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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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手的身份证果然和官办的没有分别。火车票也买到了。H271次列车4号车厢13到16号铺。正好都在一个包厢里。

  甘蔗和每个人握了握手。这回,茉莉总算是跟他握了。甘蔗下车时,烟草跟着送回到站台上。表哥在站台上抽烟。呼出的淡青色香烟在灯光下的月台上随风飘散,一会儿就隐没到夜暗中去了。烟草过来跟表哥热情的握手表示感谢。表哥点了点头,浅浅的笑着,几乎近于腼腆。他言语真的是不多。如果不说话可以的话,他整天都可以不说什么,甚至连歌都不带哼的。尽管只相处了两天,却是给烟草留下了这样很深刻的印象。站台上很冷清。旅客不多,送行的亲友更少。

  一路上,记得加衣服。甘蔗有意做了个冷缩缩的鬼样子。

  记得。烟草笑了:到武汉,一定记得来找我。

  记得。你快上车吧。美人的脸都要贴玻璃上了。他这是在说茉莉。车厢里,茉莉正紧张的看着在站台上跟甘蔗说话的烟草,担心着这火车万一开了,他却还没来得及上来,哪可怎么办。刺藤和板栗虽然神情自若的坐在她对面的下铺,却也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那我上去了。

  一路顺风。看着上车去了的烟草,甘蔗又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艳福不浅哦。

  H271次列车奔跑在两道平行的铁轨上。这不知疲倦的客运列车在夜色里于崇山峻岭之间从容穿行。天空中,忽然有无数的流星滑过。那些正是雪博人的救生艇在穿过大气层。它们即将在约定的时间,于指定的7个雪博限制居留点登陆。救生艇最后的备用能源将在再入制动和着陆制动过程中消耗殆尽。

  座舱内的莲脸皮都在颤动着。失去活性液的保护,这飞蛾扑火般疯狂的再入动作,对他实在是一个绝大的考验。实际上对每个登陆地球表面的雪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炽热的火焰包围着救生艇。艇身脆弱的表面在这剧烈的摩擦和火之炼狱里一点点的脱落融化着。

  茉莉看着夜空中的流星雨,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的视线模糊成混沌的一片。烟草也趴在窗边的茶几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时刻是预定好的。他没想到的是景象会如此的壮观。趴在上铺的刺藤和板栗也勾着头透过窗户玻璃张望。他们在为同伴的命运担心。一想到登陆后的伙伴们将要受到的礼遇。他俩都觉得,跟着茉莉和烟草一起秘密潜入简直就是在天堂里散步。两个人甚至有些为昨天在商店里购物时的高兴劲感到惭愧。列车上的乘客们都醒来了。素不相识的人也忍不住叫醒了身边的旅伴。在一阵烦乱之后,所有的人都被眼前夜空中的奇异景象惊呆了。整车的人们是这样。整城的人们也是这样。大地上所有愿意醒来,愿意观看的人们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壮观场面。三亚,甘蔗站在自家楼顶上,仰着头看到嘴合不拢。武汉,多日来失眠难安的烟草的爸爸妈妈又一起目睹了这比大年初一夜里更壮丽的流星雨。芝麻也看到了。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烟草已经在回来的列车上了呢。

  轨道上。留守临时空间避难所的卷耳指挥着整个登陆行动。救生艇一艘接一艘的投奔眼前的蔚蓝色天体。这凄凉的画面令他伤心的联想起在塔敦仑人的追逼下,乘艇逃离勇士号时的情景。

  国际空间站。槟榔注视着连绵不断进入大气层的雪博救生艇。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和谐与完美。当救生艇拖出烈焰闪耀着划破夜空时,槟榔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从自己驾驶的战机里射出的一枚枚曳光弹。身边的光线于是突然莫名的暗淡了下来。他甩了甩头想驱赶这不祥的预感,身子便在舱内旋转起来。

  也有人没有看到这罕见的一刻。有很多人是在第二天的电视节目里看到这场奇异的流星雨的。含笑就是其中之一。她这两天夜里总是睡的很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在梦里品尝到甘甜如蜜的生动爱情。

  列车行驰的噪音传到车厢内已经很小了。但是仍然很吵。好在它富有节奏感,和音乐多少能攀上点亲。夜空渐渐的平静下来。烟草伸手拿食指和中指轻轻碰了碰茉莉。茉莉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拿过烟草已经放好在手边的面巾纸,擦了擦泪水。

  睡吧。明天中午就到家了。烟草的话,让茉莉心里暖暖的。上铺的刺藤和板栗也眯起眼笑了。能让茉莉开心笑、安心睡的人,就是好人。这两个雪博武士对烟草的认同度是越来越高了。

  当接到烟草的电话时,芝麻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该相信哪儿了。虽然半年来,一直盼望着的就是这一天。可烟草真的回来了,芝麻又有些难以置信了。

  是你?烟草!是你?烟草!如果烟草不打断他,估计芝麻的舌头能跟火车轮子一样不停的转下去,可以一直这样的在电话里重复是你、烟草个没完。

  是我。烟草大喊了一声。茉莉和板栗都扭过头来看他。烟草转过身去双手架在上铺皱巴巴的白色棉布面上,继续跟芝麻通话:年过的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外星人都登陆了。连你也回来了。从此算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芝麻一旦确信烟草没事,正实实在在的回家来。哪些以往的担心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心里头好像是只剩下怨气了。

  怎么酸唧唧的。谁说外星人登陆了,我回来了,天下就不太平了?

  你车次多少?芝麻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打算去车站接烟草。虽然都近中午了,可熬夜的他这才刚起来呢,连饭都还没吃。

  H271次,4号车厢。

  说这么清楚干什么?又没谁要去接你?

  好像我哪儿得罪你了?

  哪倒没有。芝麻想起这半年多受的委屈,那个累,本来还想在电话里练练烟草的。尤其是那天夜探八层楼。与烟草失散后,跟着又在麦当劳前遭人莫名暴打,实在是非常的窝心。可现在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些怪烟草啊。所以,他的语气也变了: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站啊?

  下午两点吧。要是有时间,来车站接我。刚过长沙。

  长沙。有这个道理。从我这儿掉的,还得从我这儿找回来。你爸妈知道吗?

  早跟他们联系过了。一听烟草这样说,芝麻心里又是恨啊。不过,他确信再早也是在除夕夜以后。他的这个判断当然是没错了。可是电话那头的沉默却让烟草有些不安:喂,听到我说话吗?听不到你说话。喂?

  听到了。我约豌豆他们一起来车站接。请个女生可以吧?不怕吧?

  别。烟草偷偷瞟了一眼茉莉。这会儿茉莉正好在看窗外的风景。碰巧去上厕所的刺藤也回来了。客舱内很窄,烟草往门口挪了挪,让出位置给刺藤。

  不会吧?真怕啊?芝麻乐了。他是想把含笑约上。以含笑对烟草的关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别。这么晚跟你说就是不想搞出动静来。你来就行了。我这里不缺人手。

  跟谁啊?

  你还不认识。我会给你介绍的。

  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啊。你如果带回个小妹妹就死定了。

  我已经死了。

  喔啊!不会吧。都以为你可能会在外面饿死。想不到,还可以带回个妹妹来!芝麻说的高兴忘了老妈就在外屋。芝麻的妈听到儿子一口一个死字就骂他: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还不赶快呸,呸两声。芝麻拗不过老娘,忙冲客厅扯开喉咙呸了两声:呸、呸。

  喂?你呸个什么?烟草听到了觉得奇怪,大声的问起来。

  没有。我妈迷信。不也得敷衍一下嘛。我一个人是不会去接你的。我一个人在那儿等多傻啊。

  随你了。我有话跟你说。

  你不说,我还不依呢。

  还有,要是我妈不让我进门,我得有个地方住。

  哪到哪里住?

  你们家附近不是有很多私房吗?先帮我问问。

  大过年的,你要我挨家挨户的去拜年啊?

  也是。先留心吧。无论如何,我妈有半年没见我了。应该可以给点面子我的。

  你好说。你的妹妹,我就没办法了。

  所以你要来接嘛。你跟着,我妈更不好发脾气了。

  我就说嘛,怎么软弱到要我接的份儿。原来是有阴谋的。

  你没有阴毛?

  少来啊。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吃饭。今天天气不错,车站见。H271次,4号车厢?

  是的。再见。

  再见。

  收割后的稻田连缀在一起似乎没有尽头一样。田野的中间常有一簇簇枝条枯劲的树木,掩映着两三层楼的灰色农家。或大或小的池塘不时的在视线里一闪而逝。茉莉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前额都贴上了车窗玻璃。烟草挨着茉莉坐下来,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一点点的推到她手边。茉莉扭过脸来看着他笑了:

  还是你拿着吧。等回到你家。大家看着你总是从我这里拿电话,会很奇怪啊。

  可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没什么的。我会买个新手机的。

  你妈妈真的脾气很大吗?茉莉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

  还好。她很爱我。只是有些挑剔。女人都有些挑剔。

  茉莉突然嘴噘起来不说话了。对面坐着的板栗和刺藤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只知道茉莉又生闷气了。不过,他们并不担心这些。他俩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哑剧会穿帮。

  有什么问题吗?烟草关心的问。

  茉莉摇了摇头。她看着烟草,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正是父亲把这个地球少年带进了勇士号探险船。如今自己又被这个地球少年带入了地球人类的生活。烟草,她心里默默的念着,草草。

  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放心吧。烟草安慰着茉莉。想到刺藤和板栗可能也是担心着。他扭脸又冲两个雪博武士快活的笑了笑:很快我们就到了。他说的很轻松。那乐观的情绪多少感染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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