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外和朋友在大陆投资的房地产事业受到政治丑闻的影响,原本打点好的官员全给换掉了,新接手的那一批人正值敏感时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好不容易开始运作的投资案就此喊停,霍正杰因而大伤脑筋,频频飞往大陆协调,企图力挽狂澜。
杨潞贞也忙了起来,她的出书进度因为自己心不定的关系而严重落後,直到收到出版社编辑的来信,她才警觉到自己已荒废了太多时间,当下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着手资料搜集及撰写新书大纲等琐事,日子一下子过了一个月,临近新年时,她仍想到要提前和霍正杰打听行程,「过年放那麽多天假,总能抽点时间陪我吧?」
霍正杰却推拖道:「我哪有放假啊!」
她一想到他有可能要陪老婆小孩,更是不理会他的藉口,又道:「哪怕是一、两天也行,你最近那麽忙,我们已经很少见面……」仅管心里不舒服,口气仍旧平和,她清楚霍正杰的脾气,硬来是肯定不行的,反而会把事情弄拧。
果然霍正杰不再坚持,「我再来安排看看吧……」
就这样等了一星期,眼看就要过年了,霍正杰那还是没消没息,一向会忍能忍的杨潞贞也沉不住气了,又老话重提,但换了一个方式,「我们可以去香港,反正你也要在香港转机,只要提前一天到,还能有一个晚上的相处时间。」
这麽全盘的考量,这麽微乎其微的要求料想霍正杰没理由拒?,谁知他是有备而来的,「不行,我过年要陪我父亲要去日本,已经安排好了。」
杨潞贞愣了一下,「陪父亲?」她想了许多见招拆招的方式,就是没想到霍正杰会拿父母当挡箭牌。
「是啊!陪他去日本泡汤。」
「台湾也可以洗温泉啊……」
霍正杰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唉,我也没办法,老人家喜欢。」
「那……」杨潞贞的脑袋都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接什麽话才好。
霍正杰赶紧又说:「我会从日本直接飞大陆,所以可能没时间和你碰面了。」
这麽一来就不容分说了。
若真是陪父亲也就算了,但她很想问个清楚明白:你太太和小孩也去吗?是全家出游吗?为什麽不实话告诉我?
到底忍耐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即然争执无益,她很快便抚平情绪,用一种善解人意的口吻说:「好的,我知道了,陪父亲很重要,我也喜欢孝顺的男人。」
听她这麽一说,霍正杰反而不好意思了,半个月後,自称从日本到大陆,从大陆又回到台湾的霍正杰,竟然拎了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一只名贵的手表送她。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宝格丽钻表,杨潞贞一看,气也消了,她笑着睨了他一眼,甜蜜蜜地说:「这麽悠闲啊?还有时间买表。」
霍正杰替她戴上手表,一边回道:「每天伺候那些长辈哪有时间啊!我是在机场的免税店里买的。」
「谢谢你。」她很高兴,一下子想了许多的可能性,如果霍正杰不是携家带眷的去日本玩,她的心里会好过许多,但现在,即便他真的带上了陈韵苹,她也不吃醋了,甚至更窝心─霍正杰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冒了风险买这只手表给她,可见他是真的用了心。
於是甜蜜的依偎着他,百般讨好,屈意奉承,当作回礼。霍正杰心满意足的离开,她心甘情愿的看他离去,觉得自己的爱情又充满了希望。
一时心血来潮,又去上了瑜珈课,算算这次因为工作和过年,居然停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课。
韵梅是好学生,除了过年那几天,几乎是全年无休,风雨无阻的报到上课,也因此都四十出头的人,身材还是保养得很好。她一见到是熟人,开心的挥手打招呼:「小贞,怎麽好久不见你。」
杨潞贞冲着她笑了笑,一边在她身旁坐下,「过年去哪玩啊?」
「哪也没去,每天窝在家看碟片吃零食,好颓废。」说罢自顾自的笑了。
她随口回道:「我还以为你会出国玩呢!」突然想起韵苹,又重覆了一遍问话:「过年不都是全家去玩的好日子吗?还以为你会和妹妹趁这个机会出国旅游呢!」
韵梅连忙摇头,「别提了,她家里的菲佣放假,我还帮她顾了几天小孩,吵得我头疼死了,看来当初没生小孩的决定是对的。」
「哦?」杨潞贞心想陈韵苹八成是和霍正杰去日本了,但怎麽没带小孩同行?难不成是二度蜜月?又问:「为什麽要帮她顾小孩?她去哪?」
「你不晓得,她最忙的就是过年,有好多长辈要见,有的时候带小孩不方便。」
「咦?」杨潞贞更是诧异了,原来她在台湾吗?「她去拜年,你不用去吗?」她以为陈韵苹是回娘家了。
没想到韵梅却笑道:「都是霍家的亲朋好友,我去干嘛!」
她一怔,刹时明白了,所以霍正杰也在?又试探道:「所以都说豪门深似海,连过年都不得闲,不像寻常夫妻那样,还能趁着几天假期享受一下两人世界。」
「可不是?」韵梅非但没否认,还抱怨道:「小俩口都忙翻了。」
小俩口?他们两个人?
杨潞贞倒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觉得自己的体温下降,手足冰冷僵硬,表情不听使唤,半响才挤出一丝带了苦涩的笑容,半是嘲讽半是真心地说:「没关系,反正有的是机会,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吗?」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争吵冷战,也有一辈的时间重修旧好,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有做不完的事……陈韵苹不像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要靠自己争取,她不费吹灰之力就享有霍正杰一辈子的时间,而她……
她绷着脸,硬是吞下了眼泪和委屈。
「?,你不晓得,他们霍家就是这样,规矩多,杂事多,说起来我们韵苹虽然平时娇生惯养的,却很懂礼数……」韵梅还在说,但声音已轻得几乎听不见,像蚊子叫,在她耳边不停地嗡嗡作响……
但她的思绪已飘向了远处,她还在想,霍正杰,你到底是什麽样的人?为什麽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对你一无所知?
还好证据会说话,晚上吃饭时,杨潞贞和霍正杰谈谈笑笑,脸上是天使,心里是恶魔。
天使在微笑,恶魔在冷笑。天使说:「我好久没出去走走了……」
霍正杰以为她又要旧事重提,赶紧先睹上她的嘴:「我最近好忙。」
「我知道,」杨潞贞笑了笑:「是我大学同学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国玩,就几天而己。」
一听是大学同学,好像没有算上自己的份,霍正杰松了口气,很大方地说:「那应该去,多玩几天,好好享受一下。」
「我也是这麽想,而且她们说想去日本,我倒还真有点动心呢!」她装作不经意,突然问:「对了,现在日本的?率是多少?」
「我不知道。」霍正杰脱口答道,手里还切着牛排。
杨潞贞看着他将切下来的一小块的牛排往嘴里送,连头都没抬一下,她轻声地,像似自言自语:「没关系,我查一下就知道了。」
霍正杰的心情似乎不错,又招来了侍者,说要加点一份?田螺,点完了田螺又对她交待了一句,「下次见面我拿点美金给你。」
「日本是用日币的。」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霍正杰像似嗅到了什麽,看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美金比日币方便。」
「是啊……」她附合道,只觉得好累好累,已经没有力气拆穿他了,霍正杰有聪明的一面,也有糊涂的一面,但此刻,她但愿他比自己聪明。
或许这是必经的道路,随着两人的感情渐深,霍正杰需要说谎的时候也愈来愈多,她的内心也更加挣扎,难怪都说傻人有傻福,陈韵苹的日子肯定没自己辛苦,她开始妒嫉起她,心里的恶魔逐渐冒出头来,鼓励她往前,再往前一步。
杨潞贞忽然想,我要是再积极一点会看到什麽样的局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