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送走了客人,爸爸问我在北京这些年是不是学会了抽烟?我说是。他就拿了一包没有印商标的烟出来,说是别人送他的好烟。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抽了一颗好烟,其实我觉得那个烟不好抽,但我想,这大概就是爸爸表达和解的方式吧。
回到家乡我才意识到,其实与很多人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我的家庭算是一个大家族,无论我在外面多么失魂落魄,回到家乡来,我还是能够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虽然我之前从未把家乡的一切瞧在眼里,但等我在外乡经受了挫折之后,到底认识了港湾和根基对一个人的重要。你从哪儿来的,你会经历怎样的际遇,很多时候都是天注定的,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上帝或许就已经为你铺设了一条道路,你可以偏离那条道路去勇闯天涯,去走你自己的荆棘之路,有些人会成功有些人会失败,我就是失败了的那个。我不再以为这是耻辱,至少我已经尝试过了,现在我要回到天注定的这条大路上来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把握当下的自己这件事本身我决定接受,人不能一直活得那么任性。
我买了西装,开始去我爸爸的公司上班。电影方面我是专家,整个广东省都未必有人比我了解我国各大城市的高端用户们需要什么,这个自信我是有的。在爸爸的公司上班期间,我分出了一个部门专门经营“导演全集”、“XX系列回顾”之类的D9套装碟片的生产,这部分内容应该说效益不错,因为之前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一块儿的商业价值。你们最近两年看到的这些如雨后春笋般诞生的小众影片、纪念套装、大量的高品质D9碟片,至少有一半出自我家。另外,在地方上生产盗版嘛,上上下下有许多关系需要打点,我们那里上过大学的人不多,去北京上过名牌大学的就更少了,爸爸出门应酬常常带上我,很多事情有我在场变得容易了一些,应该说那一段生活于我顺风顺水。
从我回到家乡开始在我爸爸公司上班的那天起,为我介绍亲事的七大姑八大姨便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一点儿都不夸张的说,我见过的各种艺术照都够我家开个小影楼了。期间也硬着头皮去见过几个,无非是找个地方坐着喝个茶或者吃个饭,大多数时候有家长、媒人陪着,见过了之后就说自己对人家没感觉就得了,对方如果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就说我短期内要忙事业,没有多余精力。后来有一天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我妈忽然说起最近两个月都没有人上门提亲了,觉得有些怪。与此同时,我发现公司的下属和合作伙伴们看我的眼神也有点儿怪,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我们那是小地方,我喜欢男人的事情若是被大家知道了,肯定不会被接受――我那之前曾经去过几次东莞的洗浴中心找小伙子,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之后没多久,父母再给我安排亲事,我便同意了。对方是我们当地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跟我父亲的公司关系非常密切,可谓门当户对,那女孩儿小我一岁,教养也很好。我们接触了一段时间,彼此都觉得还比较合适,她在我们当地的未婚女青年来说也算大龄的了,出来相亲也是迫于父母的压力。我们彼此话不多也谈不上相爱,只是非常凑巧的,双方都认为对方是合适的结婚对象罢了。我们的婚礼在当地是大事件,附近县市的奔驰车几乎从我们镇子的东头一直排到了西头,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穷的富的都请到了。
后来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像真的,证婚人在台上讲话时,一个我不认识的小伙子冲了上去,一边儿呼喊着我妻子的名字说爱她,一边儿指责我说我是个二尾子,在北京就搞男人现在回来了接着搞男人,还说全镇的人都知道,我新娘的父母把女儿嫁给这种人简直就是一对老禽兽云云。他还没抢到话筒就被保安拉出去了,但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新娘当即掩面而泣,我则感叹世事无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