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暗，王简告知石闵，下午与会者皆已各赴洛阳，现在是他们出发的时候了。石闵只能将满腹乱絮抛飞，牵过朱龙，随王简奔赴石虎大军。一路之上免不了要等等落后的王简，朱龙的奔速不比不知道，它与王简那匹也算神骏的黑马同时冲出，不一会已经将黑马远远抛离，石闵不得不勒缰缓放，此时才又忽然想起董熏衣，他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心中无由的感到一阵羞愧，好像真是做错了什么似的，不过薰衣草的香味和那个影子却实在是淡去了许多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胆子？”石闵望着远处灯火通明军营大帐，沉声道。
一路走来，王简也觉得石闵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他比自己还小了十岁，但前大秦朝就出了一位十二岁地丞相甘罗，这个人又是石虎之孙，谁知道他来日不会一飞冲天呢？于是王简私下又有几分交好的想法，如此集结一处，他对石闵的态度也显得有几分亲近。“属下没见过胆子小的细作。”王简一笑后又说：“人生如过隙，匆匆而来匆匆而往，总需做几件令自己不后悔的事情，尽管在外人看来此举荒唐，但简却从未后悔。”
“你这种人也就是代王敢重用你。”石闵哼了一声。
王简道：“代王是个有雄心的人，眼下形势他又有什么选择，只要简耿耿忠心，为何不暂且一用，要杀我至少也要等到姚都督找上门时再说吧。”
石闵终于一笑，王简说得有道理，石鉴此时确实没多少选择，他必定是有野心的，但在石虎眼里他别说比不上魏太子石邃、河间王石宣，就连那个同母所出的弟弟安乐王石韬都比他受宠得多。石鉴一面需低下姿态做人，一面又需秘密培养自己的势力，大争之世，谁会把自己的本钱投到一位宫闱无势朝堂无权兼且军队中也没有兵柄的王爷身上呢？而石鉴的那几个兄弟，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日后不对亲兄弟下手。
石闵轻轻说：“有些事情，也许真的只有做过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没有做过的人，对此永远没有答案。”他一指远处的金墉城道：“你看，我军开始攻城了。”
王简道：“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哦？”
“晋人都说他们善守,赵人善攻，此说有几分道理。我部大多为狼性骑兵，野战才是锐器，并不擅攻城，真要强攻受损必重，所以一直以来攻城以围为主，不论是城内粮乏或是守军心溃都是我部取胜之机。但是，重点在于，对敌时我部一般将精锐战力摆在外围，以图歼灭敌军来援的部队。”王简指着军营道：“如果只看营帐及灯火，眼前这个大帐营中应当屯有三数万士兵，但细看战马却可以推断出此营不会超过两万人。金墉城小，只有东西两门，属下预计我部投入攻城的军队最多四万人马，其余三万精锐必定秘潜在黄河与洛水之间，不论是并州或是弘农的敌军，若妄图东进援救洛阳，唯中伏一途。”
石闵点点头，目光又去到金墉城墙上，虽说是试探性攻击，但为此付出的生命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每一个望去小如蚕豆不断从城头摔下的小点，都是某人的丈夫、父亲或儿子。他想了想说：“攻城的是羯人不错，但守城的却不是晋人，若说他们擅守，却也不见得。”
王简听石闵不言国人直呼wWw.羯人，他本是个胆大包天的汉子，于是也接着道：“石生向江东称臣，自命为秦州刺史，其目的之一就是便于招募汉兵，可惜石朗并未意会，或许是考虑汉人不可靠又可能是想羯汉交杂的军队变数太多，不好带。总之在城禁以前，并没有大量汉人入伍的消息。”
石闵吸了吸鼻子，心想这王简也并非胆大而已，心果然还是细的，懂得去分析敌人的心理，当这个谍人头领还是有其道理，也怪不得可以在拐了姚弋仲的小妾后还能安然托身于此。心中如此想着，嘴里却道：“汉人善守，他不募汉兵，眼下可不容易过。”
王简道：“汉人成军非朝夕之功，再说WWW.soudu.org了汉人有什么理由去给他石朗卖命？”
石闵一甩马缰，笑道：“然王大人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话音未落，朱龙已经窜了出去，抛下王简一人一马皱眉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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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技者，可大致分为“医经”、“经方”、“神仙”、“房中”四大派，代表人物，远古有岐伯、俞拊，战国有扁鹊、秦和，汉初有仓公，魏有华佗；神仙及房中两派后多被归入道学，后世“方技”一词还泛指医、卜、星、相之术。所谓随军方技，多为“医经”一派的表表者。然而军队免不了战斗，许多随军方技也因此而死在战场上，这是一份赚钱既少又十分危险的工作，所以愿意从职者日益凋零。
赵军后营大门口，方技头领连序望眼欲穿。他手下本来还有四名方士，分为两拨，两人在营帐中处理运回来的伤兵，两人在战场上做急救事务。怎知后者两名经验老到的方士一个被一名从墙头摔下来还没死透的守军杀害，今天又有一个被流箭重伤。连序头疼欲裂，他虽是个方技头目却不是此学出身，主要职务是监督调配，处理一些小伤还可以，重伤者他完全插不上手。幸好刚刚收到消息，荥阳处有两名方技正星夜赶来。他擦了擦汗，方才这拨佯攻又增添了数十重伤士兵，那边营帐中的痛嗷声此起彼伏，吵得他头都大了，仅剩的两名方士眼看就要累晕了，但那荥阳来的人还没到，荥阳离洛阳才多远啊。他正低声咒骂，忽然听到马蹄声，黑夜中冲出两匹骏马，直奔到营门外拒马处才堪堪扼缰，守卫士兵立刻冲出十数人，双方答对几句，士兵又看了看印信，当即有一名士卒朝连序跑来。连序心想应该是从荥阳来的方士到了，慌忙迎上去，那士兵刚要说什么，连序已高声喊道：“是否从荥阳来的？”
王简道：“丞相府左长史刘大人印信，令庶民王简、沙门僧慧从军西行。”
连序大喜，他已从书信中得知来者之名，一听正是自己要等的人，三步并成两步扑到王简跟前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快，左边那个营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