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雨丝笼罩着整片山岭谷地,外公的白色小楼在风雨中静静矗立。宿鸟婉鸣,湿润飘渺天光悄然浓郁。
从窗外飘进屋来的雨点不时落在茉莉的脸上。冰凉的感觉随着一只大手的抚摩忽儿温暖。
关上窗户吧。
开着。空气多清新。
雨都飘到脸上了。
别摸人家的头嘛!
好玩嘛!
有什么好玩的。
茉莉生气的甩开草草,走到床边坐下。草草抓着自己的长头发,不知该怎么劝她。摇曳的烛光下,茉莉那苗条的身子愈显单薄,惹人无限怜爱。
去吃饭吧。
不想吃。
哪怎么行?
中午吃多了。
外公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吃不下。
这点事情就把你愁成这样?
要你管!
哪,我端上来给你吃好了。
茉莉脸往墙角一别干脆不理他了。衣柜上的笼子里,腼腆的小黑鼠亮晶晶的左眼楞楞的看着主人扭着的身影。草草没脾气,只好退出屋来。到楼下跟外公一说,外公也是唉声叹气。白姨就开始在桌子上给茉莉夹菜,都盛进白瓷大碗好端上去给茉莉吃。
吃,吃。
外公冲刺藤、板栗比画了两下筷子,带头先吃起来。桌上煤油灯的光把个各人的身影放印在屋内,白姨的影子尤其晃动的厉害。自从前些天抽血的事情发生后,茉莉就一直心思重重的闷闷不乐,连每天的饭也不好好吃了。其实刺藤和板栗心里也是惶惶的,但武士的定力和肩负的责任让他俩无暇顾忌太多,只一味专心在日常要做的事情上,时时刻刻暗印环境,留心异常,竭力护佑以保茉莉安全。白姨夹好菜后,草草就要端上去,却又被白姨拦住了。
下回,你把她叫下来,我就不用送了。
草草只好陪着笑脸不再坚持。白姨端着饭菜到楼上去了。4个人吃着,谁也没说什么。趴在一边地板上的花花下巴搁在两只前爪上,眯着眼又打起盹来。
不需要担心的。草草一边嚼着牛肉和青椒一边嘟囔道:替代的血液来源是靠得住的。不会发生重复。没什么好顾虑的。
多此一举,草草。外公批评着外孙。
外公,我不想让塔人得去茉莉的血。
还有她两个哥哥的。
是的,外公。
可你自己的不是都抽了嘛。你外公我的也是,还有白姨。
是,外公。别再提这件事情了好吗?
臭小子。随你便。你应该给我也找个替代血源。
应该早说,外公。现在不能再变了。
你知道那些塔人要这些血是干什么吗?
甄别啊。
喝!
喝?
是的,做成罐装饮料,常温或者冷藏存放,渴或者嘴馋时拿来就喝。
别说的吓人,外公!
见外孙骇然的样子,外公呵呵的乐了。趴在一边地板上的花花忽然抬起头来。楼上房间里,又站回窗口的茉莉看见雨夜山路上移动的灯光。
来,吃点吧,茉莉。
我不想吃,白姨。
那也就是又要白姨陪着你饿饭了。
白姨。
来。
被白姨拉着,茉莉再不好意思坚持。走过衣柜时,她冲笼子里的小黑鼠笑了笑,小家伙瞬间兴奋向前,立起身体,两只前爪抓住笼子漆过的铁栅栏,鼻子也从两根栏杆中间伸出来。茉莉拿食指轻轻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小爪子,又用手背蹭了下那湿润的小鼻子。小黑鼠亮晶晶的左眼眨动着像有话说一样。茉莉笑着走坐在了摆好饭菜的书桌前。正要吃时,她忽然住了筷子,抬起头问白姨:现在,会是谁上来呢?
多半是黍。下雨天也还开那么快,真是不要命了。以后别再碰那了。
没事。它很干净。
白姨瞪圆眼,嘴一噘作罢。
听到外面的动静,草草起身开门。黍从车上下来,大踏步走过泥泞的鹅卵石路面,抬脚轻巧的蹬上台阶,站到烟草面前。
吃了吗,哥。
吃过了。进屋说。外公好。二位好。吃吧。我吃过了。
黍拉过餐桌边一把椅子,扭身坐定。落了些雨水的头发在灯光下亮闪闪的。趴在一边地板上的花花瞅了他一会儿,便又低头下巴搁在两只前爪上,眯着眼打起盹来。
喝口水,歇歇。下一天雨,路多难走啊,又是晚上。
烟草把一玻璃杯白开水放到表哥面前,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继续吃饭。外公也继续吃起饭来,刺藤和板栗也是。黍好不奇怪啊,末了,他忍不住说话。
都不问问我干嘛来吗?
这不等你说嘛。烟草扭过脸看着表哥笑了。
哎,我真不该来。实在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家已到达尔文和家人团聚了。特地让我一定转达感谢。
到了?今天几号?
10号。
到了。好。烟草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后突然说:现在,我们这里也是保护地了。
搞不懂这些。
黍摇头笑着,伸手要去摸口袋里的烟时,又缩回了手。在外公这里,吸烟是不受欢迎的。他跟烟草聊起保护地的事情,尤其是澳大利亚和这里的区别。既然大家现在都是保护地了,这个问题还是值得谈论一下的。
趴在一边地板上的花花忽然抬起头来。雨夜的山路上出现了一串移动的灯光。那是一个小小的车队正在爬上山来。
看着停在院子里的3辆越野车,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荷枪士兵,站在门廊上的烟草皱起了眉头。黍也奇怪的看着带陌生军人上来的金钱桔,希望能得到一点提示。可金副县长只是一翻嘴唇。
这些人是来抓草草的。草草,很突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金钱桔的话让听到的人都吃了一惊。一个中年模样的上校军官跟在金钱桔身后走上了门廊。他先看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一眼,随后目光通过敞开的房门看进屋,外公,外公脚下的狼狗,刺藤,板栗,正走下楼梯的茉莉和白姨,都被他看在眼里。
你是烟草。他收回视线盯住了面前的长发青年。
你是谁?
我们是国防部的。你现在被捕了。
这里是保护地。烟草试探着。
不过是一个特区而已。怕外星人,就不怕国法吗?你不想连累家里人吧?
烟草看了在雨地里默默站着的十来个士兵,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腿不由得就有些发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这样祸及自己。越野车一直没熄火的引擎轰轰的响着,炸的人头疼。
草草!
茉莉架开刺藤拦她的手臂跑出来护在了烟草面前。
来。带走。上校一边下令,一边伸手想要拉开护着烟草的短发女子。
你别碰她!
烟草抬手就架开了中年人的胳膊。顿时,气氛紧张,正上前来的士兵枪口抬起来。屋里,花花的鼻子也怕人的皱起,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若不是外公喝住,只怕就扑出来咬人了。那上校的脸上也忽然色变。
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听话,留在家里。照顾好外公!
烟草把茉莉推到黍身边,转身走下台阶。
上这辆车吗?
没人搭理他。烟草也不迟疑,抬脚就上了车。士兵立刻撤了大半,也上了车去。等到上校和金钱桔上车后,两辆车沿来路下山。仍警戒的4个士兵这时才撤上第三辆车,紧随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