的正统。

  而当时,他那个所谓的哥哥的边上就有这个中年人,是的,就是他,一定是他,那人当时还年轻,好像永远不会有任何表情,但就在那皇宫中,他杀了两百个内宫高手时,他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声,那时,父亲的剑,刺入了他哥哥的身体里,而那个少年一剑就震退了百人,然后就在他要杀了父亲时,那个哥哥开口了,要他不要杀他,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是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并不知道,他杀了自己的儿子,而陈奇就在边上,他当时心里一松,终于没有人和自己争帝位了,但那少年的目光凌厉的像把剑,当时面对的是父亲,而自己在边上也是心有余悸,若他知道是自己怂恿父亲将他杀了,那个少年是不是会这样望向自己,当年,陈奇连着好几天都梦到这个眼神,而每每,总是在梦中惊起,惊起那一身的冷汗。

  而时隔十四年,自己竟然右对上了这个眼神,大陈帝的双手竟是有些颤抖了,“原来是他,原来他就是谢凌石,原来谢凌石就是他。”大陈帝喃喃道,而后竟是朝着一旁唯唯诺诺的太监喊道,“我说水,水呢?”

  就这样喊出去,仿佛自己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

  而陈康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那么恐惧,那么生气,那么不知所措,但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分心,他的眼前,是被恩师极度推崇的,来自南庙的使者,谢凌石。

  谢凌石面对着这万千箭矢,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见谢凌石所立之地残影一闪,而谢凌石已经消失在小舟之上,而大雾迷茫之中,竟是失去了他的身形。

  众军茫然,却是没有惊慌失措,陈康与殷正天却是能够看到,谢凌石已经飞到了高空之中。

  陈康单手所指,弓箭手箭尖所向,又是一阵箭雨,可谢凌石却是身在半空,竟是悬浮在半空,只是深深得望向远方,大陈军营驻扎之所,眉头越来越深。却是对那万千箭矢浑然不觉,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那一笑,竟是说不出的邪魅。

  而谢凌石身在半空,众人都颇为不解,这样不是让自己暴露在众弓箭手的视线中,把自己当作活箭靶吗?

  只有殷正天微微皱眉,而此时,陈康却是大叫:“快把他射下来,快把他射下来,拿我的弓来,拿我的弓来  ???他在看我军的行营布置。”

  众人大是不解,现在是黎明之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而现在又是有如此大雾,谢凌石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看到军营的布置。

  而殷正天听到陈康的话,恍然大悟,说道:“也拿我的弓来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