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犹得,车清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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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只要九年就够了。

  你我为期,一定要记得——

  “临……!”离染猛然从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恍惚声音噎在喉间,思绪却仍停在了那断了的梦境里。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么?”打门前经过的丫鬟见他脸苍白,迈进半步关心道。

  离染这才定了定神,披起长衣他扶着沿站起。“我没事,你去忙吧。”

  他抚着头,睁了睁眼。不知怎的,从刚才醒来后他便觉头疼得厉害,就连视线也变得很模糊,全身使不上力气。

  “那,若公子方便的话,就让我来给您打扫下屋子吧?”进了屋,丫鬟将手里端着的水盆与布放在桌上。拿起抹布投进水里,再拧干。

  “打扫?打扫什么?”离染半天才应道,神茫然。

  “公子您不用担心,这事我们府里昨晚都知道了,大家也都说只要您没事就好!”跪在擦拭着的丫鬟见他眼神盯着一处不说话,以为是着了恶心,便劝道。“公子还是先出去吧,免得这里脏扰了您的心情。”

  离染不知所云地听着,刚想开口问个清楚,却抬眼看见了摆着灯盏的桌前扬洒了一地的血迹。

  “你醒了?”白酲月清早已练完剑回来,此时正关切地看着他。

  离染闻声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顾盼游离,身上长衣的从榻上滑落下来。

  “啊,这儿怎么也弄脏了?”边上的丫鬟自言自语着,动手开始整理他身后的褥。

  “我自己来就行了!”他忙回身制止,却被丫鬟好意地请开了。站在一旁离染紧紧抿着嘴,心虚地望了眼站在玄关外的白酲月。

  稍有那么一刻沉默,就在离染慌得想要找话题的时候,白酲月竟没在问下去。只是无言地走近,低头拾起了衣服为他重新披上。

  “你……昨天没事吧?”白酲月突然问。

  “白大哥,你怎么这么问?”离染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并不是不知如何回答,而是未几见过他现在这么仓皇的神。却是不符他的子。

  昨晚出了什么事么?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离染边说边将他拉出了屋子,心里踏实下来。

  不过说到昨晚,他真的记不起发生过什么。独这一他睡得很沉。只觉其间昏沉时有个人进了房间,他却没力气睁眼看清。以致后来太过模糊,甚至分不清这是否就是个梦。

  他依稀有一种忘了什么的感觉,却就是想不起来。离染抬头眯起眼来望着天,一片晴空万里。高松竹芒遮挡下强烈的阳光,幽焰似的光线被覆在重重流云下。院中梨落尽,尽树翻红,正是入了深秋时候。

  万物萧瑟,何人一抹悲切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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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宣乃居洛河以东,辽、洮以西南。疆土甚广,多封寒之地,完归于墨氏族系掌权。虽然墨氏本为游迁至此的‘异族’,始初以‘霸道’强为了王,但倚着其历代君王以谨遵明明德,亲民,止于治善而的治国之道。以不削农桑,不抑营商为利世根本。经数载磨合,终算是真正深居了民心。

  其后百年至今,南宣羽翼早已丰满。在内,国泰民安,鲜有战乱饥馑。市井兴盛呈祥,皆皆尽享丰年瑞。在外,乌桓、鲜卑、回鹘等族皆俯于其下,每三载朝贡。

  并与统治更长的慕胥分天下一端,共维治世。

  而现下掌管南宣的,为十数年前薨于征战中的世宗嫡长子。

  在其继位之前南宣因一时无主民皆而惶惶,虽先帝已留遗诏详述继承之事,但族内仍有不服者,趁乱夺王位。后经九旬,此时平定。终由今主承袭。

  继位后不日,这位年纪尚轻的君王下便了道诏,封杀了一切有关内乱的消息。并于下诏半年,在内暗诛了先帝朝臣无数,其中多半自也为其亲族。

  此后到现今南宣朝内再无异乱过。无论是同朝同族,皆作实衷心。

  但既如此,百姓也都理解。纵使这君王对内恨了些,但在外对他们,施恩济惠,从无迟疑吝啬过。

  为此悟透了其中道理,感叹当时的政事纷乱之余,亦对他们的君王怀有丝敬重。

  能独自一人将南宣整治的如此安稳,谁能不钦不佩?

  然而每每谈及至此,百姓都又带不解。虽然接这一朝已有七八年了,但稀奇的是,下至市井上至朝上竟无人得知他们所奉君主的姓名。而寻常百姓更是无缘见到其真貌。

  究竟是为和让他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此无人知晓。至此,终成为了百姓间茶余饭后的又一谈资。但作为南宣之民,他们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现在的这个君主韬略执政,定非凡人所及也。

  乱世理国,治世理民。能到如今这番光景,就算那君王为人迥异于常,谁又会去追究呢?

  能得此一圣君对南宣来说,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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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派你去的?”墨即鸳衣冠不整地半靠在榻上,手撑着下颌,微阖眼睨着那跪在大殿前的人。

  “我、我只是和他有旧仇,没有什么人指使我……”那人情急想挣扎起来,无奈被缚着手脚刚往前挪了半步,便被旁边的青年用压了下去。

  “跪好!”锋利的短刃就抵在他喉咙上,稍用力便会要了他的命。

  “蛊钰。”墨即鸳轻唤了声,下榻走到那刺客面前,极近的凝视着他。墨即鸳依旧耐心地问着,语尾绵延,声调轻柔地很。“没人指使?”

  可没人会在临死关头留意这个。

  那人颤抖着摇了摇头,冷汗滑下,可就是再不肯说话。

  “好吧……”他眼眸低垂,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右手恍然反扣上他的脖颈,指尖如毒蛇的牙般一点点陷入皮肉。另一只手撩开他的衣襟。

  刺客登时瞪大了眼睛,极度的恐惧使他面霎然惨白。

  墨即鸳抬眼望着他的表情,十分有趣。

  “你还算是忠诚。”无地松开手,他站起来留了这么句话。转身曳着寒衣,一步步走上玉阶。“废了他武功,然后放他走吧。”

  青年低头应着,招了几个兵卒进来将那人拖了出去。

  大殿里所有的灯刹那熄灭,墨即鸳半闭着眼倚在茶案旁,无声凝着晚清亮的月光。那青年自也沉默地站在阶前。

  “蛊钰,代我去给司马大人捎个信,”半晌,听见墨即鸳开口,伴着衣物落地的声音。他声中以带了倦意。

  “顺便让他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破空袭来阵清响,‘铛’地钉在了青年身侧的柱子上。映了霜辉,那枚青的毒镖泛着让人厌恶的幽蓝光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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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人在间隙中抬头望着屋外,高檐下苍茫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纸,轻柔铺洒在屋子里,和着唇齿旁的气息,独有一番风雅意味。

  “手不染血,如何得天下呢?”手指在他颈上滑过半寸,眯眼感受着那宠物细微的震颤。他在黑暗里轻笑出声,狐媚的眼角融进些许的暖意。

  “别怕,我会一直让你留我身边的……你也不会离开的,是不是?”他似乎在极力的安抚着。吻轻细地落在对方微冷的肌肤上,一点点向下。声音充满着蛊惑。

  安静的晚已没了鸣蝉厮磨,宵风疏落,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轻弱的喘息声。

  睁开眼睛相视就已是最大的讽刺。

  但他并不介意。

  只是一味的给予对方抚慰,亲吻。却不曾想过,一个简单的拥抱便能轻易止住那清泪。

  最终他冷然凝望了会儿,细长的眼睛再无丝毫情愫。

  嘴唇一直深入对方口中,狠狠地扯出丝腥甜。阖上眼,淡而无味地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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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萧萧凋柘枝,和衣泪眼无端处。谁人共剪一江水,除却鸿雁又何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