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奇怪处,一应事,方才贼人已经交代过了!”顾青生淡淡地回道,不欲再附和颜玉的爱玩的喜好。
“且对本官说得清楚些!”上面颜玉装得官样道。
当下顾青生简单将早日发生之事说了。他无心配合游戏,口中说的不过是偶遇、相救、出逃等简单的事情。偏偏颜玉对此好奇,不住追问动手时情形,对顾青生如何却敌,如何以一当十很是关心,没办法,顾青生在下面仔细说了。
待到后来上了马车出逃的事,颜玉又不关心起来,打了哈欠,道:“好了!本大人已经知晓,你且将事情记下!”
转过头来,对赵大哥道:“当事之人现已审过,现下该是将苦主带来,听她申诉!”
赵大哥听了,招呼一声:“带苦主上来!”
底下有人抬了一个和先前顾青生容身的一般的口袋来,解开后,从里面倒出人来,却正是乌若兰。想来是在睡觉中被掳来,身上只有薄薄衣衫在身。
“乌姑娘!”一见乌若兰,顾青生惊讶地道。
抬起头来,迷茫中对顾青生看看,乌若兰欣悦地道:“顾。。。。。。顾大哥!”转过头来,看看四下,疑惑道:“这却是在哪?我们这是到了阴间?”
“乌姑娘莫怕!我们这该是在山洞中!”顾青生回道。方才来时外面大雨,此地却是风声雨声都无,显见是密封之地,再加四下火把,照得洞里通明,四处都是石壁,不是山洞却是什么。
乌若兰听了,柔弱声道:“顾大哥!叫我兰儿!还以为再不能见你了,现在见了,有顾大哥在,兰儿不怕!”
听那声音柔弱,顾青生朝乌若兰看去,才一月不见,她身形面相竟然都明显瘦削下来。加之该是方才在口袋中被装得久了,刚刚出来,竟是娇蕊似破嬴弱不堪。
心下里疑惑,顾青生问道:“兰儿!你怎如此瘦了?”
听了顾青生问话,乌若兰面上一红,正要张口说话,却听一声惊堂木响,一把阴森森言语道:“本官现在断案,下面可是乌府小姐?”
乌若兰回过头来,看到堂上坐了一个白衣人,面上鲜红血迹,随即“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兰儿莫怕!”顾青生上前扶住乌若兰道。
见到顾青生站在身边,乌若兰心宽下来,朝顾青生看去,一时都忘了要说话。
惊堂木再响一声,那阴森森声音又传下来:“呔!本官问话,下面人还不回答?本官再问一次,下面可是乌府小姐?”
顾青生见乌若兰犹有怯意,朝颜玉一众看去,只见他们依旧装腔作势,心下里阵阵反感,不由眉头一皱。却低声宽慰乌若兰道:“莫怕!但管回答就是!”
乌若兰回转过身,低下头,轻轻回道:“小女就是!”
“乌小姐!听闻月前曾有一伙贼众劫你出府,却被顾秀才所救,此事是否为真,且将详情告我!”堂上颜玉道。
当下乌若兰仔细将情形说了,顾青生在边上,索性一并将她话语记下。
事已到此,一应人等俱都审过,顾青生在下面但看颜玉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却听上面颜玉装腔作势道:“人来!将一应人犯都押上前来!本大人这里断案:一众贼人,先前被押巢州大牢,现下审明所犯罪例无误,着重押回大牢,等待发布。贼首飞天虎,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巢州里白日劫人,先前在庐州遭围捕时侥幸逃脱,现下被捉拿归案,这里一并送归大牢,有太守依例判罪。”
歇了歇,那颜玉又胡乱道:“书生顾青生,行侠仗义,义薄云天,舍命救人,实为我辈楷模,现下审明,着奖励纹银百两,现在暂记,日后再补。乌小姐,白日遭劫,实在堪怜,现下被救,万幸!万幸!着送回乌府!”
这里颜玉将惊堂木又是一拍,道声:“退堂!”却是胡乱中算是将案判完。
底下假扮鬼役的众大哥一听颜玉发话,随即欣喜于色,前后晃动,不复齐整。倒是赵大哥见颜玉尤在面前,不敢过于轻松,立在那里,等候颜玉吩咐,看看该如何收场。
“将一干贼众缚了,送回大牢,其余不相干人等,都散了罢!”颜玉摆摆手,吩咐道。
当下听了吩咐,众鬼役一哄而散,押送的押送,出走的出走,没多久,洞内只剩下顾青生、乌若兰以及赵大哥和颜玉四人来。
眼见颜玉动作如此大,却只为过个官审的瘾,顾青生为人古方,实在是不与苟同。好在他之为人,还另有不多计较的一面,想到颜玉虽然扰了多人,却毕竟是捉得飞天虎来,于自家、乌若兰及一应先已或将来受害人有功,如此相抵,倒也诚可原谅。
如此想着,顾青生方才新生的对颜玉的微微不满也自消去,正犹豫要否上前同她相认,身边却是柔弱不堪的乌若兰在。看看自家所扶的乌若兰低头不知思想什么,顾青生却突然想到什么,暗道一声:“不好!”拉住路过身边要走的赵大哥,开口道:“赵大哥!”
赵大哥微微一楞:“化了装,顾兄弟你还认得出我?”
顾青生没闲暇同他深谈,只急切道:“赵大哥!方才堂上众人是否都是渔社同仁?”
赵大哥回道:“顾兄弟眼光准得紧,可不就是我们渔社中人?”
顾青生道:“青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赵大哥应承!”
赵大哥好奇道:“未知顾兄弟所求何事?”
顾青生对身边乌若兰看看,道:“还请赵大哥相请渔社里今日众人莫将此事传出!”
赵大哥道:“却是因何?”
顾青生犹豫一下,道:“青生曾答应乌大人不将此事说于人知,人言可畏!安知众口相传时不对乌小姐不利!”停了停,心思复杂地道:“乌小姐被贼人所劫,虽安生回府,安知别人声口相传中不妄加猜测,传出于名节有损的不堪的事来?”
赵大哥听了,明白过来,却为难道:“顾兄弟说的是!只是方才人多,已知晓此事,现下人散,却哪能约束得住?”
顾青生听了,叹气道:“还请赵大哥辛苦,尽量成全!”
边上乌若兰原本低头,此会却抬起头来,面上犹含珠泪,泫然道:“顾大哥!无妨!兰儿命苦,别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
顾青生开口要劝,乌若兰又幽幽道:“若落在贼手,哪能全身,却幸得顾大哥舍命来救,别人不信我,有顾大哥信我,兰儿已知足了!”
赵大哥听乌若兰说的可怜,跺一下脚,却似下定决心,冲乌若兰一礼,决意道:“让乌小姐委屈,却是赵某行事不当!赵某这就出去,吩咐下面禁口,还请乌小姐放心!”刚刚说完,却被一根竹竿在头上敲了一下,身后面传来颜玉话语:“却什么行事不当?”
转过头来,看看装扮鬼大哥的颜玉,赵大哥并不言语,顾青生却不乐道:“颜姑娘——”
一语未毕,颜玉却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冲顾青生尖道:“什么颜姑娘?你。。。。。。你认得是我?”
顾青生不答。
颜玉跺脚道:“快说!我扮得用心,你却如何认出是我?”
顾青生道:“除却是你,却还会有谁这般淘气,这般好玩,却毫无顾及?”
颜玉听了,只管讪笑,回道:“却如何不无顾及了?”
顾青生不答,只问道:“却如何赵大哥要来帮你?”
赵大哥听了,微微苦笑道:“顾兄弟你有所不知,当日你同颜姑娘来巢湖上观看选船头时,被颜姑娘一闹,程老大和贺虎头不不肯再当船头了,下面其他人纷纷闹闹,最后还是四老定了让我这个东北道最后一家的来当船头。”
顾青生听了,微微奇怪,当日颜玉上去比试,随口报的是为东北道赵大哥一家而战,后来离开,想不到渔社居然遵行,这赵大哥人品虽好,却武艺、声望俱都平平,想不到渔社众人居然肯应。
却听赵大哥继续道:“颜姑娘武艺高强,渔社里再找不到对手,虽不是船头,却胜过船头。她这里有事要渔社想帮,我赵某又岂能不答应来。”话虽平淡,却听得出语中微微不满来。
顾青生听了,未待反映,颜玉却不满起来,用竹竿轻敲赵大哥头上,口中道:“却是谁单靠武功了,左右不过是让你们扮回鬼役罢了,还以为你们喜欢这般吓人的游戏呢!”
顾青生见了微微皱眉,待要开口斥责颜玉,那赵大哥看得出来,不欲多事,只开口道:“无妨!”转过头来对颜玉道:“姑娘喜欢玩耍,我们渔社相帮原也没有什么,只是方才为图姑娘好玩,没承想却使乌小姐委屈,这却不该!”
颜玉好奇道:“左右不过是晚上将她背出府上,稍稍惊吓了一下,等会我再送她回府,却又如何说委屈?”
赵大哥苦笑一下,对颜玉解释起来。只是颜玉虽然聪明伶俐,却于人情世事概不相通,虽听了解释,一时却并不就明白,在那里好奇发问道:“人家说说而已,却又能怎么了?”
这里顾青生见颜玉一时不通,难能遽然就懂,当下对赵大哥道:“赵大哥!你且就去罢!今日之事还请多多关心!”
赵大哥听了,宽言道:“无妨!我这就去!”转身要走,却转回来对顾青生行过一礼,道:“顾兄弟,舍命救人!你赵大哥佩服你,我在巢湖上,改日你要游湖,我当请你吃鱼喝酒!”
“多谢大哥!改日青生定当陪大哥好好喝上几杯!”顾青生感激道。
“如此好事,却须有我!”边上颜玉不安插话道。
“颜姑娘若是喜欢,自当也欢迎之至!”赵大哥回道,随即匆匆离开。
这里洞里再没有他人,颜玉将外面装鬼的白衫去了,又除下来面具,露出来她的容颜,一时火光下仿佛明亮起来。
好美!乌若兰惊讶于颜玉的天纵容颜,口中呢喃。
顾青生却心下微苦,将脸转过去,不敢正视。当日他喜欢颜玉容颜,向她表白被无情拒绝,这事到现下还像是根横刺梗在心内,再见面,难得从容。
原本乌若兰贴近顾青生身边,颜玉将她拉了过来,挽住她的手道:“这位姐姐,你也好美!”
乌若兰本在家中孤零,还一时不惯别人这般亲热,娇羞下将头低下,口中道:“颜姑娘才是真美!”
更贴近一些,颜玉道:“顾大哥!你看我和乌姐姐谁要更美!”
头也不抬,顾青生道:“你们两个都美!”这话却是心声。
不满顾青生如此搪塞,颜玉跺脚不依:“顾大哥,我问得是谁个更美,这个不算!”
顾青生听了,头微微抬起,一时犹豫起来。
看到顾青生为难,乌若兰柔柔道:“何须来比,若兰不过是容颜平庸,哪能及颜姑娘貌若天人!”
抛开犹豫,顾青生转换话题道:“此间却是什么山洞,石桌石案都有?”
颜玉回道:“这是在城外王乔山,这里就是王乔洞。”
王乔山是巢城以北的小山,离城不远,却是偏幽之所,山光秀丽,风景近人。当真应了那句和县陋室的铭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王乔山并不高大威仪,却是古人王子乔修仙得道之所,传言王子乔在此幽居,餐风饮露,吹箫自娱,历经数年,一朝道成,终于坐化飞升。李太白遍游山水,于皖地更多滞留,所写“谁可与同列,仙人王子乔”,即是指的此事。
此地就是王乔洞,顾青生微微惊奇,不住打量四下。
“此间是个堂厅,没甚好玩的!一应石像题画都在不远前洞!”颜玉道。取过来火把,领了两人向前游玩。
早听说王乔洞内石像甚多,雕刻精美,顾青生当下欣然相从。身边乌若兰也是面上渴望,想来也是没曾来过此洞。想到她生长巢城,本该来过,却许是闺阁礼仪,平日里从不出门,所以好玩处该都不履,想到这里,顾青生暗道一句:“可怜!”
穿过狭窄洞中走廊,到了前洞,里面石像繁多,大大小小略数一下,也该有百具之多,这些石像或庄严肃穆,或微笑拈花,形神俱露,姿态不一。顾青生看了,心下叹服。
王乔洞并不宽敞,不多久已然游玩,顾青生却是犹自兴味,看看乌若兰一眼,也是同然。
外面就是洞口,风雨锁闭。
“颜。。。。。。颜姑娘!现下无事,我这里就要告辞了!”顾青生说道,眼睛看着洞外模糊的雨线。
“顾大哥!你就要走了?”颜玉好奇道,“还是陪我来玩一会,等雨停了才走罢!”
“不了!现下无事,还是早点回去为好,明日里还要温书呢!”顾青生回道,停了一停,又道:“乌姑娘现在留在这里也是无事,若是同意,我当送你回府上。”
未等乌若兰回答,颜玉道:“只是现下已晚,城门关了,想要进城却难!”
“这样?方才却是如何出得城的?”顾青生问道。
“方才是顺绳子从城墙上跳将下来,那个却是容易,想要再回,却是不易!”颜玉回道。
顾青生听了,好奇道:“却方才赵大哥他们却是如何回的?”
颜玉听了,道:“赵大哥他们却不是进城,只是回巢湖边,那干人犯也是押到那里,等天明了再送回到城中。”
顾青生听了,无奈叹上一声,对乌若兰看上一眼,也见她面上复杂,却似是有点欣悦样子,心下里好奇,顾青生问道:“乌姑娘!却需今晚在这城外过夜,你不怕罢?”
被顾青生看过来一眼,乌若兰一时慌张起来,答道:“不。。。。。。不怕!”停了一下,又道:“有顾大哥在我身边,兰儿什么都不怕的!”
“好罢!如此只能在这洞里委屈一晚了!”顾青生应道,“好在还有颜姑娘给你作伴!”
几人回到洞中,却原来这里面也有休歇之所,还是如同在野外一般,顾青生四下找过来可以生火的柴枝,幸好虽是山洞,但搜寻一下,也能找到些别人残留下来的柴枝、树杖等等,加上方才鱼社众人留下来的一应火把,顾青生收拾了,勉强生起火堆。
等收拾妥当,顾青生拿起火把,对两女道:“乌姑娘!颜姑娘!现下已晚,你们还是在这里好生休歇,我到另一边去,若有吩咐,再唤我进来不迟!”
“啊!顾大哥,你不在这里,外面寒冷,还是就这里火堆好些!”乌若兰急道,说完,随后低下头,低声道:“此间无人,顾大哥不需多礼,兰儿相信顾大哥些!”
颜玉又道:“正是!一起里歇息!我还要找你玩呢!”
顾青生略略为难,随即坦然道:“如此失礼了,莫怪!”向火而坐,静静歇息。两女也在边上坐下。
“顾大哥!你给我说说最近有没什么好玩的事来罢!”安静中,颜玉不耐,问将起来。
“颜姑娘!好玩的事?该是没有!”顾青生回道。
“顾大哥!你忘了,你该是叫我玉儿的,呵呵!”颜玉说道,“那回也在洞中,也是在火边歇息,只有我们两人,我说过你该叫我玉儿的!”
“啊,甚么。。。。。。只有我们两人?”顾青生突然有点清醒,向边上乌若兰看去,却见她只睁大了眼睛好奇向自家与颜玉看过来。
苦笑一下,顾青生道:“颜姑娘!不要乱说。当日看花,在山底迷路,夜深找不着山路,虽然在山洞里歇息一日,却是无奈之举,好在彼此清白无事。”
颜玉听了,突然明白过来,向顾青生吐了下舌头,道:“叫我玉儿!当然无事!顾大哥你想要怎样有事?哼!若有坏心,却要小心我的拳头!”说完示威地举下拳头。
边上乌若兰见了,再朝两人看过来,面上更是疑惑。
“好了!不需多说了!”顾青生道,坦然迎上乌若兰目光。
“乌姑娘!颜姑娘她——”顾青生开口要说。
“叫我兰儿!”乌若兰柔声道。
“兰儿!颜姑娘她心思单纯,行事无虑,口无遮拦,切莫见怪!”顾青生道。
乌若兰听了,心下欢喜:他不肯叫颜玉玉儿,却叫我兰儿!显是他对我不一般些!正思想间,恰好寒意过来,忍不住当下打个喷嚏。
顾青生见了,看看乌若兰穿得单薄,心下怜惜,差幸今晚睡得晚,未曾全寝,被颜玉掳来时,身上衣裳不少,当下脱下外面衫子,交于乌若兰,道:“夜凉了,小心风露!且披上罢!”
边上颜玉见了,开口道:“哎呀!顾大哥!你上回给我披的衣裳,我都忘了还你了!”
“无妨!”顾青生淡淡道。
乌若兰缓缓批上衣裳,听了边上颜玉同顾青生交谈,也不开口,只心下里满是温暖:暗暗中抚摸衣裳袖口,却是自家缝补过的那件。
这件衣服,他果然还留着!
衣服上还有顾大哥的体温,暗自中乌若兰止不住有些面上发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