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父仿佛做了一个神秘而又古怪的梦,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开了那口枯井,此时天已大亮,马站在身边,打着响鼻。他躺在沙地上,回味着记忆里发生的一切,脑海里出现一片幻觉,一会儿阳光灿烂,燕雀飞舞;一会儿乌云翻滚,黄沙蔽日。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起身,寻找那口沙漠里的古井。
奇怪!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口古井。难道那口古井也会神秘地消失?
他回到马身边,发现马背两边挂着两只水囊,满满的。他又摸了摸马鞍上的口袋,里面有一块烤牛肉。他摸摸胸口,一块金灿灿的硬币滑落出来,是一个人的头像。一个帝王的头像,很威风。
太阳被风沙蒙住了脸,白晃晃的一团。他骑上马,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地方。
沙漠出现许多小黑点,正在朝甘父飞驰而来。近了,几匹马腾起前蹄,一阵长嘶,就地打了一个飞旋。荡起一片烟尘,四周围拢上来一群马队和驼队。骑驼人披着黑斗篷,头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个个显得非常神秘。
这是一群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站住!独行者。”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喊话。他冲着甘父走来。手上持一把长剑。“我们是寻找宝藏的人,带我们寻找沙漠中的那口古井。”
甘父明白了。这是一群游荡在沙漠里的盗墓贼。但他装着听不懂,摇摇头。
“不要害怕,那口古井里有一座坟墓,藏有无数的宝藏,找到古井,财宝有一半归你!”
首领蒙着面纱,一双凶恶的眼睛直视甘父,一把锋利的长剑,指向他的胸口。
“去!是一条生路!不去,是一条死路!”
周围的人杀气腾腾举着弓箭,刀剑,一步步逼过来。甘父已没有退路。他闭上眼睛,静等着死亡降临。
远处出现一匹红马,飞也似地奔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是一个披着红斗篷的女郎,蒙着红色面纱。她高声叫道:
“住――手!”
一群黑衣人回过头,女郎骑着马,已飞奔到甘父面前。她手持一根长长骨头,顶端闪着一个红点。黑衣人很快散开一条路。
首领大叫道:“波斯女郎,回到你的神庙去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女郎哈哈一笑:“你们这群盗墓贼,快点离开这片沙漠吧。不然,我会发出神的咒语,手中的杀人骨就会大开杀戒!”
首领收起长剑,无奈地挥了一下大手,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黑衣人风一样地散去。
甘父奔向女郎,叫了一声:
“啊!你就是我要寻找的波斯女郎?”
“我不认识你!”女郎睁大疑问的眼睛。
“许多年前,是你带我们走出这片沙漠。”
“沙漠里的旅人有许多,我已记不起你是哪一个人。”
波斯女郎说罢,从红斗篷里抽出一个骆峰皮制作的水囊。那水囊上雕刻着玫瑰花和孔雀的纹路。他看见了那只熟悉的水囊,是在沙漠里遇见波斯女郎时送给她的礼物。
她掀起蒙着脸的红布,捧起水囊喝水。不知是羞涩,还是怕见陌生人,她扭过脸,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庞。
喝完水,她放下水囊,扭过脸,那双闪光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泉。她朝甘父打了一个响指,向甘父告别。
她扬起马鞭子,“叭”地抽打一下马屁股,坐骑飞扬四蹄,朝远方飞驰而去。
她的红斗篷,在金色的沙海里、飘荡、飞舞、红得像一团火,消失在一片玫瑰色的沙漠里。甘父不再多想,狠狠抽了坐骑一鞭,马儿一溜烟尘,追踪着波斯女郎美丽的身影,奔驰而去……
傍晚时分。甘父来到一座山峡。
这是一座长达几公里的山峡,一进入山峡,就有一阵冷嗖嗖的风吹来。峡谷两边怪石嶙峋,前面出现了古要塞,山上有城堡建筑,再往里去,有高耸的柱子,装点着比真人还大的雕像。整座建筑完全由坚固的岩石雕凿而成。一缕夕阳照射在雕凿的沙石壁上,变幻着粉色、红色、桔色、以及深红色,层次生动分明。衬着黄、白、紫、三色条纹。石壁闪闪烁烁,神奇无比。走出这座峡谷走廊,映在眼前的是一座雄伟的城市。
街道上川流不息地走动着各种各样的人,有骑马、骑骆驼、骑驴、骑牛、后面紧跟着一支驮队,身上驮着重物;有的后面是一架架木轮车,载着各种货物。
天黑时,甘父找到一个驿馆,卸马鞍投宿。
甘父来到了中亚的一座古城。这是一条通往罗马的古商道,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云集在这里,时聚时散,交易各种货物。有波斯的名贵地毯,葡萄酒;有东方的丝绸、陶器、铁器;有天竺的香料,亚麻布。有北方的盐巴、黄金;有西方的玻璃、宝石。
第二天一早,太阳没出来,甘父起身来到大街上,鳞次栉比的街道两旁,耸立着神庙高塔,仿佛让人置身于一个神奇的世界里。
最热闹的地方,是中央广场。那儿坐落着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园。花园里错落有致,有鸟儿在枝头上蜿转歌唱,嗡嗡叫的蜜蜂吮吸花蕊中的甘露,有四樽用青铜雕成的鱼头,向空中喷射水珠,散射着彩虹样的光芒。水坛的四周,是用银雕刻成的虎、豹、熊、鹰、和鸟的图案。这里的人把黄金比喻为“太阳的汗水”;把银子比喻为“月亮的眼泪。”每天早晨太阳升起,花园周围,涌来了许多的人,在这里跳一种“太阳舞”。他们吹着木笛,弹着五弦琴,敲着铜鼓、木鼓、声音清脆,富有节奏。人们手拉手,围着花园,转着圈,跳起“太阳舞”,迎接黄金般的太阳冉冉升起。
当太阳越过神庙高耸的塔顶。舞会达到高潮。他们高举双手,男男女女面向太阳,他们的脸,像葵花一样光辉灿烂,迎着太阳欢呼,歌唱:
唔唔――啊啊――唔――啊啊
太阳――升起――来――了――
照在――我们――心――上――
太阳――给我们――带来――光明――
唔唔――啊啊――唔――啊啊
太阳升到中天时,舞潮退下去了,广场又恢复了平静。
一群身穿绛红色袍子的腓尼基人,吸引了甘父的目光。他们的穿戴在人群中特别扎眼。这个民族,以前只知道刀耕火种。有一天,一个渔人在岸边,看见一条狗从海里叼回一个贝壳。它使劲一咬,顿时嘴里和鼻子上都溅满了鲜红的汁水。渔人以为狗的嘴巴咬破了,就用清水给它洗伤。洗过之后,狗脸仍然一片鲜红,渔人感到奇怪,拿起贝壳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有两块鲜红的颜色。他们用这种颜色把白色亚麻布染红,这种绛红色的布料很受人们的喜爱,成了一时的流行色,在地中海沿岸国家畅销,很快给腓尼基人带来丰厚的收益。腓尼基人开始弃农经商。
这群腓尼基人来到中央广场的北部,那儿有一座庞大的贸易市场。云集着世界各地的商人。这里进行的交易分两种:一种是货币贸易。一种是易货贸易。用货币做交易的是那些蓝眼深目的黄发人种,他们用货币交易丝绸、布匹、铁器、陶器、和奴隶;做易货贸易的是一群黑发黑眼睛的人种。易货贸易多以牛、羊、马、骆驼、盐巴为主。
善于经商的腓尼基人,在地上铺上一块地毯,摆出自己的货物,陈列各种商品:有绛红色的布匹,金银做的杯子,琥珀镶的项圈、青铜器、各种宝石。当地居民没见过许多漂亮的东西,争着拿出牲畜来换。可是,腓尼基人一样也不要,他们只要一种香气扑鼻的树脂――没药。这是埃及的贵族们最愿意拿许多金银换取的珍贵药材。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鼓声,甘父循声望去,一支王宫卫队,手持长剑和盾牌,排着整齐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一架八匹马拉的金冠车,隆隆驶过大街,来到市场上。
国王走下金冠车,身后跟随着二十个手持盾牌长剑的侍从。身旁跟随着王后和太子。国王戴一顶金色王冠,佩戴着项链和手镯。王后和太子衣着华丽,把黄金编入他们的头发里。
鼓手又一次敲响手鼓。
人们齐齐跪下,俯下身子,表示对国王的敬意。国王挥了一下手。人们直起身子,又开始做各种交易。
国王走在市场上,饶有兴致地观看商人们做各种有趣的交易。
在咚咚响的鼓声中,一场场盛大的交易开始了。海外商人和本地商人把黄金和货物摆在一起。海外商人在自己需要的货物旁,放上一定数量的金子,什么不拿就走开了。本地商人走过来,把放在可以成交的货物旁的黄金拿走。对那些不能成交的货物旁的黄金则不去动它。海外商人走过来,把收过黄金的货物拿走。而在未收黄金的货物旁增放一些金子。待本地商人拿走黄金之后,海外商人才把货物取走。整个市场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讲一句话。
甘父摸了摸口袋,空荡荡的。肚子也咕咕噜噜叫起来。他看看四周,不远处有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很是热闹。他走过去,那儿是一个竞技场。有许多南来北往的艺人在那儿献技卖艺,逗人们取乐之后,换回一笔金币。甘父把惟一的值钱东西――马处理掉,挤进人群,一边观察,一边做好上场的准备。
一个皮肤黝黑的天竺人,提着一只蛇笼,走上艺坛。他用一块石头,在地上划了一个白圈,打开蛇笼,抓出一条眼镜蛇,放在圈内。那蛇躯干部的颜色和花纹变异甚大。颈部有一对白边黑心的眼镜状斑纹,直立起身子,躯干部呈黑褐色和十几条黄白色的环纹,腹部呈淡褐色,这是一种毒性猛烈的蛇,观众的眼睛警惕地注视这条眼镜蛇。
天竺人拿起一管三尺长的木笛,放在嘴唇上吹奏。他一边吹奏,两只脚有节奏地踢踏。不知是听到了笛声,还是脚的磕踏声,眼镜蛇扭摆起柔软的身子,摇动起来,它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人,闪射着可怕的光芒。吹笛人的笛声时而高亢,那蛇摇摆得愈加疯狂,急促;笛声时而低沉,缓慢,那蛇就会像一棵木棉树,静止不动。吹笛人忽快忽慢,那蛇一会急如风、旋似碟、闪如电……吹笛人的声音渐渐消失,那条眼镜蛇又恢复了原形。
人们欢呼着,向玩蛇人抛洒金币。
甘父举着一顶帽子,走上艺坛。他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人们立刻安静下来。
他将手中帽子向空中一抡,让观众看里面是空的。又举起一只陶罐,转一圈让大家看,里面也是空的。他把帽子扣在陶罐上,放在地上。打了一声呼哨,做了一个飞走的手势,揭开帽子一看,陶罐没了。他又将帽子扣在地上,做一个回来手势,拿起帽子,陶罐又回来了。那顶帽子打了个旋,又扣在陶罐上,过了一会,他从帽子底下取出陶罐,沉甸甸的,罐口朝观众一亮,一股雪白的大米流了出来,倒进帽子里,又一扣,打了一声呼哨,人们惊奇地睁大眼睛,盯住那顶帽子,帽子一鼓一鼓地动起来,一只大白鹅从帽子下面钻出来,“嘎嘎”叫着走向观众,人们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他将帽子扣在头顶,举起陶罐,忽然,从里面飞出一群白鸽,呼啦啦地飞向空中。观众们不断地欢呼,打呼哨。金币像雨一样落在他脚边。他赶紧摘下帽子,接住金币。
他站起身,把手指压在嘴唇上,一支悠扬的牧歌流淌出来。那是一首清丽,委婉的草原牧歌。把人们带入辽阔的大草原,蓝蓝的天空上,有几朵白云宛如小帆船一样浮游。草原上,山坡上,飘动着牛群,羊群,马群。一会儿发出羔羊迷途的咩咩叫声;一会儿响起一头老牛漫山遍野的欢哞;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奔来,那马蹄的踏踏声清脆而富有节奏感。……远处的高山,峰峦叠障、虎啸、熊吼、狼嗥、林涛阵阵,鸟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鸣叫。山涧里积雪溶化的雪水叮叮咚咚,汇成山泉,潺潺流淌,又汇成一条小河,哗啦啦朝山下奔流,流进大河、奔腾、咆哮……
人们第一次听到来自东方草原的牧笛,他绝妙的演奏手法别具一格,引逗得观众竖颈聆听,沉醉在那富有韵味的牧笛声里。
不知不觉,太阳西沉。夕阳的余辉给古城涂了一层金边。给古城堡抹了一层红、黄、紫的色彩。
甘父收起家伙,满载而归。
回到驿馆。他向驿站长打听巴比伦城的消息。
驿站长叹了口气:“许多年前,巴比伦城突然遭遇了一场瘟疫的袭击,全城人都跑光了。后来,又遇到了一场大地震。大火、大水、毁掉了这座圣城。”
甘父听罢,怪不得上次到达那里会是一座空城。
“驿站长,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波斯女郎。”
“嗯,倒是常听旅人们讲过。据说,她患上了一种可怕的麻风病,王宫里来了一位大臣,给了她一把杀人骨,让她守候法老的坟墓。盗墓贼一听说她的名字,都很害怕……以前,她居住在神庙里,只有在月亮出来的晚上,她才披着面纱出现。你怎么想起找她?”
甘父沉默不语,脑海里浮现出波斯女郎神秘的眼睛。他不敢相信驿站长说得话都是真的,但又不能不信。
他打算在这里休息三天,准备好饮水和干粮,再次寻访巴比伦城,也好回乌孙向张将军请命。
临走之前,他想浏览一次这座陌生的古城。探寻古城的奥秘。
甘父有目的开始访问这座古城。在街市上,他拿起一颗古代雕刻的印石,端详着,想要从它身上猜出奥秘。
山顶上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站在上面可以鸟瞰整个古城。这块巨型岩石周围,刻有至高无上的女神像。还有一只花瓶,它是用来盛祭祀牛血的。这是一块当地人用来做举行祭祀仪式的神坛。
走进一座宫殿群。仿佛走进一座迷宫。一座大殿的正殿,映现在眼前,巨大的宫殿,象征着王室和国家的权力。每座宫殿实际上就是一座小小的城镇,伴有不规则的街道,贮粮和货物的仓库。还有王室的礼仪厅和消遣的地方。所有这些,都是从中央厅向四面呈放射状。墙壁上,表现最多的是女神或女祭司,有一尊被蛇缠绕着的女神或女祭司的塑像,戴着装饰百合花王冠的国王,陪伴着她。周围是一群身着荷叶边紧身长裙,系着长长圣带的高贵仕女。以及紧随其后的一群高雅随从。他们年轻,精神焕发,缓缓从壁画中飘逸而出,一个一个,又一个……整个大地顿时苏醒过来,百花盛开,百鸟争鸣,迎接这群天使。
森严的神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走出神庙,他深深喘了一口气。周围的神庙林立,纵横交错,他一时辨不清来路,陷入迷宫。
往哪儿走呢?
太阳已经躲到高大的庙宇后面去了,只剩下神庙留下的光影。他在神庙群中走走停停,寻问路人,谁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摇头摆手。
他索性坐在神庙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不走了,等待着奇迹降临。
夜幕笼罩神庙群。一阵阵冷风从洞穴处吹来,冷嗖嗖的。甘父躲在庙门石柱后面。
圆圆的月亮升起来了,慢慢爬上神庙的高高尖顶。
这时,从神庙里出现一个蒙着面纱,披着斗篷的女人。甘父被那窈窕的身姿吸引住了。啊!波斯女郎!神秘的波斯女郎,你这朵盛开在沙漠里的名贵之花,我可找到你啦!她婀娜的腰身绵软如柳,飘忽着从他面前走过,他紧紧追赶上去。
月亮被一片乌云遮住了,乌云散开,神秘的波斯女郎消失的无影无踪。
甘父回头一看,他走出迷宫般的神庙群,往前看,远方出现了一团闪亮的灯火,那好像是一座灯塔,他想,那个神秘的波斯女郎也许就在那里,啊!我心中的女郎!我要追寻你!
想到这,他不知不觉朝那座灯塔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