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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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到佛光寺给祖君点了盏长寿灯后,三人都有些饥肠辘辘,起初因蝃蝀糕饱着肚子,所以未用午膳。

  “今天可是玩累了吧?”走在大街上我问着身旁的子墨。

  “不累,子墨从来没自己出来过,很是高兴。”一天下来,和子墨完全混熟了,其实我发现她并不内向,只是潜能没被开发出来。现在她和我说话已是非常自然,我打心底里高兴。

  开心地笑道:“晚上这顿就由小姑姑做东,咱们找个好酒楼痛快地啜一顿就回府。”

  这时身旁过来两名男子,和我们并行一排。只听他们说道:

  “王兄,今日竟如此有雅兴邀小弟上酒馆!不用回家陪嫂夫人吗?”

  “刘兄未听闻品珍楼要换东家之事吗?新老板出了告贴,广邀文人雅士相聚,一个月之内为品珍楼选一新店名。独得青眼的才子,可获酒楼来年的免费招待。”

  “所以王兄也想一试?”

  “哪里,哪里,区区只是敬陪末座,捧个人场罢了-----”

  品珍楼在乾康城已有半百历史,闻名遐尔。据说布置气派又不失高雅,多文人墨客、显贵名仕光顾,尤其是一天限卖的二十只的老字号烤乳鸽,火到街知巷闻。像我们家奶娘,就是它的铁杆粉丝,一月的工钱中总有拿来这孝敬的。听刚才两人的谈话,第一感觉就是这新老板很有经营手腕。一个月起名造势,既能猛赚银子又添人气,还顺带为新鲜出炉的店铺作了广告,堪比现代那些“噱头”。心想,咱还没上过五星级酒楼呢,反正请客,索也去凑凑热闹。于是对子文子墨说:“走,我们也上品珍楼!”

  来到酒楼前,首见大门侧置一长案,旁边有一领仆和三小厮站着伺候笔墨。案上放一傫醒目白绢,抽出的一边平铺其上,绢布上遍布墨迹。三五成群相继而来的宾客,多先至案边,有些作冥思状,有些与友人商谈,有些正下笔而书。我拉着两人钻了个空进去,粗看一下如味斋、满朋轩、满楼、酒仙居、聚缘楼等等,应有尽有,所起的店名下再书人名。

  “子文子墨,我们也试试!”我雀跃道。

  “我就不用了,哥哥文采好,让他写就行了”子墨连连摆手。

  遂向小厮要了笔给子文,子文际下挥笔“杯莫停”三字,很干净利落的真书。子文气质清俊、相貌出众,领仆立刻赶了过来,看完恭维道:“小公子想的名字很是妙趣啊!”复又看了看落款:“原来是周小公子,快里边雅座请!”说罢作出引路状。

  “我还没写呢”某小矮人抗议道,子文嘴角轻轻上翘,将笔递给我。

  领仆看了一眼子文,又看着我躬身陪笑道:“小少爷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个东西黑乎乎的不好玩,里头有名点好菜,大叔领你进去!”子文子墨同时扑哧笑出声,领仆不明所以,有些茫然的尴尬。

  我当即凝神提笔写下“秀可餐”,落名“祈小弟”。七字草书笔姿恣肆奔放,领仆登时傻了眼,子文子墨显然也大吃一惊,周围有纷纷议论声。我却知道少了些浑然之感,谁叫人小没力呢。自若地还了笔,对还有些神游物外的领仆微笑道:

  “烦请大叔带路。”那人干笑两声恭敬地引我们上了二楼。

  品珍楼规模颇大,一楼大厅可纳近百桌,来客不少,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堂首筑一小高台,间或有古琴演奏。二楼分凭栏雅座和独立雅室,相对清幽,雅座桌椅均以上等古木造型,旁塑诗画屏风,周饰以草木盆景,显得绿意盎然。身置其中可谓雅景怡人,琴音淆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三人未观雅间便寻了一雅座坐下。

  马上有小二上来:“小的给几位少爷请安!”待恭敬地沏了茶,含笑问道:“几位客观想吃点什么?品珍楼汇集南北名厨,珍馐百味无奇不有,定能挑出合您心意的。”

  “那小二哥有什么推荐的呢?”子文问道。

  “荤食中的鹿脯、红虬脯、金齑玉脍、飞鸾脍、鲵鱼炙、剔缕鸡、羊臂等都是时下客人爱吃的。素菜中的百合金针笋、翡翠片都是南方赶运过来的,情似游丝、鞭蓉菜、素八珍也很味。汤点以百岁羹、不寒齑、酉羹、小天酥、天汤最受欢迎。”小二专业地报出一通菜名,我听得一蒙一蒙的。

  “那就请小二哥做主来一荤一素一汤一点,分量够三人吃就行了。”我开口道。

  小二下征询似望了子文一眼,见他微微颔首,方道:“几位客观稍候,菜马上就来!”便下单离去。

  “哎!人小没发言权啊”我又在心里无奈地感慨了一番。正与子文子墨闲话两句,忽闻一男声:

  “这烤乳鸽不过尔尔,言过于实了”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以筷夹着小鸽腿,轻啖一口便放下。此人不作他选,正是上午所见无品无趣之人。我们两桌相隔一小弧弯,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

  “那主子不吃便罢,尝尝其他的”站在一旁的还是那个丫鬟,忙在一满桌菜肴里挑选其他吃食,再放到他盘中。

  我腹议道:“这人怎么还这么个德行,别人站着你坐着,别人看着你吃着,就是龙肉到口也不会有什么滋味的。”可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少年突然抬头,正好与我的目光相遇。我赶紧扭过头,装作和子墨在聊天。一炷的时间,菜陆续端了上来,卖相极佳味四溢。米饭以箪相盛,似乎可闻幽幽竹,人手一份。我食指大动,抓了筷子:“我们开动拉,不要客气,像上午一样再接再厉”子文子墨也相继起筷。

  先呼呼地喝了碗汤,是现代养成的习惯,接着就喷喷地扫荡起菜来。我吃得努力认真,但不多时便感觉到一股目光跟着我,定眼一看,果真是那少年。心想一人看一次,就当扯平吧,我也不让你吃亏。本以为被人发现了,应该像我一样有所收敛,谁知那目光依旧紧紧跟着。等我扒完最后一粒米,利落地放下碗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过了一会,子文子墨也相继吃完,正要唤小二结账,扫过两人的箪,皆余一半米饭,遂轻声说:

  “我们不赶时间,子文子墨可以把饭吃完再走!”

  子墨回道:“父亲说晚间不宜积食,于家之时亦用此半碗就已足够,子墨饱了。”

  “那子文呢?”我又问道。

  “子文认为如此适中尚好。”

  我正了正声:“昱轩自小就有一首非常喜欢的诗,昨日有闻子文好习诗文,所以想请你共赏之。”

  “子文倾耳细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缓缓吟出,“不知子文以为如何?”

  他静默地望着我,神有些跃东,须臾拱手道:“子文惭愧!”

  “此诗名为《悯农》,虽只直绘一幅日下农作图,我却独中意这份质朴的感人情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为艰。”我感慨道,“食之多少,可事先言明,切忌无端浪费。回家后你与子墨各书此诗十遍,细细体会其中真意。”

  “子文明白”我看他未有不悦之,稍稍放心。

  “农夫耕田种地,我等以钱银购之,各取所需,并无亏欠。至于偶余米粮,区区小事何需如此苛责。”突然一声音插入,听这不可一世的口气,又是无品男。

  我当即起身对着他一脸粲然“小童又想起两句诗,说与哥哥听正合适”

  “你姑且一说”又正了正他昂首挺胸之姿。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如果哥哥喜欢也可作仿效,反复誊抄以品其意蕴。”我渐渐正了颜。

  “你强词夺理!他人作业不精,未得幸免灾,与我有何干系。”他面露愠。

  我指了指他满桌未动的珍馐斥道:“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如尔之高位者,不体民生疾苦,华衣食,享之泰然,恶之大也。然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不言也罢。子文子墨我们走。”

  “你——”我只听得这一字,想必他是恼不可遏。我们三人下了楼,直接问掌柜结账。

  “两位公子,可好还没走!”一人迎面而来,原是那初时所见的领仆,正步履匆匆。

  “大叔可有事?”子文问道。

  那人忙作揖道:“两位小公子卓尔不群、出类拔萃,小人将今日之见如实相告于东家,主东心上甚是钦佩,蒙升结识之意,特遣小人前来请三位移步后院,一品茗。”

  我与子文都有些迟疑,我主要怕回府晚了祖父会忧心。领仆见我俩未曾答话,又上前一步:

  “家主乃和善好客之士,仅一盏茶时,请两位小公子务必赏光,如若不然家主定责怪小人怠慢了贵客。”我心想只是喝杯茶,费不了太多功夫,无谓让大叔为难。于是对子文说:

  “我们就去喝口茶,然后马上回家。”子文点头同意,便对那人说:

  “大叔先请!”

  领仆在前侧躬引:“两位公子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