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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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使劲往里挤,张子皓和陈露贴的很近,陈露的发扑面而来,张子皓不萌生了一种伸手挽的冲动——男人的本能。被围在里面的是一个肚子高高鼓起的人,那人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容貌姣好,目测肚子该有八个月大了,跪在地上低声抽泣,颇有白居易《长恨歌》“玉容寂寞泪阑干,梨一枝带雨”的神韵,人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竟是语泪先流,细看之下,人身前铺了一张红纸,写满了秀娟小字:

  小本住在苏州的城边,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谁知那唐伯狗,他言又巧语,

  我骗我钱,害我未婚孕先育

  我要求跟他把婚结,惨被他一棍来打扁,

   我奶奶骂他骗少,反被他咒在死路边,

  他还将我母子,逐出了家园,流落在街边,

  我为求养老爹,只有独自行乞在庙前,

  谁知那唐伯狗,他实在太阴险

  知道此情形,竟派人来暗算,把我母子狂殴在市前,

  小身壮健,残命得留存,可怜孩子八月大,

  自此带着腹中胎,乞讨在街边……

  围观的人读了人的悲惨遭遇,一脸悲切,纷纷掏钱放进人事前准备好的纸盒。人群中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哼了一声,说:“靠!死骗子,比我挣钱还多!”话音刚落,数十道目光便寻着声音追杀过去,那青年受杀气逼迫,低下头,灰溜溜地离去。寿菛苑在陈露面前表同情心,借来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表情悲壮地放进一张百元大钞,心里疼的直哆嗦,回来不忘对陈露吹嘘说:“我遇到乞讨的,不管忙闲,总会停下给他们放些钱,他们都太可怜了,人要是没同情心,那就枉为了人。”说完拿眼瞅张子皓。

  寿菛苑本特指张子皓,无奈此话打击面太广,对身旁不少人都起了作用。一八旬老翁听了身子一颤,险些摔倒,匆忙在身上摸出十块钱放在人面前,一脸自豪地瞒跚而去。三人为了表明自己有同情心,可以为人,只好各自掏钱往纸盒里放,心里埋怨寿菛苑不会说话,刘丽更是把埋怨拉出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要是滥用同情心,那也枉为人了。”陈露开始放了五十,走出几步,又转身放上了十块。张子皓虽然放了钱,心里却是乐的——为寿菛苑的出丑而乐。

  寿菛苑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如何补救,暗恨自己不应该一竿子打死一群人,见张子皓笑意浓厚,不把恨意全挪到张子皓身上。快乐是用来分享的,痛苦是用来倾诉的,恨意是用在别人身上的。

  陈露和刘丽挂念买衣服,招呼张子皓和寿菛苑走。四人刚跨出几步,顿觉背后人群一阵动,急忙回头看究竟,只见刚才还卖力吆喝的商贩推着车子惶惶地跑,像是鬼子进村的恐惧,原来来了城管。忽然眼前一个人影快速掠过,刘丽惊叫:“这不是那个乞讨的人吗?”张子皓吓了一跳,那人抱着装钱的纸盒娴熟地穿梭在街道上,一眨眼便闪进巷子。可能劲使的厉害,导致人早产——八个月大的肚子里不小心掉出个枕头。张子皓仔细一看,那枕头白底黑。动过后,短暂平静。

  “妈的,比咱学校体育系的百米冠军跑的还快!”寿菛苑小声嘀咕。

  “哼,看到了吧,这就是滥用同情心的下场!”刘丽反应过来,奚落寿菛苑。

  “算了,丽。菛苑也是好心,吃一堑长一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陈露替寿菛苑开脱。

  “唉,可惜了我那些钱呀,得买多少韭菜馅的包子哦。”张子皓煽风。

  陈露白了张子皓一眼,嫣然一笑:“你就知道吃,当心吃成猪。”

  张子皓叹气摇头:“可惜没了吃成猪的机会了!不过呢,还是你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丽借风起火:“子皓说的没错,这些钱得买多少零食呀,够我吃一礼拜呢。我不管,今天中午你要请我们吃饭,弥补你得过失。”

  寿菛苑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唯唯诺诺,陪一脸地笑:“本来就打算中午请你和陈露吃饭呢,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弥补我得过错。”

  “怎么?只请我们,不请子皓吗?”刘丽和陈露竟然异口同声。陈露见跟刘丽说的一样,脸上绯红,低头摆弄衣角。

  陈露关心自己,张子皓不由窃喜,脸上装出平静:“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请自己,简称自助餐。”

  寿菛苑恨不能把这辈子的醋一次喝完,酸溜溜地说:“张子皓是我哥们,不用说也要请的。”旧仇未去,又添新恨,寿菛苑心里早把张子皓千刀万剐了几百遍。

  刘丽嗅到醋味,出来作结束语:“好了,等吃饭时再聊,先去买衣服哦,这才是正事!”

  刘丽和陈露像是来旅游,衣摊上的衣服无疑成了旅游景点,供其留恋,赏完所有衣服后,意犹未尽,决意在留恋后面追加往返。好话不说第二遍,好路却要走第二个第二遍。折腾了几个小时,太阳也已地挪到西边,几件衣服终于幸运地被两人钦定,于是兴奋地试穿,毫无疲惫之意。张子皓不住感叹,如果人肯把挑衣服的一半耐心用在挑男人身上,那绝无走眼的可能,感叹之余又多想一层,如果陈露把挑衣服的一半耐心用在挑男人身上,那自己就悬了。眼看陈露,见一脸幸福地在欣赏新衣,叹男人在眼里,不如一件漂亮衣服。

  寿菛苑眼疾手快,见陈露挑好,抢去付钱。陈露不依,坚持自己付钱。寿菛苑家里好似开废品收购站,深懂废品再利用地原理:“上午都怪我不会说话,让你蒙受了损失,现在我将功补过。”说完不等陈露反应,硬把钱塞到收银员手里。收银员顾名思义,只认钱不认人。陈露似有不悦,小声说:“回学校我再还你,我不要你给我付钱。”刘丽没享到陈露的待遇,觉得丢脸,进而萌生醋意,悻悻地去付钱。张子皓暗讽寿菛苑不懂人心思,抢上一步付钱,笑嘻嘻地说:“上午都怪他不会说话,让你蒙受了损失,现在我替他将功补过。”刘丽像是遇到恩公,感激地望了一眼张子皓,甜甜地说:“谢谢你,子皓。”寿菛苑屡落张子皓下风,懊恼不已,提议去吃饭,想在饭桌挽回劣势。

  “你不是也来买衣服吗?”刘丽想起什么,问寿菛苑。

  “我……我都没看中那些衣服,下次再来买。”寿菛苑本就无买衣服之心。

  张子皓张大了嘴,夸张地说:“咱看的都是生衣服啊,你要是能看中,那岂不是……”

  刘丽哈哈大笑,陈露却只抿嘴一笑。寿菛苑瞪了一眼张子皓,牙齿总动员,皆恨得发痒。

  四人出了服装城,肚子便似事先预谋好了,一起叫饿。四人饥不择食,挑了最近的一家饭馆闯了进去。店主招呼就坐,捧上菜单。张子皓想不用自己钱,捡贵重的点。寿菛苑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嘴上说着:“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千万别跟我客气。”张子皓嘿嘿地笑,千真万确地没跟寿菛苑客气。陈露和刘丽没张子皓阴暗,点了几道价格适中的菜。

  四人要了菜后坐赏街景。陈露跟刘丽聊着周杰伦的演唱会。张子皓和寿菛苑见插不进话,暂时情敌成为朋友,天南海北的聊。不一会,菜肴陆续上桌。四人顾不上说话,埋头苦吃,声情并茂地向世人诠释狼吞虎咽地含义。

  讨好完肚子,寿菛苑开始讨好陈露,夹起一块人的牛肉殷勤地放进陈露碟前。他吸取了早上打车的教训,刚进门便紧挨着陈露,等陈露做下,就一屁股坐在了陈露身边,殷勤起来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陈露连忙道谢,说自己来就行。刘丽见陈露有人给夹肉,便停下吃,嘴抿着筷子,喵一眼张子皓,暗示张子皓给宠。张子皓装作没看懂,狼吞虎咽如故。刘丽等不到宠爱,只好用宠爱别人来掩饰,也往张子皓碟前送牛肉。

  “陈露,我有两张今晚七点半的电影票,我们一起去看吧。”寿菛苑趁热打铁。

  张子皓心里惨叫一声,嘴里的牛肉差点噎在喉头,暗骂这小子打如意算盘,连忙看陈露,见陈露面露难,似在犹豫该如何回答,张子皓暗喜,咕咚一声咽下口中牛肉,信口开河:“哎呀,太不巧了,昨晚我就约好陈露了,也是七点半的电影啊,你得另约别人了。”数完连连惋惜。

  寿菛苑不料话被张子皓本路拦截,一时语塞,不拿眼光询问陈露。

  张子皓连眼光也不放过,拦住说:“对了,我记得丽平时就喜欢看电影,要不晚上你跟丽一起去啊,你不会嫌弃丽,不愿意跟她一起吧?”

  刘丽听了后半句,死盯着寿菛苑,看他是否说嫌弃。

  寿菛苑抵挡不住刘丽的目光,很快败阵,违心地说:“我怎么会嫌弃丽呢,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跟丽一起看也很好啊。”说完仍不忘问陈露:“你真跟张子皓约好了?”

  陈露见生米已入锅,顺势煮成熟饭,小声说:“嗯,昨晚他给我说过的,我答应了。”

  张子皓听陈露配合自己圆谎,喜悦之情再难以隐藏,全溢在脸上。

  “哎呦,行啊你,子皓。有多少人排队请陈露看电影,她都没答应过呢,你们才认识一天呀……”刘丽张大了嘴,一脸惊奇。

  陈露看着张子皓,吐吐舌头,调皮地笑。张子皓想起“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诗句,心中一阵迷乱,忍不住看陈露。

  寿菛苑降低要求:“晚上我们四个可以一起去啊,这样也热闹嘛。”

  “你定的什么影片?”张子皓问。

  “恐怖片呀,怎么了?”寿菛苑比较诚实。

  “哦,那可又不巧了,我们定的是悲剧片。”张子皓赶尽杀绝。

  寿菛苑暗骂中文系的人伶牙俐齿,恨在面前只能君子动口,不便用拳头说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