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惊堂木。“堂下人等,还不从实招来那葛嫩娘的去向!”
原来,自那日几人欢聚之后,葛嫩娘的情郎孙克咸因卷入太子案而受到缉拿。孙克咸在得到消息出逃的同时,葛嫩娘也失踪了,急于拿人的锦衣卫便动了平日素与嫩娘交好的香阁的脑筋,想以此为口,找到孙克咸。
“大人,我等确实不知道嫩娘的下落。”寇白门一再的辩白着,不过那昏官就是不依不饶,一口咬住她们不放。
“就是,知道了,也不告诉你的。”蕾蕾在下面轻声嚼道。那些官差爱于她们与柳如是的关系,又不敢对她们怎么样。只得不断的威吓恐吓。
“那孙克咸可是谋逆重犯,你们若是不招,就是从犯,罪可诛九族!”眼见问不出什么来,那判官只好危言耸听一番,哪知道这几个姐妹整日在迎来送往中过活,对这恐吓早就不当回事了。都冷眼以对,楞是让判官拿她们没法子。
“今日暂且将一干人犯收押,明日在行审问。”没办法,他也只能使了个脱字,毕竟他即要交的了差,也不想得罪那些文人书生眼里的可人儿。那些人当下可能得不了势,可保不定哪天就给翻了身。那时这些个姑娘可就都是惹不起的主了。而且,听说这当朝尚书钱谦益的新婚妻子与她们过往甚密,这也是开罪不起的人物啊!
心下,他就存了和稀泥的念头,反正这孙克咸定是逃出了南京城,想抓也是有心无力。上面也没怎么催他要个定案,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关上两天就放人了事。自己也乐的清净,不过,他又转念到,这几个小妮子还真是水灵,各个嫩若羊脂的。叫人是心动不已啊!想到她们,又想到家里的那婆娘,哎!不过,想归想,他也不敢怎么样她们,这几个可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要是自己吃不着反涝一身臊可就不值得了。话说回来,那小娘们还真……
“姐姐,那些脏官会找到葛姐姐吗!”正当那判官正在想入非非的同时,在牢房中的蕾蕾却还在为葛嫩娘担心。
“傻妹子,那些狗官来我们这拿人就是说嫩娘没事,想她应该已经和那孙公子离开了南京城了!”寇白门笑妹妹平日里聪慧过人,怎么这时候却没了方寸。
顾眉为单弱的蕾蕾多盖上层草席,又对她叮嘱道:“你这丫头最是轻狂,今日在公堂上那言语可就是要平白遭罪的。明日要是在公堂上可要收敛起来,要不姐姐可救不得!”想是她听见了蕾蕾的窃窃私语,这才又对这丫头说教起来。
“姐姐安心,蕾蕾知道轻重,依我说,那狗官不敢拿我们怎样!”蕾蕾对自己的近况倒不担心,“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和柳姐姐的关系,而这钱老头现在正受宠信,没人会断然给自己找麻烦的。”她的分析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在这大牢之中,始终不比那温柔香,破棉絮,烂草席自然不能和那天鹅绒相比。
倒是官差送来的饭菜还算周到,虽然不是什么海味山珍,却也不比平日给犯人的那些猪食似的东西,却也好上百倍。不过平白受这牢狱之灾,在好的东西也有如嚼蜡。
“怎么,你们看这我们做什么!”另一个监舍的女囚各个两眼发光,死死的盯着蕾蕾几个。
寇白门见了,倒也没有做声,只默默把那篮里的饭菜分成数份递了过去。这下可好,那边犹如炸了锅似的,人人似是饿了许久,也不管什么筷子用具,都捧着啃食起来。
“哎,这世道,许是一顿饭菜,也能要了人的节义!”顾眉唉叹着,一边的蕾蕾哪见过这场面。小嘴张的浑圆,不可思议的样子。
“好妹妹,你平日锦衣玉食惯了,可不知这世事的悲苦啊!”寇白门拉过蕾蕾,缕着她头发怜惜。
“多谢几位姑娘菩萨心肠,几位看都是富贵家吧!怎么也进这地方来了!”那边有一个满脸污垢的妇人问道。她们几个各个身上陵罗绸缎,普通人见的,当是如此认为。
“富贵家,只是浮云而已。倒是这位姐姐,言语不若,怎么会在这里啊!”顾眉见那妇人言语周正,虽一身污秽,却也不另其他人,各个东倒西歪,而她却正襟危坐,不似寻常人家。
“官家是非多,朝朝夜下狱。如今也算这地方是个清净所在。”那妇人自嘲着,环视四周。
“想也是太子案的牵连者吧!”寇白门刚说完,外面就是一正喧哗。衙役的喝声顿时引的那些囚犯挤到牢门边观望。
“里面!快点!”几个衙役退搡着一个年轻人,路过蕾蕾这边时,那妇人惊叫道:“陈大人,怎么他们把你也……”
那人转头看去,“是张夫人!可惜在下救不了你们夫妇。”
“大人好意心领了!只叹我奸人当道,朝纲不振……”
“说什么,快走!这不是你们叙旧的地方!”衙役可没什么耐性。很快把陈大人押走了。
等衙役走远了,“想不到连陈大人都牵进来了。”寇白门轻声说。
“姐姐认识此人?”蕾蕾来了兴趣。
“这是当朝兵部给事中陈子龙。”顾眉给她介绍,蕾蕾听了,若有所思。“就是那个喜欢柳姐姐又不敢和姐姐在一起的陈子龙。”
“妹妹又多言了。”寇白门正色道,“不过说也奇怪,不过一个小小的假太子,怎么引得朝中如此震动!”
“姑娘啊!这你就不明白了,太子案是小,不过是有人借已排除异己的由头而已。”张夫人在一边无奈着叹道。
“可这异己也太多了些吧!这几日,城中处处都在拿人!”顾眉又疑惑。
“这就不得而知了。眼见北兵要来了,那些狞臣还如此……”
不多时,又有衙役过来,为蕾蕾等人打开了牢笼。
“有人保你们,走吧!”冷漠的叫声在这监衙中却有如波澜一般。那些囚徒见有人得到释放,都争相挤到牢门边大叫着自己是冤枉的,快放我出去之类的话。
“末要看我了,有的出去就快走吧!”张夫人见蕾蕾对她有些不舍,淡然说道,说完,就转过头,不在看她们。
不觉得,几人脸上都挂起了一行清泪。默然的离开了这地方。
衙门外,柳如是正翘首以盼,在得知她一个姐妹的事情后。她立即请她相公给这南京衙门写了份手书,言明蕾蕾几个并无参与太子案,要求放人。钱谦益素来宠爱这夫人,而朝中这旋涡虽然波及甚广倒也没搭到他头上,于是很快就修书一封交由心急火燎的柳如是。
“可出来了,都没事吧!”见到几个姑娘安然的走出了衙门,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姐姐,呜……”蕾蕾一见到柳如是,倒在她肩头,又想到狱中的种种,不禁百感交集,一行清泪顿时化做滂沱大雨。“好妹妹,委屈你了!”柳如是知道这妹子的秉性,只轻轻拍打她的肩头劝慰。
“柳姐姐……”顾眉似有什么要说。但却感觉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确实寇白门。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什么也不要说了。
“我们走吧!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都累了!”柳如是向寇白门摆出一个笑容。就把她们迎上马车,离开了衙门。
问天何意,到春深、千里龙山飞雪?解佩凌波人不见,漫说芷珠宫阙。
楚殿烟微,湘潭月冷,料得都攀折。嫣然幽谷,只愁又听啼?。
当日九畹光风,数茎清露,纤手分花叶。曾在多情怀袖里,一缕同心千结。
玉腕香销,云鬟雾掩,空赠金跳脱。洛滨江上,寻芳再望佳节。
不觉见,柳如是吟诵起陈子龙的《念奴娇·春雪咏兰》,令姐妹几个心中一阵荡漾。“姐姐,在狱中,我见……”
“妹妹见到了许多官宦家人。这太子案真牵连甚广……是吗,妹妹!”寇白门掐了正想说陈子龙的近况的蕾蕾,又瞪了她一眼。她知道这柳如是的性子,平日虽温婉如水,其实心里却刚烈的很,要是知道了,那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呢!
蕾蕾自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不在说话,默默的挨在顾眉膝头。哭红的双眼又有一排晶莹的东西打在脸上。
回到香楼,寇白门便叫人先在外面贴出告示,近日先不在迎客。在这是非之时,还是少惹些事端为上。反正暂时也吃穿不愁,可以过上一段日子。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