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剩生的学习成绩都是挺优秀的。小学时,我是学校红小兵大队长,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剩生是副大队长和宣传员。清晨我们一起背着书包牵着手去上学,傍晚放学回家我们一起搬出凳子在门前就着夕阳做作业。我家和剩生家是前后屋,中间只隔着不足一米的小巷。每顿饭,我们都要端着碗在一起吃饭。我们在一起最高兴做的事就是每个星期天去生产队帮助选棉苗、拔燕麦、扯棉地里的草。因为那样做便可得到生产队一人一只馒头的奖励,别提有多高兴了。节日期间如果有谁家里办喜事,我们便组织宣传队去搞文艺宣传。宣传新风尚,宣传节约闹革命等一些文艺节目。办喜事的人家便拿出些糖果、饼干之类慰劳我们,有时还能吃上一碗汤面和一个鸡蛋。那时候我们这个宣传队可被公社领导夸赞得不得了,我们有时都会乐晕了。
一九七五年秋我们上中学了,并且一直是到高中毕业四年里都分在同一个班。中学离我们家有十几里的路程,每个星期日的下午我们一同背着米袋去上学。在学校的历次竞赛中,剩生都能拿到不同的名次和奖励,记得我们在一起为了背一道政治题,我们晚上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松林子里点着一盏小油灯(用墨水瓶加一根用小块铁皮卷成小筒的铁管穿上一根棉线条做的灯)你看我背,相帮着学习,就象是今天发生在眼前一样,令我神思飞扬。剩生的数学成绩特好,每次考试在班里总是前几名,我不管如何努力就是赶不上他。有时我在背地里自己骂自己真是个无用的东西,我恨我自己,但更羡慕剩生了。虽然高二时我是个班长,可剩生这个学习委员可比我风光多了。无论大会小会还是在班上总能听到校长、老师对他的赞扬声。
一九七七年,中国恢复了高考制度,七九年五月我们一起报考了中专。因为我们两家大人怕我们高考失利为了稳妥起见定要我们报考中专。六月我们一起走进了中考试场,那时考点试场设在离我们家近二十公里的一个高级中学内,还是我二哥骑自行车送我们去的。正好我和剩生分在同一个试场,并且两人并排在一行是相邻的座位。考试的第一天我们都感觉良好,第二天上午考政治时最后的一道论辩题:我一时不管怎么想硬是记不起来,记得很清楚这道题是我们政治资料上最后面的一道题目,平时我俩互背读资料时剩生都能流利背诵,而我总是有一段没一段艰难诵出。我便用怯怯的声音低低地向剩生求助的说:“伢叔,伢叔。那个我顶峰论我忘了,能告诉我吗?”这时见剩生抬了一下头用眼睛望了望监考老师便又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答题了,当时心里别提有多么的失望和恨意了,及至从考场出来我便不再搭理他了。不知是上天眷顾我还是有意捉弄他,第三天下午最后一门考的是数学,那天我感觉特好,答题既迅速且准确,好象中学四年的数学考试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最后三个应用题是较复杂的行程问题我答得很迅速,当我答完试卷进行全面检查时,我听到剩生低低向我求助的声音说:“能告诉我那几道应用题的解法么?”他本来数学是强项应该比我考得好考得顺,听到他的声音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监考老师正用眼睛看着我们,我便没再理会他自顾检查卷面了,一切归于了平静……
考试结束了,我便没见到剩生。待我二哥找他时听同学说剩生己经搭上了拖拉机回家,我便仍然坐二哥的自行车回家。那一年中专录取分数线为二百一十分,剩生上了体检线考了二百零七分,我总分二百二十七分。后来剩生没被录取而我被录取了一所师范学校,再后来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就少了,见面了也不太说话了,全没了童年时的那份情趣和天真。听帮远公说让他补习一年,可到第二年又听说他因为家庭无能力供他上学便又缀学了。等到我师范毕业的那一年回家才知道剩生因血吸虫病引起肝腹水己经过早地去世了,我不由神情黯然,满怀歉然。假如那一年我……假如那场考试我……也许伢叔的命运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我的心在隐隐作痛……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我己年近半百,总是在孤独的时候,想起自己儿时的伙伴,想着他们的笑,他们的哭、他们的闹,那用泥糊花了的脸,那用柳枝编成的战斗帽。我离开故乡几十年了,每当想起故乡,想起伢叔,那心里的一份痛、一份心酸和忏悔在折磨自己。你在那边可安好,剩生伢叔,你可还记得那儿时的歌谣?
谨以此文纪念我儿时的伙伴剩生伢叔。并以此文以飨读者和昔日童年的、少年的、青年时期的朋友们,祝朋友们健康、幸福、长寿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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