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的子女都外出打工了,留下一对五十多岁的老人在家中。山上的旱地,则由老两口艰难的经营,这几天的雨,对他们来说是保留水源的好机会。他们在屋檐下摆满了塑料桶和水盆,将聚集的沿着瓦沟流下的屋檐水收集起来,然后倒入房子旁边的一条水沟,水沿着水沟流到一个大水池里储存起来。有了这些蓄水,在天晴之后,连续不断的干旱才不至于让庄稼因缺水而枯死。
雨后的山路又湿又滑,很难走。况且我们要挖墓的地点,往往都在陡峭地悬崖上面,稍有不慎,便会坠下山崖,落得粉身碎骨。因此,下雨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中玩纸牌,等天晴。再次出门挖掘需等到雨后晴过一天之后才出发,那时山路已经不再湿滑,才能继续我们的盗墓挖掘。
我们在一片柏树林里找到了一个“朝口(朝口是俗称,指墓前的平台或墓的墓道)”较宽的墓进行挖掘,因为朝口越宽,说明墓道越宽,墓道越宽,陵墓越大,这是必然的规律。
挖掘工作马上展开,不到半天,我们便将“朝口”上面的一些柏树挖干净,余下的没有柏树树根的泥土就要好挖得多了。但是,直到我们挖到天黑,依然没有挖到墓门的位置。可崖壁明显的錾子凿过的人工痕迹指引着我们,这下面定有古墓。墓道的夯土越深,说明这个墓的规格越高,这也是我们这三年来获得的一个经验,从目前挖掘的发现来看,这个墓定不寻常,随着挖掘难度的增加,我们的期望值也提得越来越高。
我不禁想起了以前在考古队时我发现那座大墓,那个墓同样埋得很深,我们三个人足足挖了两天才出现墓口。最后那个墓出土了一千多件文物,其中包括价值昂贵的摇钱树、相当于真品一半大小的陶车马、青铜车马和各种金银物品等。
因为这次挖的这个墓埋得很深,“朝口”也很宽,所以也给了我们更多的想象空间。我估计,这个墓应该不比我在考古队时发现的那座墓小。
墓大,埋藏必然丰富,想到这些,我们越挖越起劲。期望给人产生的动力的确巨大,挖掘也没有了疲劳感,不觉间已经挖到了深夜。
足足挖了整整两天时间,到第二天深夜四点过,墓门的直角拐处终于出现,这时,我们已经挖了一个深达十五米左右的一个地洞。
一种失望随着新的发现而产生,这竟然是个没有墓门的墓,墓的门洞全部用夯土紧紧的堆积。夯土又紧又硬,挖掘越来越艰难。我们很失望,没有墓门的墓,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的收益。因为连墓门都是用夯土封的,连一块破砖也没用到,足以证明,这个墓的主人是个穷鬼。要想在这个墓里获得比较大的收益看来比较困难了。
但是,搞不明白的是,能花精力做这么大一座墓,却又连一块墓砖都没有用上,这样的墓究竟是穷人的墓还是富人的墓真让人费解。
不过,既然已经挖了两天了,即使是座空墓我们也得进去瞧瞧。
又辛苦了两小时,我们终于在封墓门的夯土里打了一个小洞通到墓里。
钻进墓内,四下环顾,果然这是一座很一般的墓葬。不过墓室也算挺大的,没有壁画,也没有象样的雕刻。
脚下是很深的泥土,由于年代久远而踏得很紧实。这样的墓虽然大,但是我们见过很多,是标准的穷鬼墓。大多数这样的墓连一件陪葬品也没有,对于我们来讲,做这样徒劳无功的工作占多数。因为在任何时代,穷人毕竟占多数,大多数的财富还是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现在是这样,古时候更是这样。我估计墓做得大但是没有陪葬品的墓主人一般都该是些有身份地位,但是没有足够钱的人。这样的人,为了脸面,可能会把墓做得很大,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添置像样的随葬品,所以这样的墓看起来规模大,但是却空无一物。
虽然一看便知是个穷人的墓,但是我们花了整整两天才钻进来,是决计不能就此罢休的。取来探钎,密密麻麻的往地上插,果然,整个墓全部探完,一无所获,很明确,土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埋,甚至连死人骨头都被完全氧化,一根也没有探到。
朱胖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早已被累得满脸绯红,豆大的汗珠一排排往下淌。
对面墙壁上爬着一片几十只蜈蚣虫,在电筒的光照下不停的晃动着触须,像是在挑逗我们的一无所获。
朱胖像是被这些十多公分长的大蜈蚣虫给激怒了,三并两步的走过去,举起手中的铁铲,“啪!啪!啪!”一片蜈蚣被他瞬间便打落在地,有的断成了几节,有的被拍成了烂泥。
朱胖把铁铲往地上狠狠一插,气呼呼的说:“它奶奶地!这家子也太穷了嘛!害得你朱大爷辛苦了两天,竟然是座空罐子!多多少少也给朱大爷留下点东西做纪念塞!”说完,便“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的喘着粗气。
胡文才在旁边估计也是气得不行,在自己的衣兜里忙忙碌碌的收索了一阵后掏出几支皱巴巴的烟卷来。给我们一人扔上一支后,先给自己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两口后,故作镇定的重复着他那句口头禅:“莫生气,莫生气,弟兄伙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一个结一个,共同发财,共同发财。”
朱胖一听,额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狠狠地说:“还发个鸟的财啊?辛苦了两天,连个鸡鸡都没捞到,你还在想发财啊?”
胡文才嘿嘿一笑说:“没挖到就没挖到,谁让这家子墓主人这么穷呢,总有机会的。收拾东西打道回府,老子要回去睡一觉,再在这里呆着。生气!”
我也很生气,不过我只说了三个字:“拆漂,回。”说完便收拾东西往洞外走。
这一次,忙活了两天两夜,我们竟然一无所获。三个人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瘪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往回走,失望完全笼罩着我们。因为失望,所以会感到疲劳,干脆暂时停止船山的盗墓挖掘,乘早船回到家中。
回到家,天已经大亮,因为郁闷,开始灌酒。胡文才依旧会为酒精的味道而疯狂,一瓶白酒下肚,说话便颠三倒四起来,直到他老婆拿着割猪草的镰刀叫骂着把他从我家带走。他还不停的回头看着我们说:“弟兄伙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一个结一个,这样的婆娘可要可不要!”然后,在他老婆的一阵叫骂声中摇摇晃晃的离开。
朱胖今天也出呼意料地多喝了一些,充满了豪言壮语,说:“壮士出征三千回,百炼成钢方成夫,这次不成功,总有一日咱兄弟给他弄几个大墓出来!”
由于很多时候我们都挖到空墓,失败率太高,因此,我们决定提高选墓质量,多选,少挖,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
在家休息两天之后,我们又回到船山,这里还有一些墓没有挖掘,管它是否有收获,我们都得给它挖掉。
在船山靠江这一边的山上,比较好挖的墓已经被我们挖空了。再挖,就只能选择陡峭悬崖上面的墓进行挖掘了。这面山的一处悬崖上面,有我们很早就选好的几个墓,我们决定,在离开船山之前给他挖掉。
我们用绳子系在悬崖上面的柏树上,然后吊着绳子滑到悬崖的中间,这里有一座常年裸露的崖墓,远远望去,就像山的一只没了眼珠的眼睛一样,甚是吓人。
我们先钻进这个常年裸露的墓里看看,估计这是远古时候塌方时就裸露出来的崖墓,墓的外面部分都已经没了,里面余下的部分,象一间没有门的屋子,空无一物。蜘蛛在洞顶布下了天罗地网。用树枝扫去蜘蛛网之后,墓内的结构全部显现出来。这是个常见的崖墓,有残留的墓顶卯榫结构的浮雕雕刻,是我们见得比较多的墓室结构。这样的墓,应该算是稍上档次的墓了。
稍微休息之后,我们再将绳子拴在崖上的大树上,吊着绳子,开始了这座裸露崖墓旁边的一处土凹上的挖掘。这是我们半个月前在船上沿江而下时就已经发现的一座墓。由于其处于悬崖之上,不方便挖掘。所以,我们留到了最后来挖掘。
远处的江面上不时有一两只打鱼船经过,远远的可以听到打鱼人“哦哦哦”的吆喝着鸬鹚下水捕鱼。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这样的环境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不用担心挖掘时被人发现,放心大胆的挖掘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挖掘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虽然我们都吊在悬崖上挖掘,但是这个墓外面的封土比较松软,挖起来比较好挖,不到半天时间,我们便将墓门找到。
这座墓仅从墓门来看,便知与众不同。墓门虽说不是很大,但是整个墓门采用一整块烧制的陶板之门封上。在墓门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文饰。如此美妙的墓门,我们是第一次看到。要不是墓门体积太大,我们会把它搬回去。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墓内,所以,这道墓门我们就不得不毁掉。
因此,我们用铁锤、錾子很快便在陶制墓门的右上角敲出一个洞来。雕刻如此精美的墓门,就这么被我们毁于一旦。
钻进墓里一看,这的确是座不错的墓。墓室很大,地下面积最少也有上百平米。墓顶画满了“飞天”壁画。两侧的墙上,亦是布满了精美的浮雕。墓的尽头,是一个石台,石台上一口巨大的雕刻精美的石棺材豁然映如眼帘。脚下是厚厚的常年积累的泥土。经验告诉我们,这个墓会大有所获。
清理工作马上展开,最先处理的,当然是最里面的石棺。
石棺的棺盖是用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在撬了一阵未能打开之后,我们发现,石棺的棺盖竟与棺体是卯榫结构连接的。在榫头,用两个胳膊粗的铜钉锁住,难怪用铁钎撬怎么也撬不开,这样用卯榫结构连接,再用铜钉锁住,棺盖与棺体浑然一体,要打开,很困难。
仔细看过之后,不禁为古人的智慧感到惊叹!原来,这两个铜铆钉竟然是浇铸在棺盖与棺体之间的锁孔上的。
我们以前见过各式各样的棺材与棺盖之间的固定方式。多数棺材是直接将棺盖盖上去,没有连接的。也有些棺材棺盖与棺体之间座上石灰或者生漆浑然一体的。还有些棺盖与棺材用凹凸对接,然后用砖块做插销的连接方式。
但是,这次的棺盖与棺体之间竟然用卯榫连接,只在关键的部位用青铜铸造两个铜钉来锁住。这种方式,我们是首次见到,以前在各种资料当中也没有记录。说不定,这还是世界上首次发现的琐棺方式呢。
更佩服古人之聪明智慧。这样的盖棺方式,一看便知,要求将死者装入棺材之后,将棺盖合上,然后侧向压紧。再用熔化的铜液浇铸入琐扣孔里。估计在盖棺的当时,没有十个八个人是盖不上去这个盖子的。这样盖上,棺材就永远也打不开了。
我不禁想,这么笨重的棺材,最少也得三吨重,如果当时人们将棺材封好之后再运上这悬崖峭壁上来,是怎么做到的啊?!况且这个棺材比墓门的门洞小不了多少,古人又是怎么把这么大的一口棺材搬进墓来的啊?
现在我们能考虑的,就是如何打开这个棺材,其它的,我们就不考虑了。这样复杂的棺材,遇到我们盗墓的,就算不了什么了。因为,我们从来不要棺材,再漂亮的棺材也不要。所以,我们会不计一切后果的打开棺材。
取来铁锤和錾子,对准琐扣位置,拼命的砸,不到半小时,琐扣连同棺材的凹凸部位整个被朱胖砸成小块小块的石块。
棺盖很大也很重,再加上近两千年的石头风化,棺盖与棺体几乎连成一体。我们用錾子、铁钎拼命的拨动,竟然花了一个小时才将棺盖拨到棺材的一侧。棺材露出半边开口,人可以进去了。用电筒一照,棺材里竟然是满满一棺材黑褐色的泥土。
无奈,得慢慢的将棺材内的泥土一点点清理出来。这泥土估计当初是用什么药物做成,挖掘时散发出一阵阵异味。挖掘才开始时,心里有种恐惧,担心泥土里有毒,或者有毒气。便从墓中的墙壁上抓了几根蜈蚣虫来放到棺材里面,然后我们到墓门口抽烟,烟抽完之后回来一看,蜈蚣还活得好好的,那么,确定泥土是没有毒的了,这才放心大胆的挖掘。棺材很大,也很高,棺材的高度快到我的下巴了,所以,仅棺体的高度也超过1.6米。
挖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棺材里的泥土挖出近一半。为了早点知道棺内的情况,我们竖向挖掘了个约一米长,半米宽的洞。挖到棺材的底部,惊喜终于出现,死者漆黑的头骨终于被我们挖到,挖到头颅,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一点值得惊喜的。惊喜的是:这颗漆黑的颅骨上面还戴着一顶金冠。
说是金冠也不全是,因为金冠只剩一个完整的黄金架子了。金冠上的其它物品全然无存。估计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完全腐蚀掉了。黄金架子只有一些稻谷一样的文饰,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帽子的架子,不过,从拿在手里的感觉,其重量也超过两斤,所以,如果不按文物来卖,熔化之后卖黄金我们也够高兴好一阵子了。
朱胖裂着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呆望着金冠许久之后才冒出一句话来,说:“妈妈哟!黄金的呢!”
胡文才也兴奋起来,吞了一口口水,说:“兄弟伙出门在外不容易,共同发财,共同发财,呵呵,发财了!”
有了如此重大的收获,我们兴奋得不得了,挖掘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半。很快,我们便将棺材里的泥土全部清理出来,不过,后面的发掘,收益就不大了,只在骨骼的腰间挖到一条金丝镶玉块的腰带。其它,别无所获。
总的来说,这个棺材里,我们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收获。人便是这样,永不知足,获得收获的同时,新的欲望又在产生,我们期待着更大的发现。
如此豪华的墓葬,一定还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存在。于是,我们开始清理挖掘墓内的其它地方,墓内埋有深达1.5米的泥土,这些泥土估计是死者下葬时就已经埋进去了,经过近两千年的时间,这些泥土塌得很紧。挖掘比较吃力。
不过,这个墓始终给我们惊喜不断。挖了半个小时后,即有大量制作精美的陶佣陆续出土,况且这些陶佣的姿势各式各样,陶佣的个头也比以前挖掘的陶佣大得多。有跳舞的、吹奏的、说唱佣、庖厨佣、文佣、武士佣、农夫佣等,前前后后竟然出土了两百多件陶佣。另外,还有一些陶房、车马一类的随葬品。挖到如此多的文物,对我们来讲是前所未有的美事,挖掘起来虽然累,看着墓门口堆着的一大堆文物就没什么累的感觉了。发财的愉悦冲淡了我们的所有想法,面带笑容的清理工作始终不停。
挖完主墓室,只感饥肠辘辘,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我们掏出口袋里的方便面和饼干,就着矿泉水吃起来。盗墓的时候,都这样,别想吃得爽快,有得吃就不错了。
清理接近尾声,主墓室已经清理完毕,我们已经在墓门口堆了一大堆挖掘出来的文物,这些文物还是以陶佣为主。目前只有棺材的两侧,还有浅浅的,不到一米深的泥土没有清理了。于是,清理工作抓紧进行,我负责棺材右侧的挖掘,胡文才负责棺材左侧的挖掘。
正挖掘间,我手里的铁锹传出“咔”的一响,挖到什么东西了。我拿过手电筒仔细的查看,用手刨开一些泥土之后,终于看到,原来是个高约60厘米的佣,泥土很湿,在佣上面糊了厚厚的一层,所以也没看清楚这个佣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挖出来后,打算去抱起来时才发觉比其它的佣重了许多,不过,也没往深处想,估计是佣里面装满了泥土才会这么重,休管它那么多,搬回去再说。
胡文才很失望,因为他挖完了棺才左侧的泥土,竟然什么东西也没挖到。就在那边一个劲的骂:“我日你个先人板板,咋个就没有东西了呢?”
朱胖这个时候心情很好,心态也很好,说:“你别骂塞,已经挖到这么多东西了,算是这个墓里的老祖先人对得起我们了,你别一小块地方没有挖到东西就骂个不停塞。”
“是啊是啊,收获不小,莫骂,当心老祖先人爬出来咬你屁股。”我跟着起哄。
胡文才还是为没有挖到东西有些心里不平,说:“怎么着文丁那边也挖了个佣嘛,我充满希望的挖了这么久却一个屁也没放,失败,简直失败。”
我笑一笑说:“又没有规定必须每个地方都要埋那么多文物塞,没挖到就算了,门口堆着那么大一堆东西,已经够我们搬好一段时间的了,该知足了,心大了要暴腰,你也不要太心大了塞。”
胡文才无奈,说:“行了行了,我心厚,行了吧?往回搬,我得搬东西回去休息了,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实在多,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过,我们三个人跑了五趟才把墓里挖出的东西全部搬回家。吃饱喝足之后便蒙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