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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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天之骄子

  公元前二00年。

  冒顿单于这位草原上的天之骄子,铁蹄横扫草原,踏平东胡,迫使丁零、鲜卑、乌揭归顺匈奴。西征月氏,迫使月氏退出河西走廊、南迁阿姆河流域。一部分月氏、乌孙归顺匈奴。

  冒顿单于攻占河西走廊后,继续大规模西征,平定西域相互分割的“三十六国”。

  这样,冒顿单于把辽阔的疆域分为中、左、右三部分。中部由单于直接管辖;左部在东方,由左贤王统领;右部在西方,由右贤王统领。昆仑山南北广大地区属匈奴右部,派日逐王作为这个地区的最高统治者。日逐王在西域的中心城市――姑师,设立了大本营――僮仆都慰。呈辐射状,管辖楼兰、焉耆、尉梨等地方。僮仆都尉的主要任务,是向西域各地征收赋税。

  冒顿骑着黑马,驰出宫外,奔向草原上一座高高的山岗。向着遥远的南方张望。

  站在山岗上,一轮赤日飞腾在天宇上,辽阔的大地,一望无垠。他的心胸也无比的宽阔,天上有几朵白云缭绕,似走来一群柔白的绵羊,他的思绪跟着飘动,游荡。

  冒顿粗犷的面孔,似一块黑色的石头,看不见一丝表情。却深深地埋藏着一种野兽般的狰狞和贪婪。他心里涌动着称霸草原的欲望。当他的铁蹄踏过每一寸土地时,心里就有一条欢腾的河水在奔流。他是一个伟大的帝王!一个天之骄子!他的铁蹄驰过的每一片草原,草叶上印刻着他英雄的名字,记载着他辉煌的历史,书写着他英雄的诗篇!

  他骄傲,他狂放。强大的匈奴帝国,要征服一切草原上的敌手。挥手之间,他的黑马军团奔向远方!他黑色的狼旗插遍草原的每一顶牙帐!

  金雕嘎嘎叫着朝他飞来。引导着他的视线。一对金色的瞳孔,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不知该怎样回答。金雕鸟瞰四方,那里有烟云朦胧的迷人风景!那里有气壮山河的场景!那里有残酷血腥的战场!金雕嘎嘎叫着,疑视着他,想要对他述说什么。金雕围着他盘旋,头晕眩了,眼花了,他闭上眼,睁开眼时,金雕的身影不见了。

  一匹幽灵般的黑狼悄悄出现有草原上。伫立在他眼前,等待着什么。它神秘的目光难以捉摸。那双绿眼睛里,透着狡猾、凶狠。又流露出一丝怜悯。它离去时,像草原吹起轻轻的一阵风,无声无息。

  冒顿似乎明白了,这是天神在护佑他。

  金雕展开巨大的翅膀,朝东飞去。

  黑狼伸展开矫健的身姿,朝西奔去。

  单于华丽的王宫。一张虎皮龙椅上坐着冒顿。

  冒顿正在接受文武大臣们的禀报:

  “禀报单于陛下,中原已陷入全面混乱,楚王项羽被刘邦打败,自刎江东。刘邦在长安称帝。他们现在已是内部空耗,外部虚弱。”

  军机大臣奏报:

  “长城内部军力空虚,我匈奴南方牙帐,已到达长城脚下,随时进入长城。”

  左贤王提议:

  “我们立刻趁机攻打中原,将马蹄踏过长城!”

  冒顿大笑:

  “这个主意非常好,一旦攻占南方中原,整个汉朝已归我匈奴帝国的版图。我带上三十万人马,左右贤王各带十万人马,向汉朝发动进攻!”

  长安。

  汉高祖刘邦的大殿。有探马来报:

  “禀报汉皇刘邦陛下,北方匈奴趁我汉朝内战之际,大批匈奴贵族已进入长城。匈奴冒顿,正率四十万大军,朝我汉朝发动进攻。马蹄所到之处,踩坏我庄稼千里,造成大批难民流落中原。”

  汉皇刘邦打败项羽,坐上皇帝宝座。沉浸在喜悦之中,忽听到北方传来战争的信息,突地站起身,手握佩剑,大呼:

  “谁敢撼动朕的大汉江山,朕将与他决一雌雄!”

  他传下圣旨。亲率三十万大军,奔赴前线,抵抗匈奴的进攻。

  刘邦带领三十万大军,昼夜行军,赶到平城。将匈奴包围在平城。

  进行第一场交锋,匈奴不堪一击,很快退出平城。刘邦率兵分三路追赶到白登山上,匈奴大军潮水般地退去。

  先锋将军夏候婴率领十万大军,乘胜追击匈奴。不到百里,夏候婴将军的十万步兵,便进入匈奴设计好的包围圈,四十万匈奴骑兵一阵掩杀,汉军死伤无数。

  舞阳候攀哙率十万步兵前去营救,又一次陷入匈奴大军的包围圈,十万步兵踏上不归路。只剩下攀哙带着几百名残兵败将,逃到汉皇刘邦帐下。

  “汉皇,我们遭到了匈奴的包围,掉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刘邦吃了一惊,命令全军突围。

  白登山下锦旗乱舞,鼓声震天,两军混战,血肉横飞。

  刘邦站在山头,看见冲下山的汉军有去无回,尸横遍野,山下到处飘动着狼头旗,奔驰着黑马队。他只好传令收兵。坚守白登山。此时,汉朝只剩下一万兵马。

  白登山上,天空阴霾,乌云翻滚。

  刘邦御架亲征的狂傲之气,已荡然无存。他无可奈何地困守在白登山上,听天由命。此时,他想到良将韩信,若是他在身边,该不会是这个悲惨可怕的局面。

  天气已进入深秋,白登山上狂风怒吼,山上的草木鸣鸣作响。汉军已在山上困守三天了。

  刘邦走上山头。朝四面看去,北方,有一片牙帐,牙帐前奔腾着黑色的马队。西边,有一片牙帐,涌出一群青一色的黄色马队,好像黄河水在奔腾。东南方,有一片牙帐,奔驰着无数的红色马队。远远看去,似滚滚洪流,奔腾咆哮。

  突然,北方传来隆隆的响雷。雷声由远而近,一浪高过一浪。

  “嗵嗵嗵――咚咚咚咚――嗵嗵嗵嗵――”

  “咚咚咚――嗵嗵嗵嗵――咚咚咚咚――”

  这位征战沙场十几年的中原枭雄,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惊呆了。

  攀哙气喘吁吁地奔过来。

  刘邦问攀哙: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匈奴人的战鼓声。”

  “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这种战鼓?”

  “匈奴人惯于在山林中捕猎,他们用牛皮包在空心木两边,制成皮鼓,恐吓野兽。冒顿把这种鼓用于战争,一可以壮军威,又可以恐吓敌人!”

  刘邦惊叫了一声。他没想到匈奴会把这种方法运用到战争。雷鸣般的鼓声震撼原野,让汉军们吓得心惊胆战。

  “冒顿是天之骄子,征服了北方草原的几十个弱小部落,打败了强盛的东胡和月氏。冒顿除打仗勇猛顽强,而且会善用各种战术。你看,最高的旗杆上飘动的狼旗,就是他的帅旗。他率领的黑马军团,所向披靡。东南方是左贤王的马队,西南方是右贤王的马队。”

  攀哙一一向汉皇奏报。

  刘邦听罢。心如刀绞。刚喋血得手的大汉江山将要失去,刚暖热的龙椅就会易手。该怎样才能突出重围,逃出白登山。

  他忽然想起一个谋士――陈平。请他见驾。

  不一会儿,谋士陈平走进刘邦的帐内。

  “户牖候陈平,进帐见驾!”

  “陈平,看朕的汉军兵困山上,士兵断炊,天气寒冷,你给朕出个主意,不求取胜,但求走脱。”

  陈平来的路上,就已猜到汉皇找他有什么事。他自幼熟读兵书,虽没有亲自带兵打仗过,但凭自己读了几年兵书,也算半个军中谋士。此时,眼见汉皇兵困白登山,已无退路,心中十分焦急,当即受命,给汉皇献一条良策,解脱重围

  陈平把所熟读的几本书,在心里默读了一遍,连三十六计中也找不出解决眼前危机的一条妙计。他不由慌恐不安起来,只骂自己兵书读得太少。

  山上传来士兵的哀叫,那是受伤的士兵忍受饥寒的折磨,他们已经受不了啦。又是一天过去了,匈奴依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一阵又一阵地擂鼓,不分昼夜,时紧时慢。那鼓声擂得人心惶惶,山上有士兵唱起了忧伤的歌。

  平地之下祸甚苦

  七日不食

  不能弯弓弩

  陈平寻声望去,石旯旮里有一个老兵,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手拿着一只葫芦样的东西,吸吮着什么。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人字形的东西,迷着眼,欣赏着什么。他走了过去。

  老兵听到动静,吓了一跳,忙把两样东西塞入怀里,见是陈平,两眼充满恐惧。

  “你在干什么?”

  陈平问道。他看老兵神色慌张,必定有什么文章。

  “我…我…”老兵吞吞吐吐,不敢说。

  陈平发怒道:

  “不说出来,我杀掉你!”

  老兵突然喊叫起来:

  “打仗是一死,不打仗也是一死,我全告诉你。”老兵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

  “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两样东西,让我打仗寂寞时,不要想家。想家时,就拿出这两样东西看一眼,一样是我爷爷烧制的玉米酒,一样是我爷爷烧制的陶人。”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杏花村。”

  “哦。”陈平接过两样东西,眼睛一亮。大叫:

  “好东西,好东西!”

  那葫芦样的东西里面装的是酒,那陶制的东西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女人眼睛、嘴唇、鼻子、头髻塑造得非常传神,逼真。叫陈平叹服不止。他喝了一口酒,浓香绵软,似琼浆玉液,这么好的东西,皇上才配享受。

  “这是什么酒?”

  “杜康酒。我祖父那一辈发明的酒。”

  “他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年秋天,收了粮食,就遇上了涝灾,阴雨连绵,我们家的粮食被雨水浸泡得发霉了。我祖父杜康犯了愁。走进粮屯,闻到一股异香,不知从哪飘来,用手一沾粮屯下的水珠,放进口里一尝,觉得这味道又香又醇,便用发霉的粮食做成了酒,放进坛子里,到了冬闲时才用。”

  “这陶人呢?”

  “我爷爷会烧砖窑,一天,爷爷烧窑时间长了,打起瞌睡,一觉醒来,发现一窑砖全烧坏了。把烧坏的砖取出来,发现最里面的一块砖,像一块光滑的石头。用手一敲当当作响。他又这样烧了一次窑,发现砖个个像光滑的石头,用这石头盖房,多少年也不会烂。他把泥土捏成砖,瓦,又捏成人,烧出来也一样。这女人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人,让我拿着,说打完仗,回家娶上这个女人做老婆。”

  陈平听罢他的讲述,心里一阵高兴,妙计有了,就在手中。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问老兵,还有多少酒?

  老兵说,还有三坛。藏在茅草下面。

  陈平掏出一把银子,塞给老兵,带上三坛酒和陶女偶,拜见汉皇。

  陈平给汉皇献计道:

  “匈奴生性剽悍,粗犷鲁莽,打仗勇猛顽强。匈奴兵马进入汉朝,烧杀掠夺,但不杀女人和孩子。他们把女人和孩子掳走,做贵族们的奴隶,成为他们的一笔财富。贵族们为了享乐,从掳走的女人中,挑选出有姿色的女人做嫔妃,陪伴左右。冒顿虽是天子骄子,也是一个血肉之躯,食人间烟火,生七情六欲。身边更是美女如云,打仗时,身旁也不忘带上最宠爱的美女瘀氏。瘀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依然姿色迷人。我们先从瘀氏身上下手,女人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爱慕虚荣,给她送上汉朝精美的丝绸和诱人的铜镜,先讨得女人的欢喜。然后,通过瘀氏之手,将酒和女偶送给冒顿。这酒是杜康烧制的陈酒。喝上三碗,头脑飘缈,醉如烂泥,再加上女偶的诱惑,冒顿就会像闻到腥味的大鱼,自动上勾。匈奴虽然拥有雄兵四十万,但群龙无首,难以施展对我汉军的进攻。我汉军采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妙!妙!”刘邦听罢大喜。但立刻又愁上眉梢。

  “派谁充当秘使呢?”

  “汉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卑臣愿舍身前往虎穴,为了大汉锦绣河山,更为了汉皇逃出魔掌,在此一拼!”

  “好!快去准备,连夜出发!”

  陈平带着金银珠宝,一路贿赂,打开一条通道,直奔瘀氏牙帐。

  匈奴大帐,灯火辉煌。一个士兵带着汉朝秘使陈平来拜见瘀氏。陈平让手下人打开一箱带来的东西,献给瘀氏。一层一层的红布揭开,露出金光闪闪的精美丝绸,金子般的丝绸绣着金龙和玉凤,盘绕翻腾。丝绸里面,藏着一面明鉴可人的凌花铜镜。装饰铜镜的木框是乌亮的柴檀木,雕刻着龙凤。瘀氏睁大眼睛,捧起两样东西,喜上眉梢,惊喜的大叫。

  陈平暗笑道:一条鱼已经上勾。

  “这里还有给冒顿单于的两样东西,请瘀氏转给冒顿单于,望他笑纳。”

  瘀氏命手下人,把另一箱东西送给冒顿。

  陈平静等瘀氏的消息。

  果不出陈平所料,冒顿坐在大帐中。这时,瘀氏派人送来汉朝的礼品。打开一看,红布里一层又一层包裹着三坛杜康酒。打开坛盖。一股酒香扑鼻。他喝了一口,像琼浆玉液,柔润芳香,回味悠长。再喝一口,胸中似万马奔腾,翻江倒海,他干脆一口气将一坛酒喝干,红布里掉出一样东西,抓在手中一看,是个女偶。这女偶美若天仙,那高高的美髻,飘逸的衩裙,似要飞舞,一会儿,冒顿像驾驶了一匹天马,腾云驾雾,直上九霄。

  第二天一早,冒顿酒醒,走出大帐。眼望白登山,白登山静悄悄的,看不见一缕饮烟,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他感到诧异,问道:“汉军上哪儿去啦?”

  左贤王走了过来说道:

  “单于陛下,昨天晚上,臣接到你的命令,让开一条小路,放走了刘邦和残兵败将。”

  “什么?”冒顿瞪圆了眼睛,有牛蛋那么大。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信自己会下达这样愚蠢的命令。

  瘀氏在帐内听到左贤王和单于说话。从帐内走出来,证实了单于昨晚发布的命令。

  “昨晚上你喝了汉朝人送来的杜康酒,喝醉了。左右贤王请命何时攻打汉军,你下命令给汉军放开一条通道,让刘邦继续给你送杜康酒。”

  冒顿气急败坏,狂吼一声:

  “明年再与汉军决战,马踏中原,退兵!”

  刘邦带着残兵败将,一口气逃出重围。长舒了一口气,朝后看去,匈奴兵马已远远甩在后面。汉刘邦逃出白登山,以为是山神护佑他,直奔五台山,到山神庙给山神磕头烧香,拜谒山神。

  拜祭罢山神,刘邦想起了什么。问陈平:

  “那个烧酒杜康的子孙呢?你去把他叫来见朕。”

  “臣去找他来拜见汉皇。”

  “朕要去杏花村,拜访酒神杜康。”

  在那位老兵的带领下。刘邦带着人马来到杏花村。老兵捧出窑藏的杜康陈酒,献给汉皇。

  刘邦开怀畅饮,精神焕发,顿生一股英雄豪情,捧起酒坛,一口气喝完了一坛酒。恣意狂放地奔向一座高岗,迎着呼啸的西北风,猛地一下摔碎一坛杜康酒,抽出长剑,挥舞着高唱:

  大风起兮

  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

  回故乡

  安得猛土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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