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人,只有远处隐隐地传来悠悠的琴曲在空气中随着冰雪飞扬,借着灯火我也看到他了,今晚,他未着戎装,只一袭宽襟广袖的黑袍,高冠束发,愈显清峻轩昂,我真的又见到他了,恰如当年闲水空山,俊朗风仪,四目相交的刹那,时光回转,岁月如逝水倒流。记忆里温润如玉、嬉笑调侃的少年,与眼前孤清落寞、英姿萧杀的男子叠印在一起,如幻如影,若即若离。他静静望着我,幽远目光穿越了离合悲欢,似水流年,凝定在此刻,悄无声息里却早已惊天动地般夺去天地间至美光华。
他的声音不大,听起来甚至有些沙哑,目光中却有微微的柔情流动,我的人竟像着了魔般不受控制地轻颤,木偶似地冲他点头。这样看着他,心微微泛酸,隐隐作痛,柔软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他的手轻轻拂开我额前的细细碎发,一阵风过,雪花簌簌洒落在他肩上,他抬眼的一瞬,星目奕奕,剑眉微蹙,手腕上一痛,又被他紧紧握住。“你这个笨蛋,好好的大都不待,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被他一提醒。我才又回到了现实,心一阵阵的刺痛,痛得我眼前一片晕眩,洛洛!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小飞,他们把我的儿子抓来这里了!”
“什么!”他也大吃一惊!
我点头,眼眶中的泪已经越积越多。“宇国宫变,李玄意的奸细趁乱将我地洛洛给掳了来!”
“所以你就不顾一切跑这里来了?”他似乎有些责备之意,“你可知道你孤身一人在这里出现有多危险!”
“我要找到他!我不能没有他!”满心的委屈在那一刻迸发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涌上眼眶,为了洛洛,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竟像不受自己地大脑控制似的直往外冒,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面前竟会如此藏不住委屈。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他满是茧子的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珠。“你一个人就这么闯进来了?还要不要命了?”
我惨笑。“没有他。我地命要来何用?”
他愣了一下。立刻抓住我地肩膀。心痛地声音让人不忍。“菊!不可以这么傻!不可以地!”然后一把将我搂紧。仿佛我是一件珍宝。如若他放手。我就会丢失不见。在空气中隐去。荡然无存。我地心终于被他温暖。也将整个人投进了他地胸怀。任由他结实地臂膀将我紧紧围住。我才发现。原来这个身体地每一寸皮肤都还记得他。留恋他。渴望他。一时间只会在他怀中轻轻颤抖。
恍惚中。他在我地耳边低语。“回去。离开这里。我会将你地儿子找到。我保证!”
你地孩子这四个字让我地心没来由地一阵抽痛。我慢慢挣开他地怀抱。低下了头去。不知道怎么了竟不敢看他。
“洛洛是去年12月29日出生地。他地名字叫秦洛!”
“什么?”他地人显然一僵。抓住我肩膀地手上却不自觉地用了七分地力道。让我忍不住皱眉。“菊。你是说。。。。。。你上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中 文首发br/>“我。。。”我的头低得更低了,莫名的酸涩涌了上来,往事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心中不知怎么了忽然有了抵触,明明是你自己先不相信我,明明是你另娶了阿采,明明是你亲手将我送出地将军府,我一咬牙,不是没有怨恨,“是你自己先不相信于我。。。”
“唉!”他并不等我说完,手指放到我的嘴唇上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你这个傻瓜,要我该拿你怎么办?”
然后突然抬起我的脸,未容我回过神,他的唇已覆了下来。
陡然间天旋地转,仿佛炽热的风暴将我席卷,强烈的男子气息,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一场攻城掠地的袭击,强悍而直接,没有半分迟疑,顷刻间我的情绪、我地低泣、我地迷失、我的酸楚统统被他占据,被他化解,仿佛这世上所有地一切可以渐渐地被遗忘,被湮灭,这样被他吻着,他不放开,一直到我的心渐渐臣服,我的人不再挣扎,一直到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了,一直到满天的料峭深寒尽化作了春意和暖,他才离开我的唇,低头深深地看着我,任由我瘫软在他怀中。
若是时间能够在此刻静止,我也不悔了,终于明白什么才是永恒,终于明白眼前的人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心田,一心相随,不离不弃,却原来并不需要相聚相守,却原来于他我早已情根深种,铭心刻骨,!
“菊,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城北的中远客栈!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他点头,“好好地在那里等我的消息!相信我!”
我仰头,执拗地望定他,这样的他啊我怎么会不相信!“找到他!找到我们的儿子!我要他回到我的怀抱!”
他并没有话语,只静静地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睛在冬夜的灯火里明灭不定,但却仍是记忆中那般的清澈明亮,今夜于我,它们比世上的任何言语都更加清明,更加深入人心。
“大人!”他的身后有个声音惊得我差点跳了起来,宗飞却镇定地缓缓松开了我。挺了挺腰,并不回头,有意无意间用肩膀挡住了我的身形。“什么事?”
我看不到来人,但他的声音显然有些窘迫,莫不是觉得打搅了宗飞和小丫头地私会?“大人,呃,大人,公主好像不见了?”
他的人怔了怔,转过去问。“好像?公主没有回府吗?”
“没有,小人哪里都去找过了,就是没找着!”
他一皱眉,回身又看我,隐有不忍之色,人显然要离开了,目光却久久流连在我脸上。
“大人!”边上的侍卫还在催促,他无奈地挥了挥手,“好了,我这就去!”
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扔下了两个字,“回去!”然后一转身,随着那侍卫快步而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背影。过了好一阵子,仍觉他地气息还萦回在四周,久久不散。
我终于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中门,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过于冲动了,对于自己孤身进去又不被发现的确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即便是见到了洛洛,也不一定能安全地把他带走,也许把找回洛洛的事情托付给宗飞,是最妥当的办法。想到这里,自己狠了狠心肠,转身离开。
既然从侧门进来,也只有从侧门出去了,人多的地方我是不会走的,知道以前那个西侧门周围都很幽静。建筑物也不多。就挨着小径边树丛地阴影往那里过去。果然,一路过来悄无人声。穿过一个拱门,这个院子离府中心最远,以前因为年久都没人住,一直荒芜着。而这里是离西侧门最近的路,回廊一过,就应该是西侧门了。出门的借口我早就想好了,红嬷嬷在这里的地位可不低,把她抬出来,不怕守卫不放行。
现在看一眼过道边,有一个房间里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和那边喜庆热闹的氛围一对照,这里看起来孤零零地萧索。我略一皱眉,谁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恐怕是哪个不得宠的姬妾吧,被冷落在这个见不得天日的冷院之中。我不禁放轻了脚步,怎么说一个丫头,在回廊里走,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地。
雪还在下,地上早已经白雪皑皑,给深沉的黑夜倒映着惨白的亮意。我踏上回廊,尽量不发出声响,往侧门而去。才刚刚走到那里,隐隐地竟听到有女人地呻吟声,真的是个女人住在这里!只是这声音里有着极度的恐慌和不安。我的心沉了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停下了脚步,又是一声,这一次我听得很真切,呻吟里伴着低泣,我敢肯定里面有怨恨,我的人往那间屋子走近了一步。
然后忽然就没了声音,我停在了那里,一个人在这阴冷地夜晚,一切都安静地可怕,唯寒风呼呼作响,将冷院中几盏明灭的灯笼吹得摇摆不定,将树影投在回廊里,影影幢幢,不断地变幻着形状,有一股冷气从背脊上渐渐升起,让我不由打了个冷战,是我自己的幻觉?还是。。。有鬼?
若是以前,我绝对是无神论者,自己读书读到研究生,对迷信从来是嗤之以鼻的。只是现在连自己都灵魂穿越到古代,怎么会不对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产生质疑。窗户上有个身影在动,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是个女人的影像,身后有散发被冷风吹得张扬,看起来阴森恐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怕了,只觉得手脚冰凉,赶紧用手捂住即将叫出口的惊慌。再看影子,竟也有手在动,一身冷汗过后,我才意识到,那不就是投射在窗户上的我自己的影子嘛!
自己耸了耸肩,讪笑了出来,怕什么,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要紧,如今我怕地不应该是鬼,而是人!
刚刚转身抬腿想走,屋子里那女人地声音又传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叫的是,“救命!”
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