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中竟然有两个小孩，分别为十岁及六七岁左右，两人年纪虽小，神态却异常沉稳，未因石闵等人的闯入而有丝毫惊慌。年幼的孩子长相奇特，一双手比同龄孩子长出一掌有余，站起来绝对超过膝盖。另外的中年人，儒雅外表下隐含着一股威严，也只是冷冷地望了望这群不速之客。
石闵没空去想什么样的人家会带小童来上风月楼，他目光一扫，已断定这房中站着的人都是武技不凡之人，自己一对一或者可以搏个侥幸，一对七则徒然送死；不过这么多高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他刚发现自己有些紧张，石鉴却推开他走出一步，说道：“何方贵客，为何来我大赵。”石闵比别人更了解石鉴，知道他轻浮的外表是刻意展现出来的，在这时代处于他的位置，即便是十多岁的青年都要常备几幅面孔。
坐着的中年人举手轻轻一指，示意石鉴等人坐下，又道：“我等是吐谷浑（注2）的商人，来襄国自然是做生意的。”
“我是大赵中山王之子石鉴，贵客来赵都做的是什么生意，我对做生意也有点兴趣。”石鉴边说边坐下，他的年纪在那中年人眼中也只是个孩子，不过他的地位自然当得如此大人模样。
“原来是中山王的公子。”中年人起身行礼，坐下后又说：“商人叶光，这两个是在下犬子，一名叶霸，一名叶恪。”那两个孩子随着他父亲站起来，率先行礼的叶霸居然是那个六七岁的小孩，而另外那位十来岁的孩子自然是叶恪，他们行礼后却不坐下，各站在他父亲身后。石闵心中暗自奇怪，这叶光也甚奇怪，介绍自己的儿子那里有从小的先介绍起的，旋即释然，人家连六七岁的孩子都带到妓楼来了，还有什么行为是不可理解的？叶光继续说：“本部产良马，这一次带来了上等好马三百匹，粟、豆各五十车。如果公子有兴趣，光可斟价，不亏便好，交得公子这个朋友。”
石鉴面显喜色，说道：“素闻吐谷浑产良马，我正好需要马匹，你算个价，明儿遣人到我府上交接。”
几人又谈了一会，石鉴主动提出今晚叶光等的消费由他结算，叶光也恰如其分的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推辞，反说石鉴一行的花费应当由他出项。不久石鉴等人退出那间厢房，另外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刚一坐下，石鉴便问石闵道：“你看出点什么来了没有？”
石闵说：“这些人不像是商人，叶光的手下个个是高手，运送几百匹马的商队，不太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另外那父子三人气度沉稳，隐有久居上位者的气概，商人周旋于官客之间，圆滑有之气势不足，无法养成那样的威势。”
石鉴点头道：“此乃其一，吐谷浑本是鲜卑的一支，首领之名就是慕容吐谷浑，数十年前西迁，与羌人杂处。我看这些人的神态却十足就是北边的慕容氏。”
石闵疑道：“你倒看得细，但要说是慕容一族的也不太像，这些人既会说羯语又会说汉语，为何偏要冒充同是鲜卑的别部吐谷浑？”
石鉴说：“一来吐谷浑和他们习性相近，外貌上的也没有差别，他们略微涂黑肤色只是路上图个方便。第二吗，我敢打赌，现在就算是遣人去吐谷浑查实，也可以证明叶光确有其人，并且可以得到他详细的府宅及资料，如果连这点准备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潜入赵国？”
“那？我们是不是拿下他们？”石闵乐意听石鉴的分析，许多时候他智慧的成长是建立在石鉴对各种朝局分析后，再加以自身的判断而来。他又接着道：“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勿论这些人还有没有隐在暗处的部众，光是那房里的人可能就要将我刚建立的那营人马全部搭进去。”
石鉴武技远远不如石闵，闻言一呆道：“这些人有这么厉害？”
石闵道：“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石鉴想了想说：“那就把消息透露给徐覆，以他好大喜功的个性肯定会领兵来围，到时候我们坐观虎斗即可。”
石闵摇头说：“不妥不妥，徐覆本部有什么兵马，也就两百来个私兵，邺城闯禁事件发生后，他不领兵符所能直接调动的也就只有我这一营人，到时候我们依然得不偿失，还是把那三百匹马的生意做下来的好。”
石鉴道：“此言差矣，你以为陛下是聋子吗？我们今天如果和慕容家做生意，明天王府就要遭殃，连父王都深深忌惮陛下，一再对我说飓风过岗，什么草唯存，你我两个毛头小子，能当得起天怒？现在我们可操控的只是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削弱严震徐光一党的实力，最好让徐覆去见鬼。”又一顿道：“你要几百匹马，我还是有办法的。”
石闵低头沉吟半刻而后说：“如鉴叔所言，现下要紧的分别有两方面的事情。一是叶光等来华登楼的目的究竟是寻花问柳，还是要见什么要紧的人物？二是如何让徐覆调不动我那营人马。”
石鉴道：“他们来此何为我们可以不去管他，由徐覆出面，到时候没抓到把柄难堪的也是他平北将军。第二点我想不出什么主意，他要调你那营兵怕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石闵道：“如果我在铁铺，他要调兵我自然是必须听令，我若不在，下面的弟兄不听调令，到时候也有麻烦；所以棘奴以为，鉴叔可以宣称有贼人企图潜入王府，特调我营的兵马巡守王府一晚。这些兵都大部分是我从邺城带来的汉兵，而且募集操练都是我们出的钱，你偶尔调用一下也没人能指责什么，将来追究起来棘奴也仅是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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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玛兹达：创立人是琐罗亚斯德，也称琐罗亚斯德教，中国人称之为祆教，羯族的原本信仰。阿胡拉*玛兹达是其最高主神，也称智慧之神，光明之神，是火和物质世界的创作者。
注2：吐谷浑原为鲜卑慕容部的一支，西晋永嘉(307∼312)年间首领慕容吐谷浑率领属从东北徒河之青山(今辽宁义县东北)西迁青海、甘肃一带，与羌人杂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