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风日下多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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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猛依旧徘徊在朦朦的秋雨中,走在幽静的公园小径上,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已枯黄,在秋风的吹袭下,纷纷飘零,带着几分寥落和伤感,宛如唱着凄苦的哀歌。

  昔日他们热切而张扬的爱恋,写满这条爱的小径,这草、这叶、这树、这石头、这土地,都记忆着他们曾经甜蜜的欢情。

  树木依旧,人事已非,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艳艳的身影,仿佛她的音容笑貌,天上人间,无所不在。

  他傻傻地笑了,也曾和她在此玩闹嬉游,逛园观花,放开心意畅怀,也曾和她在此低吟悄唱,狎昵缠绵,共渡良辰佳景。

  他心中至爱的只有她一人,不管岁月如何变化,相隔万水千山,他的心仍紧紧盘绕纠缠着她。

  可是,今天这无端的欢聚,无端的离散,连他最后的梦境都被完全地打碎了,这让他怎能不令人懊怒呢?

  他们的重逢是如此地短暂,还没来得及好好欢喜,诉一诉这离情别意,便一下子又成了断肠的生离,让他空欢喜一场。

  还不如未曾相逢时,至少他还满怀着期盼,满心的相思,做着有她的梦。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他的衣袖,也吹乱了他的心,又有无数片叶子被吹落下来,轻盈地飘落在草地上,飘落在他的脚下。

  一不小心,地上的枯黄落叶被他踩到了,脚下发出轻脆的破碎声音,像是哽咽的哭泣。

  哭声虽不甚大,让人听得却很凄伤,引起他心头一阵惊颤,不由得把脚步放轻,放慢。

  他停了下来,痴痴在站在一棵粗大的老银杏树前,上边还依稀存在,当年他为她所刻画的,那被爱箭所穿透的爱心!

  也不知瞧了多长时间,突然,他的眼泪就滚了下来,仿佛止也止不住了。

  雨迷风轻,秋天的风雨,总会给人的心情添上无尽的悲愁,与这伤感的秋天相对泣,怎不让人深感寂寥落寞!

  艳艳现在已经回到家了吧?或许她与她的丈夫,共同听着温馨的旋律,感受赏心快意的浪漫,亦或在灯下与孩子嬉戏着,尽享天伦之乐,让那阵阵的欢言,将这无穷无尽的寂寞驱散。

  而他呢?却依然在这风雨之夜,孤独的漂泊着,也不知今夜将漂泊到何处,栖止于何方?

  尽管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系,他已经和她一刀两断了,永远不能再去想她了,可他心中依然魂牵梦萦着,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对她的牵挂。

  也许,再快的剪刀,也是剪不断这千丝万缕的思念!

  她可知道,他在想她,在这淅淅沥沥的凄清雨声中,在这呜呜咽咽的悲冷秋风里,在这无可奈何的凄零落叶下,在这凄凉暗淡的人世间,想她。

  真想她啊,合上眼还只是梦魂颠倒!

  只有她能为他带来欢笑,解他忧愁,而此生却无法和她在一起了。

  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诉说,自从离别之后,肠一日而九?、魂一夕而九逝的眷恋之情!

  银杏金黄的落叶飘飘,在路灯下透着些许暖意,默望着沉醉于痛苦中的伤心人,枝叶轻轻地摇摆着,仿佛要尽力化解这伤悲。

  他的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张猛苦闷的摇摇头,苦闷的并不是已经离开的人,已经消逝的情感,而是空虚,没有根感觉,像浮萍一样到处飘泊。

  本来他还做着有她的梦,她与他常在梦中寻欢,可是,现实是如此地残酷,将他的痴梦完全地打碎了。

  她已经成为别的妻子,连对她的思念都不被允许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地残酷啊。

  他自欺欺人苦苦支撑了多年的爱情,在生离的一瞬间,轰然崩塌。

  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的痴梦,将他心中最美的幻想都毫不留情地抹除掉了。

  曾经这样深深地爱过她,爱的人知道,被爱的人也清楚,可是,那爱却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他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她,还必须带着伤悲的微笑,看着她悄然的离去。

  他知道,这一生,他与她再也不可能相见了。

  秋情骀荡,雨迷云轻,他心中如丝如缕的悲绪,难以排谴,看那雨打枯枝,更觉得凄凉难耐了。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苦的辣的酸的甜的,齐涌心头,原来他一直痴恋着,只不过是有她的梦。

  梦中的她,永远都属于他,为他忧愁,替他欢喜,永远都在随着满天的花儿,缠绵的柔曲,飘飘入梦给他温馨的柔,那让他心醉的温柔!

  可是,就连象往日一样两心相印、温柔缠绵的痴梦,再也不会重来了,他不能总在梦中与别人的妻子幽会。

  这怎能不刺痛他的心,使他心碎肠裂,泪流满面!

  他已无力回天了,只能眼睁睁忍着被弃的痛,让爱情从他的青春生命里溜走,他也该结束这场蹉跎了他十年的年月,依然无果的单相思了。

  是啊,人生还能有几个十年呢?他要到哪里再去把爱寻找?又有谁来收容他这如此可怜的游魂?

  时光推移,夜已深了,张猛还依然在情思迷乱着,抛洒着酸凄的哀怨之泪。

  梦碎后所面对的残酷现实,却使他倍感难堪,那爱已成没根的浮萍,在这浩如烟海的大千世界里,谁会知道飘向哪里去?

  他的人生已经彻底地被改变了,他是如此地迷茫啊,不知道如何来安抚,自己的伤心!

  纵使重逢有望,也不知道在何年何月?

  但,有没有那重新相逢的一天呢?他不敢想象。

  也许,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那也算是一种幸福吧?!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张猛深婉于这些烟枝雨叶之中,无限心曲低徊曲折,真是愁云恨雨欲去还来,犹如落叶去了还有。

  重逢或者生离都是身不尤已的,他根本就无法改变她已经成为别人妻子的现实!

  他又何必为她悲哀,为她流泪?

  一切已经成为过去,那就祝她幸福吧,也许放弃也是一种爱!

  天空中突地刮起了一阵大风,绵绵不绝的细雨越来越大,稀薄的枝叶已不能替他抵挡风雨的侵袭,冰凉的雨水冲击着他仅有的理智。

  张猛收回痴呆的目光,用手擦拭爱的泪痕,准备逃离这伤感的空间。

  在迷离的路灯下,他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穿白色羊毛风衣、格子裙的女孩,打着一把小花伞,提着金色的路易•威登拎包,孤身一人走在这寂静的夜晚。

  她是为欣赏迷离的夜景而迟回,还是在回味着刚才的约会,为醉心而甜蜜的爱情流连忘返?

  张猛很惊讶,昨夜梦中的情景,难道真的要在现实中再现吗?他的心在这迷离的雨中迷离着。

  几名肮脏的农民工,带着脏兮兮的安全帽,摇头晃脑的,醉醺醺的在公园里走着,嘴里骂三吼四着,大骂上海阿拉们不把他们当作人,痛斥这世道的不公,清凉的雨水并没有浇灭他们心头的怒火。

  看到了孤身一人行走的女孩,那几名欲火中烧的败类兴奋地叫了起来,不怀好意的淫笑着,向那娇弱的身躯扑去。

  女孩看到几个扑来的民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退缩着,想用小花伞遮挡摆脱这群如凶神恶煞般的禽兽骚扰。

  一个民工手急眼快,一把紧紧地拉住了女孩手中的包包,女孩可能不愿意放弃这让她付出昂贵代价的包包,便用力地往回拽着,愚蠢地浪费了绝佳的逃走机会。

  另一个民工,乘此机会,转到女孩的身后,长满老茧的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如同恶狼逮住了一只可怜的小白羊。

  那女孩这时才放开包包,拼命地反抗着,双脚乱蹬着,嘴里绝望的叫了起来:“救命啊,天啊,快来人啊,救命啊,不……不要啊……你们这群混蛋。”

  那急切呼救的声音,在寂寞的夜空中是那么的无助啊。

  那几个流氓将女孩死死地按住,用力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强行的拖到了草地上,随后飞快的撕碎了女孩身上的衣服,裙子也被掀到腰部,雪白的皮肤上,几双肮脏的手上下不停的游走着。

  女孩拳打脚踢地乱打乱蹬着,张牙舞爪地乱咬乱抓着,拼命地抗拒着,想保住她珍惜许久的清白。

  几个民工的脸在她疯狂地反击中给抓花了,血痕斑斑。

  为首的民工朝那女孩脸上狠狠地打了几个巴掌,他大声的对那女孩说:“贱货,你们城里人就知道欺负俺们乡下人,今天你让老子爽爽,不然老子就杀了你。”

  那姑娘被打得呆呆的,头脑中被吓得一片空白,不再挣扎了,任那几双变态淫秽的手在身上乱摸着。

  为首的民工看到女孩屈服了,愈加放肆地淫秽起来,笑着对旁边的民工道,“奶奶的,这城里妞奶子大身材好,又生得细皮嫩肉、白净水灵的,比俺们村的芙蓉姐姐可强多了。”

  那几个败类们都嘿嘿苟同着。

  那女孩突然清醒了,又开始奋力挣扎着,她绝望地叫起来:“天啊……天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遭遇到不幸?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的苦啊!”

  深深的绝望,深深的愤怒!

  桔黄色的路灯下,一个花样少女在绝望的挣扎着,她的惊恐是那么地让人伤感,女孩的反抗在粗暴的强横面前,显得那么的无力。

  这群民工的兽行,就象是一堆肮脏的垃圾,将张猛心中那凄美幽艳的画境给打碎了。

  他此时怒火冲天,他的心在狂跳,他最恨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发生,尤其是男人欺辱女人,这大大的激起了他的义愤之心,他大吼一声,如同愤怒的豹子,从浓密的树影中窜了出来。

  女孩原本绝望愤怒的眼光,自从张猛出现后,就燃起了热烈的希望,仿佛他是上天派来的护花使者。

  几个箭步,张猛就冲了过来,他狠狠地一拳在为首民工的丑脸上,几颗长长的黄牙,带着点点的鲜血,永远地离开了那张恶臭的狗嘴。

  随即一脚将一个正爬在姑娘身上的民工踢了出去,高档皮鞋也飞翔了出去,洁白袜子踩踏在草地上,有种温柔的感觉。

  他用力地掰开那双紧紧抱着女孩的手,随即一拳打了过去,张猛伸手挡住那几名民工的去路,便回头对那女孩急切地说说:“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几个民工显然对从黑暗中突然冲出来的人吃了一惊,酒也醒了一小半,并未做过太多恶事的他们,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呆立在当中。

  女孩此时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地上那昂贵的小包包了,一路磕磕碰碰、踉踉跄跄地跑了。

  借着桔黄色的路灯,那几个民工清楚地看到面前站着这个救美的英雄。

  那人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不羁地敞着米白色的套装,淡金色的领带随风飘飘,配以质料精致的黑色条纹西裤,简单利落,在黑夜的衬托下有种风流倜傥、超凡脱俗的优雅。

  天生惧富的本能,让他们感觉到了眼前这人的高不可攀,他浑身上下晒发着富贵凌人的气质,更加给予了他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那明如秋水的眼眸,仿佛从灵魂深处都在鄙视着他们。

  为首的民工捂着流血的嘴,挥着用烂布包裹着的,有些钝瓦刀,他愤怒地喊道:“打死他,我让你他妈的多管闲事,给老子往死里打。”

  这群民工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胆小惧富的情结,如同暴动的村匪,眼里透出的是疯狂的仇富,他们一拥而上,大吼着:“打死他,打死他……”

  疯狂的拳头如同雨点般暴打着这个自命不凡,且浑身上下都是高档货的上海阿拉身上。

  看到那个女孩还未脱离了危险,张猛便冲了上去,面对着明晃晃的瓦刀,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旧爱已经彻底地抛弃了他,他活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那么,就让他壮烈地死吧。

  他纵声地大笑着,如癫如狂,那眼光中有着疯傻之意,毫无畏惧,毫无退缩,仿佛这大力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感觉。

  鲜血很快地从张猛嘴边流了下来,那疼痛的感觉让他觉得真得很爽,他心中那郁积已久、抑制不住的伤感,也被冲淡了。

  不一会儿,张猛就被打的有着找不着北了,可是他还是死死挡住了那些民工的去路……

  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但张猛却很开心的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他那带血的脸笑意浓浓,那目光中的疯傻,让那几个民工手怯心寒,动作也迟缓了下来,不敢把这个救美的英雄怎么样。

  警笛由远而近,为首的民工疯狂的吼叫起来:“警察来了,快跑啊……”

  那几个民工便一哄而散,各自逃跑。

  已经被打着遍体鳞伤的张猛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他此时也没有心情和警察叔叔们聊天汇报,也不想自找麻烦,他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孤独着。

  于是他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找到那只在泥水里的鞋,穿上后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色中。

  那美丽的小包包,失落在草丛中,不甘心被抛弃的命运,闪着金色的光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