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丽红白水湖春梦
杨潞贞被贺青森带去一间中式餐厅,吃广式料理的。
他替她点了北菇扣海参,脆皮乳鸽、大良炒鲜奶,又来了整尾的紫苏梅鱼,看的她目不暇给,桌上顿时犹如庆生会般的热闹,鲜红翠绿,反映出他绿油油的好心情。
整餐饭他异常忙碌,双手像穿梭在花丛间的蝴蝶,不停的为她布菜舀汤,整碗的雪蛤海皇羹不一会便送到她面前。
曾几何时让人这样热心的伺候过,她有些过意不去,但手没他快,心没他热,最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忙的不亦乐乎。
他们什麽都聊,就没聊到她的创作,但距离反而因此拉近许多,不谈公事便是私事,谈私事便有了私交,她听着他笑谈自己拍戏的辛苦过程也觉有趣,兴味更深。
「那部片子拍到最後人都跑光了,我一个人身兼导演、演员、编剧,你大概想不到,连?都是自己画的。」
她一怔,惊呼:「怎麽可能?如何办到?」
「被逼上了没办法。」贺青森两手一摊,不见无奈,反而洒脱,「花了家里好多钱,当然要拼了命的干。」
「我还以为你赚好多钱呢!」那是报章杂志上写的,大家都说他是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年收入高?上亿,是国税局的大客户。
贺青森摇头笑道:「没成名前什麽都不是,每日工作十几二十小时,回到家累的和狗一样,连话都懒的多说一句。」心里仍记得干武行的那段日子,身体是辛苦的,生活是穷困的,想着想着忽然脱口而出:「我还曾经做过泊车小弟。」那时反对他进娱乐圈的父亲仍私下打探他的消息,风声因此传进耳里,嘴硬心软的老人家远远见着了,嘴软了,心也痛了。
「第一部作品在亲朋好友的资助下总算拍完了,但亏了好多钱,没想到圆了梦的结果竟是债务缠身。」贺青森感慨道。有一度还以为再也翻不了身。
但岂止是事业,就连感情也不顺遂,日子过得倒楣透顶。
感性如杨潞贞听了自然眼眶微红,没想到风光的他也走过一段崎岖不平的险路。
此时不知怎的,面对如此投入听故事的人很是感动,贺青森不知不觉愈说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还不确定能不能说的,还没想好是否要说的全说了。
彷佛拍戏要加料,要洒狗血似的,後面的剧情有如高潮迭起。「其实我结过两次婚,每一次婚姻都宛如一场梦魇。」结局是一个远走高飞,一个客死异乡,相爱厮守的平凡故事在他的身上却像遥不可及的童话故事。
这样的人生际遇撼动人心,杨潞贞的眼里盛满了温情,心里充满了敬意,她诚恳道:「我不认为事情一定得分对错,得失在自己,对错亦同,没有过去的?错?,怎会有今时的?对??但今时的?对?,有朝一日也可能成为过去的?错?,对错怎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要往前看。」她欣赏他面对过去的坦然大度,心中有了另眼相看的感觉,虽然自己也有一吐为快的冲动,但终究什麽也没说,他的过往已有了定论,而自己的呢?至今仍在风雨中飘荡,血海中浮沉。
贺青森心头一暖,三十岁以前的人生支离破碎,三十岁以後的人生是大放异彩,编写剧本的老天也懂的人生如戏的道理,即然是戏,便有高低起伏。
就在他走头无路的时候,一通令人难以置信的电话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也让华人影坛多了一颗闪亮的星星。
「我作梦都没想到,他们看了我的作品後居然邀请我当导演,替他们执导筹备已久的新戏。」开口邀约的是香港最大的电影公司,该部电影的男主角竟是票房保证的动作巨星,谁知人生不止是戏,也是梦啊!
「那部片让我拿奖拿到手软,」他呵呵笑道。脑子里正闪过无数上台领?的画面,说是丰功伟业也不为过,电影不但破了各地票房记录,还为电影公司赚进大把钞票,当时就像是搭上了火箭直冲外太空似的,运势扶摇直上,势如破竹,他叹道:「真是意外啊!」
杨潞贞轻轻摇头,「我不觉得是意外,你辛苦了这麽久。」眼神定了定又道:「成功只给准备好的人。」
贺青森笑了,他喜欢娇媚的女人,更喜欢自信的女人,他从她的眼里读出相仿的人生过程,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人。
他们聊到餐厅打烊,他仍舍不得放她回去,但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去哪,心里头转了又转,一时之间千变万化,心思紊乱得很,她倒先开口了:「没想到和你聊了那麽久,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心里隐约记得,他先前曾经说过明天中午要飞马来西亚。
「我送你吧!」他说。下了决心。
她只让他送到楼下,不理会他央求陪同上楼,并非为了要吊谁胃口,只是觉得今天这样足够,还没有想要继续下去的冲动。
他更不理会她的推拒,说了各种籍口,两人僵持了一会,杨潞贞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简讯的声音。
发信人:霍正杰。
赶紧点进去看,同时贺青森在一旁试探道:「男朋友?」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调侃:「不知道。」
点开来看却教人大失所望,只寥寥数语:明天临时有事,再找你。
只寥寥数语变毁了她连日来的期盼,心情顿时跌到谷底,霍正杰一向如此,说一不二,从不给她喘息的空间,他怎能这样随心所欲的为难她?但真正可笑的是自己,置身其中却依旧乐此不疲。
贺青森敏感而心细,将她脸上欲盖弥彰的变化尽收眼底,直觉遇上了好时机,指着她手上的袋子说:「这很重,我帮你拿,东西放下我就走。」
她失了魂魄,没了主意,虽是自己家,她却跟着他上楼。
随着开门的声音她也清醒了,接过东西和他道别,他又要求道:「让我看看你住的地方,十分钟就好。」
是怎麽让他进来的也忘了,连水都没给他倒一杯,心里还在想,要不要拨个电话给霍正杰?他若接了要说什麽呢?
贺青森趁她不备忽然吻了她,她大吃一惊往後退了一步,心里苦不堪言,想畅所欲言,更想号啕大哭。
他并非真想占她便宜,只是见她一脸泫然欲泣,一时情难自禁。
她走回门边,推开门,虚弱道:「你走吧!我累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