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出生,海边长大,将来可能终老此地。
去的最远的地方是附近的小镇。
所有的财产是父母遗留下来的土砖房和一张破烂的鱼网。
衣服被浆洗的失去了本身的颜色,到处打了补丁。
这里越来越难讨生活,有办法的人都挣了出去,所以也越来越冷清了。
看着自己长大的海叔突然也来告别。
“海叔,连你也要走了。”
“儿子在外面闯荡赚了点钱,成了家生了孩子,一心要接我出去享福。”海叔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流露着笑意,“海上生活的日子过了几十年我也过够了。”
“我把小船留给你,就不用跟着别人的船出海能多打点鱼了。”
阿虎只是苦笑。
“你也不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仔细存点钱,娶个女人成家吧。”
没有姑娘肯嫁。
倒是真的,一无身家二无人材,皮肤被海风吹得粗糙发黑,身上总有股洗不去的鱼腥味,媒人带对方过来一看,连点灯的灯油也是鱼脂熬出的,统统吓得脸色惨白夺门而逃。
大抵自己这一生就是这样过了吧。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看着日月星辰从海面升起又落下,吹着湿腻腻的海风,用一点点菜油煎煮的海味充饥。
明年的今日,十年后的今日,依然还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这天风浪大不好出海,阿虎只得在海边胡乱下了几个套网,捞点小鱼小虾。
回来的路上,发现滩石间有两具尸身。
一大一小,看样子应该是母子。
母亲是名年轻女人,失去血色的脸颊有一种楚楚可怜的苍白之色,眉清目秀。
男孩子大概是四岁左右。
“可怜。”阿虎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然后准备将两具尸身拖到合适的地方埋葬。
这是渔民的习俗。见到无主的尸体要给予最起码的尊重,并在自己最大能力范围内安葬。
要想在海上好好生活下去,与人的经验和能力固然相关,不过也有很大的程度上是靠天吃饭。
说不定哪一次出海之后就再也回不来。
说不定要死了之后要运气非常好才能被海浪冲回到陆地上,那时侯,如果推己及人,说不定也能有座小小的坟墓吧。
先搬动女人的尸身。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裹出女人的腰身。衣襟中间是散开的。没有鞋子,纤细小巧的足趾。
接触到肌肤的时候,觉得格外细腻。
这就是女子的肌肤啊。
阿虎脸红了一红。
不是没有欲念的。
摇摇头,刚准备搬的时候,却突然见女人动了一动。
阿虎惊吓得跳出好远。
又动了一下。
开始微弱的呼吸起来。
阿虎远远的端详了半天,方才敢靠拢过来。
溺水的人的确有时候会呈现假死的状态,阿虎也听别人说过。赶忙上前将女人扶起,面朝下,以弓起的膝盖顶住她腹部,手在她背后用力敲打起来。
“咳,咳。”女人咳出了几口水。阿虎放下心来。
“宝儿……”女人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在这里,娘。”阿虎身后忽然传来稚嫩的童子声。
阿虎又被吓了一跳。
回身望去,开始毫无生息的男童正站在身后,面色平静。
阿虎将母子俩带回了自己的家,将床让出来给他们睡,自己去隔间打地铺。
只是单身男人的家能干净到哪里去,阿虎将床板、地板刷了又刷,还是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道。
红着脸说道:“我家太过简陋,真是不好意思了。”
女人身子还有点弱,扶着床坐下,“出门逃难之人,哪有这么多讲究,大哥救了我们母子,还给了个落脚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呢。”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梨花,这是我儿子宝儿。”
“梨花,这名字真好听,我叫阿虎。”
第二天早晨,阿虎从睡梦中醒来。睡在硬硬的地板上,有些腰酸背痛。
闻到了很好的味道。
来到厨房,一个清丽的身影在灶台边忙碌着。
梨花向他微笑道:“早,起来啦,我随便拿你的东西做了点早饭,别嫌弃。”
阿虎喃喃道:“不……不嫌弃。”
早饭是玉米面熬的粥,还用拌好的小鱼干和萝卜丁做小菜。
阿虎吃得全身暖洋洋的。
有了女人的屋子逐渐干净亮堂起来。衣服有人缝补浆洗,家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干活回来就有热汤热饭吃。
即使是吃腻的鱼肉也变得味道好起来。
只是叫宝儿的那个男孩子有点孤僻,很少说话,也很少搭理他,经常一睡就是半天。阿虎有时候兴致勃勃的买来村里男童喜欢的玩具送他,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管他呢,毕竟是梨花的孩子,阿虎依然耐心善待他。
走路变得笑眯眯的了。一想到屋子里有个人在等自己回去,步履就变得轻快了不少。
同村的人都知道他收留了那对的母子。
已经有人同他半玩笑半当真的说,干脆娶了那女人算了。
阿虎心里扑通一跳,说了些荤话开着玩笑混了过去。
回家的时候梨花正在缝被子,阿虎喝了口水,装作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明天是邻镇赶墟的日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呢。”
梨花抬头笑道:“好啊,正好家里快没盐了,要记得买点。”
阿虎心花怒放,他喜欢她用“家里”这个词。
次日阿虎驶着船带着梨花两母子到了镇上。
市集上摆满了各色摊位,知道这附近的人都没什么钱,大多都是便宜货。买卖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虎带了一担新鲜的鱼来。想多点时间陪梨花逛街市,比素日便压了一分价钱,别人见他鱼新鲜价格又便宜,便都来做成他生意,很快出脱了。
拿着到手的铜钱,先买了些日常用品,然后和梨花与宝儿慢慢逛起来。
买了一文钱的糖豆做零嘴细细吃着,看见梨花多看了什么东西两眼,就想买下来。梨花总是笑着摇头说不要。最后终于拗不过阿虎的好意,选了只镶了贝壳花的簪子,也便宜,只要五文钱。
人逐渐多起来,行走得有些艰难,怕与他们母子走散,阿虎下意识的伸出手去。
那只柔软的小手震了一下,却没有抽开。
阿虎、梨花、宝儿,这样的三人行看上去很象一家人呢。
阿虎嘿嘿的傻笑两声。
回码头去的路经过一座小山岩的下面。
梨花母子走在前面。
阿虎忽然觉得头顶暗了一些。抬头一看,一块巨石正从山顶上滚下来,方向正是梨花他们。
“小心!”阿虎大吼道,飞扑了过去。
“嘭”的一声,石头撞击地面激起一片灰尘。
刚好把他们推远,巨石就砸了下来,离他们只有三指的距离。
阿虎啐了一口,“呸,怎么这么倒霉。”
还好梨花和宝儿都没受伤。
被他扑在身下的梨花,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相比之下宝儿反而没任何表情,大概小孩子还没明白死亡的可怕吧。
“他们……追上来了……”
阿虎没听太清楚。
“梨花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有点头晕。”
“大概是吓着了,我们快点回去休息。”
回去之后,一连几天梨花都显得心绪不宁。
村里开始流传一种奇怪的疾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病人会浑身无力,持续低烧,过了几天又自然好了。
这病来无影去无踪,又没什么其他症状,吃药也治不好,若是富贵人家倒是不当回事。可这渔民没有力气,便不能出海打鱼,家里少了收入,所以人人心慌,四处求神拜佛。
因为是梨花他们来了之后不久才开始的怪病,明明暗暗都在指是这对来历不明的母子带来的灾祸。
村里人的眼神变奇怪了。
阿虎无暇顾及。
他每天只担心梨花母子的安危,出海的时间尽量缩短,一回来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里。
梨花已经很少出门了,饶是如此,也差点被屋梁倒塌下来砸过一次,差点被毒蛇咬伤一次,差点被火烧过一次……
进门的时候,发现梨花在收拾包袱。
“你在收拾东西,想去哪里?”
“……我要带宝儿离开,不能再留在这里连累你了。”
“你说什么话,什么叫连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村里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阿虎急了。
“这些奇怪的事情一直跟在我身边,从那天开始的。”
那天,本来在家中准备中饭,宝儿在一旁玩耍。忽然天地一阵震动,只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宝儿好好的站在面前。
但是家,不,包括整个村庄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全村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全都死了。
从废墟里刨出一点食物和值钱的东西,带着孩子走上了逃难之路。
或许是被地震吓着了,宝儿变得没有以前活波,也不太说话。不过,只要活着就好。
一路行来,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两个年轻男子在跟着他们。
准确的说应该是有着人类男子外貌的某种妖魔,梨花是这样觉得的。
用了各种方式想来杀梨花他们。
冷箭、坠石、陷阱、火……还有推他们下海。
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有人开始奇怪的四肢无力、低烧,就表示那两个人追踪而至。
“他们……一定是生活在阴间的妖魔,嫉妒我和宝儿从灾难中逃了出来,就想把我们拉到下面去,他们还会吸取人的精气,所以村民们才会得那种怪病的。”梨花因为过于恐惧颤抖着,双手扶住自己的肩膀。“如果再呆在这里,我们一定会被他们杀死,村民也会被连累,所以我要带宝儿离开。”
望着梨花惊惶的神情,宛如受惊的小鸟一样惹人怜爱,阿虎咬了咬牙,“别走,我来保护你们,我一定会把那两只妖魔解决掉。”
“这……”
“你的身体还没养大好呢,而且也没钱了,再上路的话你用什么养宝儿?”
梨花低下头。半晌后方才说道。
“麻烦你了。”
阿虎把几把大小鱼叉磨得光亮,不再出门,守着梨花他们,把鱼叉磨得油亮,稍有点异动便在附近查看。
这天刚出门口,却看到晾晒渔网的地方空了。
没有渔网如何捕鱼?
阿虎气得脸涨的通红。渔村一向民风淳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还好在沙滩上发现了渔网拖拽而过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跟随着断断续续的痕迹来到了一个礁石洞边。
被海水侵蚀而成,洞壁异常光滑,潮长的时候这里会被淹没。小时侯,这里曾是与小伙伴玩耍的胜地。
阿虎向里走去。
里面越来越暗,阿虎把鱼叉拿在手中握了又握。
四周一阵幽暗湿冷的气息,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吹气一样。
在最底部发现了自己的渔网好好的在那里,阿虎长舒了口气,走过去。
是哪家的小孩子恶作剧吧。
将网拾缀一下,刚准备出去。
身后悄无声息的多了两个人影。
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相貌俊秀斯文。
“名字是阿虎,对吧。”黑衣男子说道。
阿虎不做声,听说妖魔喊了人的名字不能应,不然魂就被吸走了。“嗨”的一声吐气,摆起鱼叉对白衣人叉来。
“喂,喂,你这厮好不讲道理。”黑衣人轻轻侧身,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没有半分重量,只凭着鱼叉形成的劲风便飘向一边,轻松的躲过了攻击。
阿虎转向白衣人挥动鱼叉,也是一样的结果。
“没听说要跟妖魔讲道理的。”
“妖魔?”黑衣人象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谁说的?你看我们象么?”他转瞬间便出现在阿虎的面前,脸的距离大概只有两指。
“我生得这般好看,你说我象妖魔?”他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阿虎又是一叉捅过去。
“原来是只蛮牛。”黑衣人摇摇头。“这几日,若不是怕误伤到你,我们没准早就完成任务了。”
“哼,妖魔少来假装好心,别想骗我!”阿虎手下攻击不停。
“其实住在你家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但是她自己一直不知道,魂魄执着的留在身体里,而那个男孩子有一只大妖怪寄宿在他身上。我们两个是地府的官员,任务就是要把梨花的魂魄给带回去的。”
阿虎怒吼一声:“你胡说!我才不信你!”
白衣人忽然冷冷的开口,“别跟他罗嗦那么多,想来时间也够了。”
只是眨眼时间,两个人突然凭空消失。
阿虎惊魂不定的喘息着,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忽然拔腿向家中跑去。
远远的看见村民围在自己家前。
看见他回来了,众人丢下手中的石头,默默散开。
宝儿面无表情的坐在门槛那里,看着地上。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浑身血迹。一直穿着的那件土布衣,发髻散乱,插着那只镶了贝壳花的簪子……
头已经被石头砸的变形,脑浆和血液到处都是,清秀的面庞变成一堆分不清五官的血肉,早已没有呼吸。
阿虎哀嚎一声,伸出手来想去触摸,似乎又怕碰疼了她。
转过身来对村民怒吼:“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杀人!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告你们!”阿虎忍不住委屈的大哭起来。
有人怯生生的开口,“阿虎,你别这样,这个外乡女子是妖怪啊,自打她来了之后,村里又没太平过。”
“是啊,我们是为大家好。”
“你们胡说!你们胡说!”
一直默默无言看着母亲被杀的宝儿忽然站了起来。
四周人群一阵不安,有人后退了几步。
这孩子一直沉默不语,开始没人注意到他。
宝儿慢慢走了过去。
对着那一团变形的血肉说道:“娘,宝儿肚子饿了。”
…………
她手指动了动。
众人惊叫起来。
然后,大概是鼻子的部位开始有呼吸声,一串串血泡鼓了起来。
受伤变形的部分以不自然的扭曲在逐渐恢复原样。
不知道谁先带头,村民眨眼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阿虎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渐渐消失,梨花慢慢恢复成正常的人形,不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果然还是失败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的黑衣人,看着这一幕说道。
“已经用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杀她,她还是没明白自己已经死掉的事情啊。”
白衣人在他身后。
宝儿微笑着看着他们。
那种笑容,不是小孩子该有的。
“是啊,只要这个孩子的身体还活着,这个叫梨花的女人似乎就不会死呢。”“宝儿”说道:“她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情。”
“我说赤目大人,我们身微言轻,法力低微,不过是最底下做事的,您又何苦为难我们让人交不了差啊?”
“宝儿”双眼露出一丝红色的光芒,拍拍手道:“你们自己看见了,我并没做什么,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是她的意念固执的不肯离开。”
“当然,为了保证这两具身体不会腐烂,稍微吸了点精气也是有的,不过并没有造成人类的死亡,所以好象不在你们的管辖范围内吧。”
黑衣人露出头痛的表情,“喂喂,赤目大人,这样我们很难做啊,到底是什么原因,您要这样庇护这个女人呢?”
“说是庇护,好象也不准确。”
赤目说道:“我本来不过是看中了这个男孩子的尸体,想拿来用用的,结果没想到他母亲这么执着,突然动起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
“不过后来又觉得,体验一下人类母子间的感觉也不错啊。”
“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过父母亲,好奇一下也难免。”
黑衣人叹了口气,“可是如果梨花的魂魄不回地府的话,将来再也没有转生的机会了,只能永远的以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存在……”
“将来什么时候如果我腻了,我会一口就解决,是很简单的方式。”赤目笑了笑。
白衣人轻声说道:“算了,我们走吧。已经不是我们能力能做到的事了。”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与白衣人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小白啊,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做事了。”
“看人来的吧,青姬大人法力也很高强,不过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她都很体谅我们,从来不让我们难做。”
“青姬大人?还好啦,不过你也别以为她是个善茬。”
“怎么说?”
小黑看了看附近什么鬼怪妖精和人类都没有,方才附耳上去,“每年七月昆仑仙山顶日环是一道奇景,但是从三年前开始就没开放给外人观赏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是说主殿重新修缮暂停的吗?”
“听他们胡扯,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去。”
“恩恩。”白衣人一向冷漠的神情立马变得八卦起来。
“听说是那次有昆仑山的弟子看上了傲广的武器,见他孤身一人,又还是个道行浅的小妖,便想用抢的,傲广见机最快,受了点伤还是逃走了。结果第二天青姬大人就找上门去了,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一怒之下,她把人家的昆仑山削掉一半。”
白衣人倒抽一口冷气。
黑衣人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一起比画,“横着削的。原先人家的山是个三角形,现在是这个样子了。”他比出一个梯形。
“所以说,”黑衣人总结道:“别看人淡淡的懒洋洋的样子,那是还没到计较的程度,真正碰上心里那根底限,越是那样的人越可怕呢……”
“……那山怕要长个几百年才能长好呢……”
…………
阿虎瘫倒在地,看着慢慢走近的宝儿,不禁往后缩了缩。
那么天真可爱的容貌下藏了怎样奇怪的原形?阿虎打了个寒噤。
“他”蹲在阿虎面前,轻声笑道:“现在你什么事情都知道了,那么打算怎么办呢?”
阿虎喃喃的重复道:“打算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一个单身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子还是有些碍眼,再加一个男人才正常。”
“什么?”
“要不要来做我的‘爹’呢?”“他”说道,“这样你就能够和梨花一起呆一段很长的时间哦。”
“他”挥挥手,梨花的身体自动立了起来,眼睛是闭着的。
再一挥手,梨花身上的血迹和破烂的衣服一起消失了。阿虎面前呈现出梨花玲珑窈窕的裸体,光洁滑腻的肌肤,坚实的大腿、胸……
“还有半刻时间梨花就会完全复原清醒过来了,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跟我们离开这个小渔村,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想要的话多少我都可以弄到手。”
和梨花一起……
可是有一天可能会变成妖怪的口粮。
我出生于海边,成长于海边。父母亲人安息于此地,不出意外的话,我也原本应当终老此地的。
未曾见过广袤的原野和树林……
未曾见过大城市繁华至天明的夜市……
未曾见过酒肆热舞的胡姬……
第一次意识到天下如此之广,而自己如此狭小。
要不要去呢,很可能幸福的生活只有一天,也有可能是两天,也有可能是一年,或是十年?
身后是一成不变的过去,身前是充满不定的将来。
面对那只小小的邀请的手,阿虎迟疑了。
只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