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染一语不发地走在前面，衣袂微翩，眉眼清冷。轩廊外经过的下人都小心地停下脚步，低头行礼。
秦颜思静静地跟着，明朗的眼里却隐着些什么。
湖边的小阁，淡的木栏上交错着暗的纹。中央设着一个简单的石桌，秦颜思坐在一旁，待下人一切收拾好后退去。
青墨的亭下碧水凝波似镜，潋滟粼光。
离染站在一旁，手指轻轻搭着栏杆，明辉盈袖，身影在风中显得削瘦却透着冷然。
“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分心？”片刻的沉默，他微侧过头看着皱眉不语的秦颜思。
似是思量了许久，秦颜思终于抬起头对上了离染的目光。
“现在司马锦辰正逆朝上，他勾结朝外势力企图扶植明之子登上皇位。”
离染注意到他握着杯盏的手用力了些许，他重看向湖边：“如此么……此事有谁知道？”
“应该只有几个朝内大臣知道。但好像辅佐魏大人与皇上都被刻意瞒着，我也是从梁大人那里听说的。”
“那为何又要和我说？”
“……梁大人说要我来找到你，或许才能与他们相抗。”看着没有什么反应的离染，秦颜思不有些着急。虽然这他的反映早已预料到，但是面对着江山国土即将转入他人之手，还是难免抑制不住情绪。
他会就这样袖手旁观下去吗。
说实话，秦颜思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他。即使已经与他同朝五年，二人之间的交往已算是在朝中颇深，但是他认识不能了解离染。
这样一个在国为难之时救于水火，却又在后弃之不顾的冷淡少年。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
“这并非我所能制止的。”离染静静注视着远处，本是温柔的眉眼看起来总有些冰冷。“而且我早已说过，开国之后的事已不再管。除非殃及到百姓，否则即使内朝天翻地覆都与我无关。”
“离染，”秦颜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紧握的手指微微放松。他叹了口气，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你，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
“呵，是么。”
他回过头，身后水湄苍翠，与天交融一片。他的眼里依旧毫无波澜。
望着他，秦颜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原本的怒气也渐渐消失了。
“你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么？”
“不，与他无关。”微垂下头，离染忽然浅浅地笑了，眼神游离涣散。“我只是太早厌恶了这个朝政而已。”
“可，毕竟是因为他们才……”
“其实我有时会想，也许什么都忘记才好。”他轻轻抚着栏杆上细腻的纹路，丝丝连连，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锢着。他凝眸注视，指尖苍白如玉。
“但是这毕竟并非想便能忘得了的。”
秦彦斯看着他的背影言又止，总觉得心情压抑。他的语气越是近乎平静，就越感到如同窒息般的难受。
“秦兄。”过后，他恍似想起了什么，“你说过番邦有意助朝中逆反，是么？”
“没错，现在司马锦辰正与之谋划此事，并且在大量拢聚兵力，想必已离开战之日不远了。”秦彦斯略微提起了精神，也许离染会改变主意，决定相助他们渡过此劫也说不定。
虽说自皇上登基后国土之上一直没有什么大事，但是现在面对战乱，人们心里都清楚，现在坐拥天下的君主并非有能力平定江山。但是百姓也有着心里的人选，虽不能公开评论，却是信任依旧。
“蛮夷不是一直与朝中交好么，为何现在又张扬进犯？”
“不，这次并不是南凉，而是由三代统领至今的南朝墨氏一族。”
“墨氏……”离染自语般的思量，清弱的声音却使秦彦斯忐忑不安。他拿起茶一口喝完，随后便注视着他，怕是遗漏了什么。
如是换作他人，他自然不必劳虑说服之事。但是，他面对的是离染。
从来就淡泊名利，不参与朝政的离王。
午后的空气带着一股温暖却浮躁的气息，离染静静凝视着玄的湖面，目光沉寂如往。远处苍茫水上，翠叶碧枝都隐在了稀薄的雾中。
一如瑶台凝，岂知是梦幻复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若是如此……”他回头，如往收起了所有的情感，面容冷淡声线却堪比柔风。
一步一步走出亭阁，耀眼的阳光也似蒙了雾气一般，如灰般暗淡。
“朝中如需我力，自当相助。”
他低头，微垂眼睫。眼底似冰寒水雾，波澜沉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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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哪一天，我连你都再也找不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