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为何会感觉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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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连诀走进来坐下,因为隔着屏风看不真切,只知道我是趴在床上的,他问道:“怎么?打扰你休息了?”

  我没回答他,叫道:“喜儿,给燕少爷上茶。”喜儿应声出去,没一会端着热茶回来,我见她放下茶,便说道:“你先出去吧,不叫你不用进来。”喜儿疑惑地看了一眼燕连诀又看了一眼我,还是规矩地出去,并懂事的将门给合上。

  燕连诀觉得我趴得奇怪,便越过屏风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我上半身半裸,只披了一件衣服时,他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淡淡地回道:“没什么,喜儿正给我上药。”一月未见,他居然看上去更加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上药?上什么药?”他边说边揭开衣服,然后吃惊地说道:“你被谁打了?下手如此重!”很重?我扭头,可惜看不见,应该是很重吧,不然为何他与喜儿的反应如此相似,我嘟嘴说道:“你要帮我报仇么?拳头握得这么紧。”

  他道是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当然,是谁这么狠心?”

  “是我爹。”我看他顿时没脾气的表情,低声笑起,身体的起伏牵动到背上的伤口,我又低声呻吟着。

  “哼,叫你耍我。”他见我背上还有未上药的地方,便顺手拿起药,温柔地给我抹上。

  药刺激到伤口,我呻吟出声,拌着我的呻吟声,我感觉他摸药的手微微颤抖,我心里了然,但嘴上却问道:“还当你不再出现,怎么想起我了?”其实我自己并没注意到话里微微的醋意。

  然而燕连诀却注意到了,他笑着说道:“本想花时间将你忘掉,可惜越想忘越是记起,这不,干脆来看你了。”我只注意到他说想忘掉我,却没留意后面的话,我微微失落地道:“是么?”

  “是呀。”摸到我后背的手微微变热,我侧头看着他问道:“想干嘛?”连诀干笑两声,将衣服拉过来给我披上,问道:“伯父怎会打你的?”

  我轻摇头,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二娘偷汉子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虽然事隔十年才被发现,怎么说父亲也是脸上无光,所以我对此事闭口不谈,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听话,当然要被教训。”

  他到是有些诧异道:“绯羽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我眨眼点头道:“当然也有,你来不会就为讨论此事吧?”他转身过去端起茶杯,隔着屏风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看看你,叙叙旧。”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太真切,但是仍然看到他有些发红的脸,我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我仍然平淡地说道:“再晚些来,怕是找不到我了。”

  “为何?”连诀端着茶杯走近,我扫了他一眼,看到他眼里滑过一丝慌乱,我说道:“等伤好得差不多,我便要去吴国。”

  “不回来了么?”他急切地问道。

  我低叹,关心则乱,赵国有我的家怎么可能不回来,连诀这句话完全出卖了自己的感情,我也不想逗他,直接说道:“办完事情就回来。”

  他脸上流出释然的表情,轻声“哦”道,然后停了停又道:“那要早去早回。”

  自从那天见我受伤以后,连诀每隔两天便会往我这里跑,我与他也没什么可聊的,但是他仍是一坐便是一下午,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早就可以下床自由走动,背上的伤已结疤,但被碰到还是有微微的痛疼感。

  雪飞因为小,身上恢复得很好很快,但心灵上的伤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过来的,二娘离开石家堡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讲才能让他明白,雪飞却懂事地说明白了,或许他要花上几年才能真正明白其中之意。

  毕竟在家里生活了十年,再不是石家的人父亲也有那么些感情,他期间来看过一次雪飞,雪飞却很惧怕他,换成我我也怕,被父亲拿皮鞭打至昏死过去,换谁都会怕。

  二娘的事情让父亲又老了一些,他常常独自叹息,我却没办法帮上他丝毫。

  冬天来临时,我终于带着雪飞踏上去吴国的路了。

  我叫雪飞坐到马车里,自己却坐在外面与赶车人坐到一起,冷风在耳边刮起,我心里却有些忐忑。

  虽然之前父亲已经写信告诉师父我要去了,但是我仍然害怕见到业释,心里反复练习着与业释见面需要讲的话。

  雪飞撩起布帘问道:“哥哥还有多久才到吴国?”我转头看着雪飞伸出的小脑袋,我笑着摸摸说道:“快进去,外面冷。”

  他摇头说道:“不冷,哥哥,雪飞出来陪你吧。”我笑道:“还是算了,你再出来,小邓就没地方坐了。”那赶车的小邓也跟着笑起来。

  雪飞嘟嘴说道:“哥哥太奸矛了,自己坐在外面,却让雪飞与喜姐姐坐在里面。”这次出来我特意将喜儿也带了出来,路上有什么好照顾一下,随着年龄的增加,我身体的女性特征开始明显,我能不出现在大伙面前便不出现,所以喜儿慢慢成了我的代言人。雪飞从小就喜欢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又不好阻止他,只好减少与他相处的时间。

  我伸手将雪飞的头轻按回车内,说道:“乖,听话,与喜儿玩去。”

  我们在五天后大雪纷飞的中午到达了师父住的隐庐,出来接我们的是业释,我牵着雪飞的手心情复杂的朝他走去,差不多三年不见,除了知晓业释已成家外,我对他竟然一无所知,虽然他每月都会写封信给我,我却在那之后从未看过。

  雪飞很高兴地催促我快些走,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开我的手跑向业释,边跑还边喊道:“业释哥哥。”

  业释笑着张开双手,雪飞直接冲上前抱住他,开心地大笑,我却默默地走至他二人身前站定,一言未发。

  重逢的欢愉结束,业释转头微笑地看着我道:“绯羽,好久不见。”是啊,真是好久没见,一别三年早已物是人非了,我扯动嘴唇勉强一笑道:“嗯,好久不见。”

  业释将雪飞安顿好,便带着我去见师父,我知道父亲的信已经早早传到师父处,他之所以不着急见雪飞而是先见我,一定有些事情想说,我跟在业释身后穿过长廊,我们之间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再往前走转弯便是师父的住所,业释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蹙眉看着我道:“绯羽还在怪我么?”现在不能单纯说怪不怪了,如果我和连诀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或许我能理直气壮的指责业释,但此时的我哪里还有资格。

  我低下头未说话,又听业释说道:“就算后来的解释,绯羽也不再相信了么?”业释的解释或许就在我没拆开的信中,但是一切都晚了,他是别人的丈夫,而我是不白之身。

  业释见我一直不语,微微叹道:“绯羽怪我也是应该,只是我没想到绯羽也会不听解释。”

  我终于抬头,眉头深锁地看着他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解释,我没看你的信。”他闻言微地一愣,眼里开始有些喜悦之情,随后业释道:“我道绯羽何时如此不通情理了,原来是未看后面的信。”既然他非要和我说清为何娶妻,那便说个清楚,我不解地说道:“再怎么解释,业释不也早已成亲么?”

  业释爽朗地笑道:“那只是权益之计。”他见我狐疑地看着他,便耐心的解释道:“我若不娶枝儿,她现在可能早已投胎去了。”然后他讲到与师父游历至一村庄,在那里多待了些时日,他们借宿的那家人的女儿枝儿曾被坏人糟蹋,结果无巧不成书,在他们借宿期间枝儿被发现怀有身孕,村长非逼着枝儿说出父亲是谁,不然就打死她,枝儿知道说出来也是死,不说出来也要死,结果就向业释求救,业释一时心软为了救她便娶了枝儿,但又担心怕被人误会便先写了封信给我,然而信也未写清楚,后来再解释,又遇上我心灰意冷无心再看信了。

  总而言之,就是个误会,业释将枝儿带回隐庐给师父端茶倒水,但与枝儿却从未同房,我静静的听他解释,如果换一个人或许我只会相信其中之一,然而是业释说出来的,我却不得不信。

  但是越听他解释,我心里越是难过,一个是多年感情,一个却是有肉体关系,在这个世界观不同的时代,两人之间我根本没办法选择。

  心里的酸楚引得鼻头发酸,眼眶微红,我听业释说完便接着说道:“我相信业释,可惜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

  业释拉住我的手臂不解地问道:“绯羽为何出此言?”他以为我不满意他的解释正欲再解释,我抬手阻止,我道:“业释,我真的相信你,可是现在……”我真不知道怎么讲出口,但让我不讲出来,那也不是我的性格,我思考着如何用词,最后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看着业释,逐字逐句地讲道:“我早已不是处子之身,早已不是业释心里的绯羽了。”讲完便看到业释眼里有东西在破碎在瓦解,我早做好准备迎接心痛,果然他咬咬牙转身道:“师父在等你,走吧。”声音冰冷不含情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