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即鸳闲闲地靠在垂丝藤荫下，一边慢悠悠地拈着白子回忆该放哪里好，一边有意无意地凝视着崖下的清玉碎流。
脾气乖戾的仙人静坐在飞瀑下，闭着眼睛养神，对墨即鸳不闻不问。
妖红寥寥，缀在垂蔓顺在空中，纷萦临着风，霎然一起见就又落了大半入水。
拿起一个黑子，他紧皱着眉死盯着棋盘久久没落下。
哗啦。杂乱的音击碎了流水的声响，引得清修的古怪仙人一惊，猛地扬头望过来。
“臭小子！你又怎么了？”
“唉……”墨即鸳清叹了声，随手将冥思半天的棋局扔在了地上。他走到几丈崖边向下望去，大声喊道“前辈——是我打扰着你了——？”
“但是前辈，这可怎么好……我完全记不得该怎么摆了……”他边说边俯下身，细细凝视着山崖下的瀑布，想确认那边是否听见了。
“前辈——”墨即鸳见许久没回音便又补了句。
随后他百无聊赖地退回到藤架下，拾起了个白子。
这时一道影从水瀑中冲了上来，素袖回挽，无声站定。
古怪仙人拧着眉瞪他，张口就没好气。“你这小子，摆不出就给我走人！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踢了下地上的棋盘，仙人看也不看墨即鸳，径直就往小屋走去。
“前辈……下这白棋的，应该是你很在意的人吧？”
墨即鸳撑着下颌重新收拾起棋子，耐心地一个一个摆在地上。
仙人听后驻了步，抬了着眼望他。“你为何知道？”
墨即鸳没说话，用手指着地上的棋局，让他过来看。
垂藤下微潮的泥土上被划了与棋盘一样的格子，黑白错落，乍看去杂乱无章。
方正的格内白子起初一并取了三连星，兴势颇利。却不想往后步调越来越压制，本设下的侵消也在后局撤离，竟让一直低迷的黑子劫活。
“他居然是故意让着我？”仙人皱眉凝视，看罢神情却更加冷了下来。
“前辈我想，这每一着的落处对方都考虑到了。”墨即鸳笑，继续摆着棋局。
“哼，想不到原来我被他耍了那么多年！”那古怪仙人猛地撇开视线，眉眼间满是气愤。“谁想如此！妄我视他为挚交。”
他甩袖，假看远处云渺烟树。
“这么说，前辈觉得，妄为友？”
那端仙人不语，脸微白。
“如陌路一见，前辈你又何故生气呢？”墨即鸳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古怪仙人。
想他怎么说年纪也比墨即鸳大上了三四倍，却是一点也不像世经沧桑。仿如十几岁少年的般的容貌与他那执拗的脾气大相径庭。那倔强的情怕也只是和他外表看上去相符了。
而与那个对弈之人，想必也非共处一朝夕了。
只是怎的，在这世上活了几十载，却还看不透其中真意？
“既然不是朝夕之伴，又并非执手那般，前辈倪大可犯不上如此。”墨即鸳摞棋子摞的无聊，低眉胡乱地将剩余散落的棋子摆上去。
不再逐累，输赢已定。
“如果他真有心戏弄，也不会明着胜局不胜。”墨即鸳从棋局中拿掉大半的黑子，放在一旁。只剩下孤零零的白子。
“所以前辈，你还是不要再这么说了。”
“……挚友就是挚友，不管是十几年也好，百十载也罢，到最后也不会变的。”
“……”
“前辈，多谢你让我来避雨，”墨即鸳站起来掸了掸尘土，衣角还有些湿。
但是我还是记不得了那棋到底该怎么摆才好了……”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却没想有半点歉意。
走到石桌前，他将一块玉珏放在了棋篓旁边。那玉蕴如暮陈，娆确含霜，实属上品，而其上落有水鸟之纹，落收月华，双栖晚沙。
他笑吟吟挑起眉，一双眼半敛似流凝。霎时看不透心底，却又澄澈如镜。“我就用这与前辈你交换……可好？”
不语魂消，望云烟水遥。
“我愿，换你真心以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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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