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间激荡的碰撞在瞬间擦出火花,四散飞溅。旋即,两柄凶器各自划出半个圆弧,再度发出脆耳的响声。
“小子,不错吗,能接下我的这一剑!”踏着青砖,在演武场中,扎着倭国武士头发的中年男子说着有些生硬的官话。而在另一边,一个衣着汉服的年轻人的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丝微笑。“柳生先生,中华武学可还不只这些呢,你可瞧好了!”说完,舞起手中的龙泉宝剑,向对方攻去。只见他横举着宝剑,直取向倭国武士的要害。
那个倭国武士也不在多话,知道这一击非同小可,也暗使了几分力道,手持倭刀等待攻击的来临。那年轻人一接近,倭刀在刹时间有如猛虎扑食般,可龙泉宝剑却一下子好似游龙,只以剑身擦着刀锋而过,让攻击化为乌有。顿时,那倭国武士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雷霆一击会有如此灵巧的后招。不过,这倭国武士毕竟身经百战,经验老道,单手持刀,另一只手从怀间抽出了小太刀,一个转身,两把利刃同时向那年轻人砍去。不给他任何防御的余地。
可那年轻人却更快,在闪过倭人的一击后,他在转瞬间把剑插入土中,借力使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那倭人一转身,两柄刀还没抬起,就见那年轻人一剑为支撑,一个飞脚直取他的面门。任那倭人反应在快,也没料到会有这一手,只能硬生生挨了一脚。整个人顿时给踢飞了出去,有数仗之远。
“够了!”那年轻人见得了手,正准备顺着招式再给那倭人最后一击。不过听了这声音,也不得不勉强收回招式。放下宝剑,恭敬的拱手作揖,“森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来人正是郑芝龙,而那年轻人,不遑就是郑森了。
郑芝龙也回答,却先向中年倭人那走去,郑森刚刚那一招可让他吃罪不少,到现在还躺在那里。“柳生先生,犬子无礼,郑某在这里代他赔不是了。小子,还不给先生赔不是!”郑芝龙回头对郑森呵斥道。
“柳生先生,刚刚在下冒犯了!”郑森虽然不怎么愿意,但碍于父亲,也不得不敷衍一下。这时,那叫柳生的倭人总算是爬了起来,却没有了刚刚高傲的气势,捂着胸口笑道:“郑先生不要这么说,小人只是于公子切磋武道而已,公子武学大大的好。”
郑芝龙听了,见自己儿子能斗败倭国武道大家柳生一族的武士,作为父亲其实也大敢有面子。不过在人前却要有一副谦虚,“柳生先生过讲了,犬子不过是得了先生的指导而已,在下已经在海阁备下酒菜,请先生和奎金指挥官共饮几杯。”听了这,那柳生也笑着用不纯熟的汉文说郑大人不用这么客气之类的客套,和郑芝龙离开了。
“刘叔叔,父亲变了!”看着远去的郑芝龙,郑森对一边的郑家大将刘国轩这么说。“变了,少帅,大帅还是大帅啊!”刘国轩有些不解道。郑森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做了如此与虎谋皮的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驰骋四海的大英雄了!”
刘国轩听了,惶恐的四下张望,见周围无人,才放下心来,告戒郑森:“少帅啊,这话若是让大帅听了,可不好啊!”郑森似乎没有什么顾忌,一手抚过宝剑,“且不说交结倭人,单就是那些荷兰人……也许,该是时候了!”他暗暗下了决心,离开了演武场。
厦门,二十年来,这里相对于大明的其他地方民不聊生,这里可说是富庶一方。街道上行走的人们虽然不是各个都绫罗绸缎,起码都精神饱满。只要你在这肯卖力气,糊口断不是问题。近年来,来自南方的商船更是为这座海港城市带来了勃勃生机。不过这几天,街道上巡城的士兵突然多了起来,酒馆里也凭空多了不少倭人和红毛人。
“什么人!”已经过了豕时了,虽然城门并没有关,但也用拒马拦了起来,只留下一人通过的空间。守卫城门的军士早就搭拉在城墙边,轻轻的鼾声应和着夜的寂静。而一边,军官们职守的房间内倒显的异常地喧闹,人声中不时拌着鹘子撞击的声音。突然,一阵骡马声吵醒了守卫的军士。搭拉着眼皮,抱怨着被分配来守城的军士迷糊的抓起手边的武器,和火把,喊道:“停下,这么晚了,还进城!”借着火光,他才看清楚来的是一队骡车,有二三十辆的样子。顿时来了精神,这么晚了,自然,这里面可有花头了。
那骡马车队在栅栏前停了下来,带头车上下来一人,“这位军爷,我们是惠祥号的,路上耽搁了,您看这么晚了,给个方便。”说着,那人从衣袖中麻利的摸出几个银币,“一点小意思,军爷胡乱买酒暖暖身子。”
看到银币,那军士自然两眼放光,但嘴上却公事公办的样子,“客气了,走南闯北的,不容易,车上是什么啊,小三,猴子,去看看。”可手里却毫不犹豫的接过银币,又叫手下人去检查一番。“都是江西的茶叶,这天冷的,都这时候了,看来今天只能去东来了!”那商人口里叹息着,那军士听了,摇摇头说:“这位老板,又日子没来了吧,现在这东来可去不得了。来,把拒马拉开,难道还要爷我动手,狗东西,平时白疼你们了。”
那老板听得这么说,脸上疑惑着问:“东来去不得,那钱老板虽算不得公道,但店却也干净,军爷这从何说起。”那军士看了看手上的银币,凑近那老板道:“最近那里住了一帮倭人有几个过路的客商就着了那些倭人的道,衙门却也又查不出什么,连那钱老板都只能暗暗叫苦呢!”
那商人这才恍然大悟,拱手作揖,“那可谢过军爷了,看来得绕去城北了。”那边检查的士卒也回来示意没有问题。军士让手下让出一条通路,“要不老板去祥福好了,就在前面,过了巷子就是,报我张老三的名字,老板一定不会欺你的。”
商人听了,再次拱手道:“程不依谢过张大哥了,来日一定请大哥吃酒。”说完,就带着商队进了城。其实这个时候,整个城市还没有进入梦乡。除了那些纯粹的居民区之外,其他地方可说是灯红酒绿,热闹的很。码头边的那些酒嗣中,欢声笑语不断,那些水手、镖师还在放纵着,沿街依旧有不少窑姐在那里公然的拉拢生意,出卖自己。就是城中那些高级酒楼、勾栏,也传出悦耳的曲子,没有要歇业的意思。
不过这一行人走的路倒是清静,也难怪,两边尽是平民的小院,对那些日日要劳作的普通人来说,那个多彩的夜晚显然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马队没走多远,在一片漆黑中突然亮出一幢建筑,想来就是刚刚那军士所指的客店了。门口的小二倒是带了三分的倦意,倚靠在门边,知道程不依一行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不过,既然见了客人,却也热情。
“这位老板,可是住店,这边请,胖三,快出来,给客人牵马!”看着那小二脸上的笑容,似乎可以化解几分疲劳。程不依也不客气,这么晚了,跑了一天,谁都想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交代下人几句,由他们去打理马匹,带了两个心腹,跨进了店堂。
一边,老板正在柜上算帐,厅堂内虽不热闹,也不清静,有几桌客人。“掌柜的,给我开四间,三间通铺,一间上房。”自然,老板的待遇和下人不同。“我说这位老板,这难办啊,通铺倒是还有,可这上房……”那掌柜放下手里的算盘,面露难色道。
“哦,南门的张三爷还推荐你们来呢……”话还没说完,那掌柜就一脸笑容,摆摆手,“是三爷的朋友,早说吗,上房有着,老板准备住上几天!”
“三天!晚上还有吃食吗?”想来是吃了几天干粮了,到了城里,总得沾点荤腥油腻。“有,厨房哪能这么早熄火,三天,一共一个银币,二十铜钱。”
“还算公道,程武,过会给兄弟们弄点好吃的,但不要沾酒。知道吗,对了掌柜,打听个事,知道南洋商会的会馆在哪里吗!听说搬了地方。”
那掌柜听了,立即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一边桌子上的客人,“那几位就是商会的,你可以问他们。这是钥匙,上房在楼上第二见,通铺在后面第五到第七间。”程不依接过钥匙,把其中三把交给了一边的心腹。交代他们先去看看马队安置的怎么样了,他转身向那桌客人走去。
“在下程不依,敢问几位是南洋商会的老板!”他拱手打招呼。那几人回过身,眼光没有惊奇,想是听到了刚刚的话。做东的一人也拱手回答道:“南洋商会李银翔,程老板有何事!”
听了这,倒是程不依有些惊讶了,“游龙飞剑李银翔,广东李家的大当家,失敬失敬!”他想不到会在这遇到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李银翔笑道:“过奖了,那是江湖朋友胡诌的,铁胆程不依在两湖可是响当当的。”李银翔也知道对方是个人物。
“既然李大侠知道程某,请大侠带程某去商会,在下有些东西要交给商会。”这句话,程不依说的很小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