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笛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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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笛引

  太和大殿上,当今隆兴帝端坐龙椅,“冕琉冠”上的十二旒微微晃动,看不清容貌。冕服通身绣以金龙,正龙奔腾飞舞一团威严,行龙戏珠活力生,领袖口处刺红蝙蝠;朱红下裳水脚纹饰翻卷波涛海浪、挺立岩石,明黄佩绶加覆赭蔽膝,只露出银缎靴一角。功臣、列侯、诸将及军史以次陈列于西方,东向而立;文丞相以下陈列于东方,西向而立。朝会已行三刻,气氛庄严,时值兵部尚书上奏。

  “臣已上呈军器监近日赶制的三种护甲军备,此事关系杏月练兵,及我军战斗力,不知皇上御览后觉得何种更为适当?”苏晋手持象牙笏躬身行礼道。

  众朝臣静待天子定夺,一炷时过却仍未见今上答复,立于皇帝后侧的内务府总管玉宝公公微微俯身低唤:“皇上”。冠带垂系的“允耳”轻轻一颤,天子总算有了反应,小声回了句:“何事?”

  玉宝公公再靠近几分:“苏大人再等您回话呢!”天子立刻抬袖威仪道:“准卿所奏”

  闻言群臣面面相觑,当朝太傅出列作揖道:“吾皇可是身体抱恙?”

  天子观势蹊跷,忙与玉宝公公口耳交接,得信后有些烦躁地以掌拍膝,正了心神提嗓道:“朕近来思虑过甚,头时常隐隐作痛扰乱思绪,是以方才——”

  忠信侯适时继言:“皇上勤政爱民乃社稷之福,但龙体为重切勿过度神伤,为慎重起见,微臣认为应先行摆驾,速传太医整脉方为上策。”

  回后宫途中,玉宝紧随帝身嬉笑道:“奴才见皇上方才坐朝时,数以手指上下按其腹,莫非内有玄机?”

  隆兴帝停了脚步,颇为赞赏地瞄了眼玉宝:“你小子成朕肚里的虫了!”

  玉宝连连哈腰陪笑:“皇上您是龙马精神,腹里那是藏龙卧虎,行事作风龙腾虎跃,和娘娘们龙凤呈祥,我玉宝就仰仗您做一辈子虫子,也是天大的福分。”

  “你个奴才东拉西扯还说得挺溜,就会和朕耍嘴皮子,这词编得还凑合,朕就勉强听了”隆兴帝浅笑道。

  “谢皇上龙听”玉宝忙欢喜地下跪磕头。

  “得了,得了,起来吧!”玉宝又贴身跟上,隆兴帝自己动手抽了发笄,解开颚下丝带,再将冕冠向旁侧一抛,吓得内侍们相拥上前,惶恐地展开双臂抱接。隆兴帝见状愉悦大笑,转头吩咐玉宝:“速传萧人到龙吟阁见驾”

  龙吟阁系帝王寝宫,也兼作听政、召见大臣之处。每逢大节,皇帝也在这里举行朝礼和赐宴。外殿东边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明间设九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排列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图案鲜绚烂,深浅颜层次分明。宝座前两侧配陈四队祥物:宝象、角端、仙鹤和亭。宝座上方天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再往内方是卧寝,一张沉木龙数米见方,柱、顶嵌板雕以各式龙纹及上千只仙鹤,栩栩如生。紫檀博古架上满陈珍奇古玩,填漆戗金云龙纹大书桌上整齐堆放着奏本、揭帖、等,一本翻阅文册上覆着一个精致鸟笼,红头画眉在其中叽叽叫着:“皇上吉祥”。饕餮纹饰兽面辟邪云纹填底的三足暖鼎,其中燃以西凉国进贡的瑞炭,热气逼人而不可近也。

  隆兴帝换了便装,随意歪在一小象牙榻上,五彩飞龙软垫,银绣缘边毡,天禄炉里的苏合袅袅散发着薰人的气。隆兴帝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玉镶犀角小枕,又将其扔到一边,闭目养神起来。须臾,内侍通传:“萧人到!”只见一窈窕身影由外入内,微微垂首缓移玉步,到榻前恭谨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隆兴帝这才悠悠睁开眼睛,双目形似丹凤,有些意外的漂亮,却是时常流转着乖张之光。他骤的换了神情热烈道:“爱来了,过来朕身边坐”萧人先是抬头送去一款脉脉秋波,再徐徐起身娇柔滴地靠了过去。隆兴帝揽着人的纤纤细腰,开怀地招近玉宝兴味道:“朕昨梦游月宫,诸仙娱以上清之乐,其音幽远嘹亮、惊破梅心,殆非人间所闻也。后有仙子十余辈,于九天御卿云而下,各执乐器悬奏之,以送吾归,其曲凄楚动人,杳杳在耳。朕起身以玉笛回味韵律,尽得之矣,坐朝之际,担心忽而遗忘,故怀揣玉笛,以便时以指按着音韵节拍。”

  玉宝恍然大悟讨好笑道:“皇上吉星拱照,得仙家赠乐,堪比古之先贤圣君”言罢下拜高呼万岁。

  萧人依偎在隆兴帝怀中,启樱唇细语道:“臣料想不单是乐,怕是瑶池仙也为陛下倾倒,此非常事也,全仰皇上万乘之尊、卓尔不凡才有此殊遇,可有幸听陛下一奏之?”

  隆兴帝龙颜大悦,允诺,从几案上拿起柯亭古笛吹,萧人粉面含羞:“臣愿为皇上一舞”。说着行至错彩蚕丝氍毹上,轻解火红小肩裘,摆出起舞之姿。隆兴帝定神一看,萧人着钗钿礼服,一袭大红襦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眼波妩媚勾人心弦,肌肤胜雪,一头黑发挽成斜坠的开屏髻,金钗步摇夺目生辉,端的不可方物。隆兴帝看得有些心驰荡漾,玉宝望势静静地召了众仆退下。待笛音起,萧人腰肢扭动,体态修长妖妖,翩翩起舞,广袖飘飘,层层裙摆随音起落,如盛夏开动人心魄。音歇,隆兴帝还意犹未尽,抱了人在怀附耳低语道:“二八钿,面如娇,粉胸半掩凝晴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