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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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问

  ――问,古代通闻。闻,知声也。??《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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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闵问苟纯:“老师说过可以治好棘奴,并且能教棘奴生平之技,难道这墨家后学便是?”

  “不错,所谓平生之技,有菁有芜,这十多年来我禁足苦思,也才明白这才是真正平生得意之技。话说回来,墨家主张非攻,思想及内容,浩如烟海,你从书籍学识到马步打扫,甚至抹兵饮食,任何一点都是非攻的根基,任何一点都是将自己与周围事物结合的桥梁,是无形之守。”苟纯说道。

  石闵抬头说:“非攻?那是不是永远不攻,如果不攻,那里来的胜利?”

  苟纯道:“存乱世者,不言攻,而言诛!诛则两字足矣,一是快,二是准。”

  从李农弄来一大车书后的两个月内,石闵与苟纯每天谈话的时间及次数都日益增加,经常是石闵问苟纯答,有一些问题石闵不可能一下就弄明白,有一些问题苟纯的回答又让他不是很满意,于是争论颇多;而石闵也明白,苟纯只是被李农等人神秘化了,他也不是无所不知的,即便在武学上有些理解也存在似是而非,难以自圆其说的东西;但正因为如此两人原本冷淡的关系却在争论中慢慢得到改善。

  期间石闵对两件事想不透,第一是他每天拭抹的那把兵器。整个下层只有一把兵器,而这把兵器却每天占据了他半个时辰。那是一根横架在两个石墩上的双刃矛,看上去很普通,如果不提起它的话。第一天见到它的时候,石闵就试了试,结论是如果不运气发力,只凭肌肉的力量根本提不动它。但是第二天他无意抬起了矛?,又尝试去抬起矛刃,也是轻而易举,他想不明白,一把矛为什么做成中间重,两头轻,如此制作怎么与人对战?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他抹那把双刃矛十天后才开始揭晓。当天苟纯让他将矛从下层拿上来,石闵只能拖着矛?,用拉犁模样的姿势将那根矛弄到苟纯的面前。苟纯指引他一手握住矛?,一手握住?前两尺处的矛身,慢慢抬起,仔细感受。石闵慢慢抬起矛?,依言握住矛身,丹田不动仅用手臂发力,以右手为基点,左手下压,忽然发现有一股重力从矛首处缓缓流来,右手所承逐渐加重,终于哐当一声撒手。苟纯说,以后每天扎马步的时间减半,空出的时间改为举矛,什么时候可以将矛举起持平什么时候再练别的。过了半月,石闵才勉力举起这根怪矛,在尝试举矛的过程里,石闵学会了如何运用身体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偶尔不觉意运起丹田之气,那疼痛也非之前一般无法忍受;举矛用了半月,持平居然又花了他十天,实在是因为这把矛怪异之极,它如同一件活物,它的重力好像在无时无刻的变化中,举起时手腕、手指甚至肩臂的力量都需做极其频繁的细小变动,石闵每日都在仔细感受矛上流动的力,每日都似有所悟。

  “此双刃矛便是墨家的杰作,说奇特其实也不见得。”苟纯轻描淡写的将双刃矛舞了一个花式,又说:“矛身矛刃为一体锻成,矛身中空,其中灌了三分之一的水银,所以它的重力就随着你的动作在无时无刻的变化中。”

  石闵闻言张大嘴巴,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奇异,只是为何需如此制作?他口中虽然不问,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苟纯。

  苟纯一笑说:“这孩子,明明是最想问的事情偏还装作无所谓,无关紧要的问题倒是不少。”一笑后又道:“此物墨学后人并非将其作为杀敌之器,而是用来寻求力的轨迹,仅是一个研究的器物,也亏得墨家不贵难得之货,不器无用之物,纯才能承接此矛,使它杀敌无数,我每次持此兵器杀敌,手下很少有能支持半柱香的对手。你如果可以掌握它,等于你有了一把活的武器,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从今日起,你就练习如何真正的掌握它吧!”

  石闵回答道:“是。”却又问道:“纯师,可有什么矛法?”

  苟纯道:“前日不是说了,诛者无法,那些架势都是虚的,唯快唯准足以,你熟悉了矛的异处,再训练自己如何最快最准的出击便够了。”

  石闵又问道:“那如何守?”

  苟纯道:“无守之守。”

  “无守之守?”

  “不错,所处的任何环境,任何事物,乃至一丝轻风都是你的守,把自己契入周围,周围就是你,你就是周围,这就是无守之守,武道的最高处,一击而诛,打斗个半天还没分出胜负只靠耐力看看谁先倒下的,不足取也。”苟纯严肃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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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另一问题便是食物,这一点石闵简直无法理解。上面的大宅中明明有厨子,为什么苟纯总是吃一锅捣得稀烂、不知何物所制的食物,而且还逼着石闵和他一起吃。既然已经明白了双刃矛的原理,石闵也假装不在意地问:“纯师,你每日让我吃的都是什么奇珍异兽的躯体,为何我觉得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现在偶尔运气发力,胸腹间的刺痛也远轻于初来之时?”

  苟纯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奇珍异兽?再则,凡奇珍异兽者皆是稀少之物,为何稀少,因为不尊崇天道,活路极乏,没有繁衍下去的本钱所致,一个连自己种族都难以为继之物对身体又有什么好处,你我每日所食均是野外极多之物,如野菜、鼠、蛇、虫雀之类,此类生命力极强之物才是强身至善。不贵难得之货,并不仅仅是字面的意思,其中还包含了天地的道理。”

  “野菜、鼠、蛇、虫?”石闵骤然有种欲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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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日复一日,算来已经在这地下室过了四个月,某日石闵暗想,现在已应是建平四年(333年)二月,如今的石闵因为长期见不到阳光而显得肤色苍白,不过却是离奇的拔高了半头,看去已经与普通羯人的身高差不多,也不知是不是那些食物的关系。

  “今天你可以出去了,用这把矛,刺一只鼠。出宅门东行五百步,可见一鼠穴。”苟纯为了应付石闵日益增长的知识,也在奋力**。现在李农已经将原本驻扎在大宅内的四百多兵卒遣到谷口及三面的山顶戒备,宅中只有十来名奴仆,苟纯却还是常在地下室,除了出去觅那些鸟都不吃的烂食以外,就卯足力气看书,自从三天前石闵问:“周庄为何梦碟?”以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有些紧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