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踏沙松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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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友凌扬于昨日午夜时分到了古南,我漏夜陪她在下榻处聊天至天光大亮。谈起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我愧疚地对她说,因文协的安排,我必须与文友们去永修松门山采风,没时间陪她逛逛,只好请她自行安排一天。待我采风回来,再来一块坐坐,让他先约好其它朋友,由我做东,晚上在一起好好嘬一顿。凌扬哈哈笑答说,那正好,我上午休息,等你回来听你安排。

  按理说,我本不该走的,应该留下来陪她,可我实在摆脱不了松门山对我的诱惑,我寻幽松门的感觉太强烈了。这几十年来,每次乘船远行或是站在南山之巅,南望鄱阳湖时,只见一条长龙似的松门山,高昂着倔犟的头颅,斑驳一身金黄游弋在泱泱泽国中央,收入眼底的只有山北那无尽的黄沙与荒漠外加一片荒凉。山南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况,松门人生活得怎样?山上有什么好的去处,我一概不得而知,为了探寻究竟,我只好轻友而重松门了。于是,便成全了我的这次踏沙松门行。

  初冬的早晨,冷风习习,迎面吹来有丝丝的寒意。我辞别凌扬,乘出租来到了古南码头。在早点摊前随便吃了些东西对付过去,便在码头前等文友们到来。七点过后,他们陆续来了,一行恰好十三人,乘一艘小型铁皮机动船开始了这次的采风活动。

  冬日的鄱阳湖,河床裸露,船儿只能沿水巷弯弯曲曲地行驶。出了古南港,水面渐渐大了起来。湖面上碧波荡漾,船儿犁开水面留下一条长长的墨线。名叫江四两的鸿鸟们,在尽情的盘旋嬉戏。不时的追着船儿翩飞,似乎在热情地迎接我们这一行游客的到来。一座座沙洲之上,过冬的候鸟们在翩翩起舞,欢快地鸣叫着,唱着动听的歌。船过时,惊起群鸟扑腾腾乱飞。

  上午九点,船儿终于来到了松门山前的渡头。弃船登岸,脚下是软绵的沙地滩涂。人一踩,似踏上了海绵般舒坦。我不由抬头认真的看起了面前的山峰来。突然,我大声的叫了起来。文友们快看,那前面山峰上的巨石不就是个仰天长啸的狮头么?左边双峰突起的巨岩不就是个沙海里的骆驼么?听我这一说,文友们不由都认真的端详起来,进而纷纷赞许称道。于是,我便自心里给这两座山头起了个动人的名字:狮头峰和骆驼岩。

  离开前山,我们一行开始了向松门山腹地进发。真是不来不知道,一看人狂心躁。冬日的松门岛上,向南舒展开一望无垠的湖滩,湖滩上散落着大小不等的牛群,自由地觅食,旷野里不时响起“哞哞”的牛叫声。零星的,破败的小渔船蛰伏在低矮的草丛里,无言地喘息着,仿若在告诉我,就在不远的昨天,它也曾经拥有过辉煌。是啊,昨天已成为过去,当它们复出时,定然会超越昨天,超越自己。

  山南的风景真是别有一番情趣,与山北存在着强烈的反差。在这里,你既能充分感受到南国水乡的妩媚,又能充分体验到北方大漠的粗犷与豪放。如果不是那散落的渔舟和湖柳下挂着的渔网,证明这里是渔家人的领地外,否则,你可能误以为是到了北国漠边之地。近水的滩涂上稀疏地漾出些绿意,而近山背的大片滩地被黄沙覆盖,让我们行走起来极为不便。踩在沙地上一走一滑溜,时间长了,让人觉得行动起来滞涩艰难。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们在沙海中穿行,依然找不到行前约好驻足的范姓村庄。突然,身后传来了“突突突”三轮摩托的马达声。似小孩般淘气的文友程高兴得大叫停车,司机果然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打听问路,司机爽朗地笑着说,我就是范村的,捎你们一程吧,再往前走个七八里,看见有个土屋村的门楼就到了。这样,就由程和年长的同志坐三轮过去,并嘱咐程带上买来的菜疏等先期去到范村准备午饭,其余的人仍一路游走而去。虽然腿发软脚板发烧,但能充分体验这松门人的生活,我们亦觉是甜多苦少,兴致盎然。

  继续前行约四五里路左右,我们终于看到了泛着淡黄的一排湖柳树立在山脚下的水岸边。其中有两三棵需两人合抱才围得过来,柳树上挂着用尼龙丝织就的网坠子,网袋里装满了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一圈一圈地绕挂在柳树上,形成了一幅独特的水乡风情画。离柳树不远的湖滩上,摊晒开一张张席网,网上晒着大大小小的鱼儿,散发出浓浓的腥香,弥漫开来。我不由拿起相机把这美妙的场景记录了下来,带回去给好友凌扬欣赏。

  我来到渔人中间问他们,这柳后的村庄是不是范村。渔人告诉我,这是甘家湾村,再过去二三里,穿过山凹就是范村了。抬手看看表,我告诉大家快十一点了,朋友们不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日当正午,我们来到了范村,接待我们的是当地的一位年轻范老师。

  趁着开饭前的空隙,我们请他介绍松门的基本情况。范老师捧出了家谱向我们娓娓讲述开来。他说,岛上范姓人家是明嘉庆年间由都昌周溪柴棚迁来松门的,他们原本就是都昌人,只是后来分治划归了永修,便成了永修人。松门山,松门山,古老的松门山横卧在古南老城南门外的鄱阳湖上,像一扇坚固的大门挡住了湖上的黑风恶浪,山上松林繁茂,故被人称之为松门山。

  后来,由于岛上的乱砍滥伐,植被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加上土地的沙化没能得到较好的控制,几百年后,这里便成了一片黄沙的世界。如今的松门人主要以捕鱼为生,其余就是靠销售黄沙得来的一点点收入。岛上共有居民五千余人,分布在岛的中央腹地,从东向西一字排开是甘,范,黄三大姓氏的村庄。听了范老师的介绍,我不由想到人与自然不能和谐相处,到头来受害的是我们人类自己。人与自然,断不能仇视与对抗,松门山的变迁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

  午饭时,凌扬来了几个电话催我回程。饭后,我们便商议着翻过山脊在山北坡上船,顺便一游沙山,沙丘外加牛爬犁带给我们的欣喜。让范老师派人用摩托车送船工去前山把船开到山北坡接我们上船。这样一来,既爬过了沙山穿越了沙丘,沙川,又饱览了泽国水乡的沙漠风光,还省去了重走二十多里回头路的艰辛。想想真是妙绝了。

  出范村向右,拐过村角,便踏上了去北坡的牛车道。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沙地上开始了回程。翻过村后的高高沙坡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错落起伏的沙的世界。沙丘一个连着一个,沙川的底部芦苇丛一丛一丛的泛着枯黄的颜色,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苍凉与寂寞。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放了一把野火,大片的沙茅草被烧过后,飘落满地的黑灰,留下一片黑乎乎的沙地,愈发让人有了一种沉重的感觉。漠国的那种粗犷与豪放从心底溜走了。

  在感受了沙的王国带给我们种种的思考之后,我忽然记起凌扬催归的电话,不由归心似箭。我默然地蹲在沙丘下,用手指在一座小沙丘的向阳面上潦草的写下了几个字“身在沙海,心系凌扬。”尔后迅捷地移动脚步向北坡下跑去,完全忘了纵然你归心似箭,也得等大家到齐了才能开船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朋友们依然不紧不慢地在沙地上游弋,而我已然滑过北坡来到了乘船的渡头。然则船还没到渡头,只好坐在坡地上无言地等待。但眼前的一幅场景让我有了一份欣慰。渡头前的坡路上,岛上渔家从古南采购了大量的货物正在下船装车。车是牛车,两牛驾辕。车装好了,由一人驾车驱牛上路,许是车载太重,沙路难行,二牛奋蹄挣扎向前,终于在人们的帮助下爬上了沙坡,开始了穿越沙海的航行。在现代化的今天,岛渔人依然是在那么的一种原始状态下生活,这给我们带来了另一种的思考。

  船终于来了,朋友们也已聚到了渡头。上船了,送行的范老师和他的女友在向我们挥手致意。我们也挥着双手,连声的道谢并诚挚地邀请他们来古南做客。在依依惜别声中,渡船离岸渐行渐远,回望松门山,心里亦有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风景,什么时候再来松门,这里的生活是否与现代贴近?我要作一次考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