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王国
一座布置华贵的牙帐内。
一个高胸大乳的月氏王妃,披着一件红色的绸衣,飘然走到一张高椅上,坐下来。两个女仆走过来,伺候在她身旁。
门帘开了,进来一位赤膊的汉子。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放着镀满黄金的金碗。碗的四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他低头跪下身子,将红木盘举过头顶,等待着什么。
一个女仆揭掉王妃乳房上的热毛巾,跪在她面前,双手轻轻地托起白皙的乳房,用力一挤,刹那间,一股雪白晶莹的奶水,划过一道弧形射向对面汉子头顶上的金碗里。激起一团白色的浪花。有几颗奶星子溅在汉子黑黝黝的脸上,鼻尖上,额头上,像洁白的珍珠,挂在他脸上。满屋子里飘散着女人的乳香。
汉子低着头,一动不动,表情凝重,专注。奶水射完了,一碗奶子满盈盈。于是,他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碗奶水托出门外。
又进来一个汉子,跪在刚才那个汉子的位置上。一个女仆托起另一只硕大的乳房,对准他头顶上的那只金碗射来。一碗奶水很快溢满了,汉子退了出去。
月氏王的金顶牙帐内。
月氏王坐在虎皮龙床上。两个汉子托着红漆木盘走了进来,跪下来献给大王。
月氏王端起一碗,一仰脖,一饮而尽。又端起一碗,慢慢地品尝。
月氏王头戴金色王冠,身穿一件貂皮大衣,脖颈上套着一只雕镂着浮花的项圈,两手腕上戴着金镯子,龙床上铺着虎皮。大帐的四周挂着名贵的波斯挂毯,地上铺着猩红色的波斯地毯。他面前摆着橡木做的龙案。
他身边两旁站立着两个卫士,腰扎牛皮带,挂着双刀短剑。
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声通报:
“匈奴人质冒顿,已被抓到――”
“把冒顿带进来!”月氏王传命。
“把冒顿带进牙帐――”
数十个彪形大汉的士兵,押着五花大绑的冒顿,走进月氏王的牙帐。
月氏王坐在金碧辉煌的牙帐里,品着奶汁。今日的奶汁味道似乎特别鲜美、芬芳。
他抬起一双虎眼,盯视着站在面前的冒顿,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立刻迸出一道火花。虎眼和狼眼相遇,令月氏王一震。
月氏王放下金碗,喝道:
“跪下!”
几个士兵上前,把冒顿按倒在地上。
“禀告大王陛下,此人就是你要的匈奴人质冒顿。”一位将军向月氏王禀报。
“这个人生性残暴,手段毒辣,闯入我月氏王子大帐,抢走王妃珍贵的红宝石项链,杀死一名女仆。”
月氏王抚着长长的胡须,打量着冒顿。觉得此人的气质非同一般,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必须给他钉上一副脚镣,才能捆缚着这匹烈马。月氏王下令道:
“来人,给他带上脚镣,送上北山打石头,让他做苦役,你就是铁,我也要把你融化成水!你就是坚硬的石头,我也要把你烧成灰!”
冒顿的眼里射出凶狠的光芒,他咬紧嘴唇,下巴骨不停地颤抖。
“看看吧,冒顿,我有三十万牙帐,匈奴只要给我俯首称臣,我便保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我一声令下,先杀掉你,再用铁蹄踏平匈奴部落!”
月氏王说罢,哈哈大笑。
冒顿沉默着,一言不发。
公元前三世纪初,月氏盘踞在祁连山一带,与中原爆发了一场战争,偶然俘获了几个煅奴工匠,很快掌握了神奇的冶炼技术。他们从新石器时代,一跃而进入铁器时代。当铁器与石器碰撞的那一刻,火花四溅,威力无比。月氏人逐渐由弱到强,横霸草原。他们首先征服了一支虞舜时期,从淮、荆州一带迁到敦煌附近的三危山的羌族人。后来,又征服了一支从遥远的乌拉尔游牧过来的塞人,一部分塞人成了月氏的奴隶,一部分塞人向西游弋。这样,羌人和塞人成了月氏人的奴隶。
冒顿被押上北山,做苦役,打石头。
他举起十八磅的大铁锤,敲打钢钎。一块一块石头滚下山坡。他干得很卖力。光着膀子,汗水涔涔,在阳光反射下,闪出亮晶晶的光泽。
他吃饭时,一羊皮桶的饭,他狼吞虎咽,一眨眼功夫就没了。吃罢饭,他走到山坡上,掏出家伙撒尿,一股水柱悬挂在半空,似一架飞虹,射在石头上,激起一股浪花,将一棵石缝里生长的野草,连根冲掉。睡觉时,呼噜声似天边隆隆滚过来的响雷,如雷贯耳,震耳欲聋。让人听了心惊胆寒,彻夜难眠。
他腰间吊着一根牛毛绳,爬上高高的山崖,整个人儿悬挂在山崖上,打凸出的石头。
天黑了,他扶着一块岩石,坐在岩缝里。这时,他看见巨大的崖壁上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庞,啊!那不是肉娜吗?他揉了揉眼,奇怪!肉娜熟悉的面庞倏地消逝了,他用钢钎刻在岩石上,勾勒出肉娜的身影,他想像她的脸,她的眼、鼻子、乳房,最后他画上了令人神往的图画,画着画着,他脸上显出兴奋的光彩,眼睛里流露出爱的笑意,心,加快了跳动;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了。整个人变得热血沸腾。他一口气画了许多女人神圣的东西。
以后,他每天攀援在石壁上画,想起什么就画什么。他想起了自己的黑鬃马,就画了许多黑鬃马。他想起了自己骑马射箭,画上了自己骑马射箭的图画。
眼前出现幻觉,放出一片红光。岩石上有一匹狼复活了。他心里呼喊道:
“狼――狼啊――我的神――!”
那匹黑狼朝他奔来,它矫健的身影,奔跑起来是那么优美。
跑近了,跑近了,狼的面孔凶恶无比,眼睛射出凶狠的绿光。忽然,狼的身影凝固在石头上不动了。
月氏人在山下仰起头,看他专心地刻画,谁也没有制止他,没有惊动他。任他画去。月氏兵被他的岩画迷住了,不知不觉地欣赏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崖。
他们没想到这个野蛮的苦役犯,居然是一个天才的艺术家。那一个个岩画栩栩如生,让人看得痴迷。
一开始,他的画是单个的,简单的,粗糙的。慢慢地,他的画出现了故事,出现了女人的舞蹈,男人的骑马射箭,狩猎,烧奶茶。男人和女人交媾。
石头打完了,月氏人派他搬运石头。
他搬起一块大石头,放到马车上,把车压得咯吱咯吱响,马走动时很吃力。
石头运完了,他去修筑月氏王宫。
月氏王宫,依山坡修筑,那里有几万名劳工像一群蚂蚁,不停地忙碌。他们把石头、木头用车或马匹一块块运到山坡工地。
一天,冒顿扛着一根粗大的木头上山,刚走了几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木头滚到山坡的一条大路上。
从远方奔来一队骑兵,后面烟尘滚滚跟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高轮大车,由八匹马牵引。
为首的一位骑马将军,用马鞭指着路上横躺的木头,大声喝令:
“快把它搬走!”
冒顿走向那根木头,弯腰扛那木头,这时,一阵暴雨般的皮鞭,抽打在光裸的后背上、前胸上,十几条血红的鞭痕渗出血珠。他咬着牙,扛着木头朝山坡上慢慢地爬去。
他侧身的一刹那,看见前面那辆华丽的马车上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影。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戴着一顶美丽的花冠,一副新月般的面庞。
那女人也发现了他,探出头来,朝他望去。
马车从他身旁快速离去。
他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肉娜!
怎么会是她呢?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她做了月氏王的王妃?
他默默地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身上又是一阵猛烈的暴雨般的皮鞭抽打。他忍着痛,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山上爬去。
高轮大车在骑兵的护卫下,辚辚朝前驶去。这是月氏王宫的皇家车队。肉娜怎么可能坐在月氏王宫的皇车上,难道肉娜嫁给了月氏王,做了一名王妃?
一股烟尘遮住了驶去的车队,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想找机会证实自己的想法。终于有一天,他跟着一队工匠,走进月氏王宫,对王宫的关键部分做最后的修缮。
王宫已初具规模,高大雄伟的石头城耸立在半山坡上。气势峥嵘,象征着月氏帝国的庞大、神圣和不可侵犯。
走过宫殿,廊柱,墙壁,屋顶装饰得金碧辉煌,充满着帝国的豪华气派。那涂了一层油亮红漆的木柱,和青色的花岗岩石。一石一木深深留下冒顿的手迹和汗水的印痕。他抚摸着一石一木,渴望有一日,放一把大火烧毁这座?煌的宫殿。
城墙上,传来一阵长号声。
“嘟――嘟――嘟――”
从宫殿里走出一队衣着华丽的贵族。走在前面的是月氏王。身旁跟着他新娶的美丽王妃。王妃拖着漂亮的衣裙,由身后两个女仆拖曳着,朝前走。月氏王牵着她的手,走向高高的城墙。
站在城墙上往下看。王妃发现了一个人。他高大健壮的身影,狼一样的目光射来,她心里不由一惊,是冒顿!
冒顿一直盯视着她,他终于认出了王妃,不论离得那么遥远,他那双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就认出了王妃,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在心底里叫了一声:
“啊――我的心肝――肉娜!”
雍容华贵的王妃,正是日思夜想的女人。冒顿在心底里呐喊。他注视着肉娜的身影消失在深宫里,心里在滴血。
肉娜不敢看那双眼睛,这是让她梦想一千回的眼睛,有一天让她重回白羊河畔,重温爱梦吗?就是这双眼睛,俘虏了她一颗少女的心,把她从一个婀娜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风流少妇。王妃的手抓住胸颈上那串红玛瑙宝石,转过身,不敢看那双眼睛,不禁暗暗叫了一声:
“冒顿――冒顿――!”
头曼单于的大帐。
一位军机大臣来禀报:
“单于陛下,月氏王接到我们送去的王妃,非常高兴,已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东边的东胡呢?”
“东胡已退回兴安岭一带,对我们已没有威胁。”
头曼当即下了一道命令,命令匈奴所有牙帐,走出牙帐,走向漠北,走过白羊河,走向广阔肥美的草原。
头曼单于重返头曼城。他要在这里继续建造一座自己的城堡。实现他雄踞草原的梦想。
一年以后,头曼单于在文武大臣们的陪同下,登上头曼城,不知怎地,他感到腿脚不灵便了。
头曼预感到自己苍老了许多,他拿起一张大弓,试了几次,怎么也拉不开那张牛皮大弓。眼睁睁地看着一队大雁嘎嘎叫着,朝南方飞去。
他思考着让谁继位的问题。让冒顿,还是让幼子胡月。他拿不定主意,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支持让冒顿回来做单于。另一派支持让幼子胡月做单于。
“让冒顿回来做单于,对我匈奴两个不利,一、冒顿回来,月氏王决不会对我匈奴善罢甘休。二、冒顿性情残暴,一旦做了单于,跟随头曼单于的文武大臣就会人头落地。”
“对,对,为了让匈奴永远生存在草原上,不能让冒顿回到匈奴。”
人们一片附和声。
有几位文武大臣提出反对:
“立幼子为单于,一,不符合先王立下的王法。二,立冒顿为单于,可以振我匈奴雄风,以冒顿的胆略和气魄,只有他能带领匈奴走向光明,走向幸福。”
大家把目光一起投向头曼单于。
头曼环视了一圈文武大臣。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一看,支持立幼子为王的占大多数,只有极少一部分文武大臣赞成立冒顿为单于。随即宣布:
“准备立幼子胡月为单于。”
话音刚落,有大臣反对:
“立幼子为单于,有违王法。冒顿没死,只能立冒顿做单于。”
“冒顿现在做了月氏的人质,立幼子为单于符合匈奴人的广大利益。”
“我们可以攻打月氏,月氏王为了要挟我匈奴,必然拿人质当挡箭牌,阻挡我匈奴进攻,而我匈奴可以不理会这些,继续进攻,直到借月氏人之手杀掉冒顿。”
人们发出惊呼:
“这个主意出得高明!”
头曼脸上浮现出微笑。他大手一挥,下达进攻月氏的命令。亲率十万兵马,攻打月氏。
月氏王宫。一大臣急忙上殿给月氏王禀报:
“月氏大王陛下,我们退让的草原,已被匈奴全部占领,他们羽翼已丰,拥有二十多万牙帐,现在,由头曼率领十万兵马,向我月氏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月氏王大怒道:
“好一个大胆的头曼,敢拔我的老虎毛,我要给他点厉害。传我命令,派二十万大军迎战头曼。派出宫廷卫队,准备杀死人质冒顿,阻止匈奴进攻!”
站在身旁的王妃,听到大王的命令,浑身为之一震。她悄悄地退出宫殿,脱去长袍,一身短打扮,披上黑色面纱,从后门溜出王宫。
草原上风起云涌,战马嘶呜。刀枪林立。
草原上有两支大军对峙,一边是杀气腾腾的匈奴。一边是威风八面的月氏。他们要在广阔的草原决一死战。
从王宫的大门里,一小股马队朝冒顿关押的营地驰去。
冒顿被一群月氏兵押向戈壁滩。他被剥光了衣服,牛皮做成的绳子,将他紧紧捆住。戈壁滩上立着一根栓马桩子,他被捆在拴马桩子上。
戈壁滩上的太阳热烈烤炙着冒顿赤裸的身子。太阳似有无数根钢针,刺他的眼,扎他的肉,刺他的骨,吸他的血。他的嘴里、眼里、鼻子里似窜出一股股火苗,要把他点燃,烧着,最后化成一片灰烬。
冒顿慢慢低下头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的心脏还在不停地跳动,只有他能听到心咚咚地跳。
马桩子四周伫立着十几个士兵,手持长矛、大刀、长剑,他们等待着月氏王的命令,随时随地杀死冒顿。
太阳走到西山的尽头。快要沉没了。
戈壁滩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暮色里。一群野蚁子嗡嗡叫着飞来,扑向冒顿,贪婪地吸食着他身上的鲜血。暮色里一匹黑狼出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射出烁人的光芒。发出一声撼人心魄的嗥叫。
突然,从远方驰来一匹快马,月氏兵立刻恐慌起来,大呼大叫。
骑马的勇士挥着长剑,冲向月氏兵,长剑刺向马桩子周围的月氏兵。
黑狼发出一声嗥叫,月氏兵四散奔逃,他们被吓得魂飞魄散。
骑马的勇士一剑砍断捆绑冒顿的牛皮绳,冒顿山一般地轰隆一声倒在大地。昏迷过去。
勇士揭开面纱,大叫一声:
“冒顿,冒顿,我是肉娜。”
冒顿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暮色里有一个美丽的身影。她从怀里取出一只牛皮奶壶,咬开瓶塞,放在他干裂的口边,一股清冽的甘甜乳汁汩汩流入他的口里。浇灌着他饥渴的心田。他的嘴唇嚅动了。
冒顿睁开眼睛,看见是肉娜,女人急切地呼唤,给他注入了一种力量,他朝四周望去,暮色苍茫,一匹黑狼的眼睛闪着烁烁的绿光。他明白了,是山神在保佑自己。
肉娜把冒顿扶上马背,他骑在前面,她在身后搂抱住他的腰。
马儿撒开四蹄朝北斗星升起的地方驰去。
后面,一群宫廷卫队风驰电掣般地追赶过来,他们一边追赶,一边狂呼:
“站住――冒顿――我们是月氏王派来的兵马――要杀掉你!”
宫廷卫队的兵马朝前面的冒顿和肉娜射出雨箭。肉娜背后中了两箭,她大叫一声,抱紧了冒顿。马儿飞快地逃入漆黑的夜色里。
肉娜中了两箭,射中了她的心窝。她躺在冒顿的怀里,闭上美丽的双眼。冒顿发出一声狼嗥:
“肉娜――”
吼叫声穿透漫漫黑夜,响彻戈壁上空。
远方传来一声狼的嗥叫:
“嗥――嗥――嗥――”
冒顿擦干泪水,掩埋了肉娜,骑上马,朝北斗星闪烁的地方飞奔,飞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