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权一口气逃到城东,确认了无人关注后,跳进一家大宅子的后院,藏到一片竹林里。
体内激素迅速分泌,左掌肌肉骨骼慢慢生长。卢权的DNA链中嵌入强悍的肢体复原基因。只要体内能量和材料足够,修复肢体不过小事一桩。等残损的三指及手掌恢复,卢权当即跳起身来。
怎么办?卢权迅速权衡。今晚的事对他是一个警诫讯号。这个世界绝不简单。有穿越者,有超时代的技术和社会结构。即使只在暴力层面,自己这三十七世纪的“生化战士”,在武道高手面前也全无优势。卢权相信自己的速度和力量绝对在尉迟雷之上。然而对方高超的运刀技巧,却令他有力无处使,招快也徒劳。
卢权回想了一下,整个打斗过程清晰复现。原来主要问题在于自己的招数不连贯。一刀砍出后,收回,再发刀,走的是大开大阖的外弧线。而尉迟雷与野山的招数,走的却是巧妙的内线。他们的刀无论劈空还是被弹开,总能借着本身去势,通过手腕旋、摆,身体的扭转偏移,用最经济的方式调整过来,直接发出第二刀,根本没有收刀再出刀的过程。比如最后自己掷刀那一下,距离极短,尉迟雷的刀已劈到外线,空中也难闪避。但他随手旋动刀身,用刀刃根部贴住来刀一拨,卢权的单刀立刻飞了。
至于无法发挥力道优势,一是两人此起彼落的连绵攻势,压迫得自己以挡格为主,没有自由发力的机会。二是两人刀上似乎有一股虚劲。双刀相交的时候,总感觉劲力震不到对方腕上,力道总被导引化开。而对方只消顺势一拉一扭,自己的余劲反而成为变招的助推。
卢权在竹林中一边回想,一边虚拟招数。渐渐的他有了感觉。春水流刀法正如其名,以劲力的巧妙运用,使刀势如流水般连绵不绝,斩不断,割不开。所有外力加上去,都只成为流水的助推力。以一流的记忆力、理解力及神经调节能力,卢权只想了一遍,刀术已经入门。但要达到尉迟雷那种劲随心发,如春蚕吐丝连绵不尽的境界,当然不是一两天的事。以一般人的理解,这种情况下,卢权应该躲起来练上几个月,等有完全把握后再回来报仇。反正在基因改造后,他具备无限长的生命,最耗得起的就是时间。
但是卢权长长吐了口气,断然决定:回去再战!
他飞快的找到这家的厨房,摸进去弄了半只鸡。一边大口啃着,一边寻找家丁的住处。弄件兵器总有必要,卢权可没空手回去的狂妄。此时已是下半夜,主人已经熄灯入睡,巡逻的家丁两个一组,提着灯笼四处巡视。卢权躲在暗处,看清一人腰间佩刀后,身子如电射出,不由分说一人后脑上赏了一拳。两人软软躺倒。卢权飞快的接过灯笼,又用脚将两人垫住,免得发出响声。
西边阁楼上,一个春心发动、孤枕难眠的大小姐无聊的下床,倚在窗边向下看去。家丁该巡逻到墙外了,要不要想个法子整整他们。比如悄悄溜出家门,玩个几天再回来,让他们挨一顿板子?荷尔蒙超标的何大小姐一想到这个主意,非常兴奋,她赶紧仔细看向墙外。一看之下,何小姐瞪大了眼睛。
一盏气死风灯放在路上,两个家丁躺在路旁。一条修长的身影正俯身去解腰刀。取下腰刀后,那人呸的吐出一根鸡骨(事后何小姐下去查看了),将家丁拖到路旁藏好。藏好家丁后,那人拔刀舞了几个势子,又用指弹了弹刀刃,似乎觉得满意,就收刀入鞘,然后熄灭了灯。此人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平空跃起,象只大鸟一闪就不见了。
何大小姐兴奋得浑身颤抖。刚才那人转身之际,隐约看见了半张脸,似乎是个俊朗少年。这个发现令何大小姐无比激动。天哪,这就是传说中踩着七彩祥云出现的真命天子吗?她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小腹中涌起阵阵热流。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替他遮掩了今晚的事,然后找到他,对他一吐心曲。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才智,倒追的话不可能有人拒绝。
卢权哪知青春期花痴少女的心事,他的心中战意熊熊燃烧。什么都等准备妥当才干,那是暮气沉沉的老朽风范。什么叫做青春热血,少年豪情?那就是凭着冲劲、斗志和智慧,化所有不利为有利,化不可能为可能!所以奇迹都由少年创造。老朽却是腐败堕落的代名词。推动世界进步的,是少年!
卢权心智成熟,但体魄年轻。他的血管里涌动的是唯知进取,不计其余的少年热血!失败与挫折,激起他全部的斗志。少年人的成功,三年太久,只在今夕!
卢权这次再不掩饰形迹,直接从大门踹入。然而门是虚掩的,一脚下去就无声的开了。这让卢权微微一凛,头脑迅速冷静。他悄悄摸到当初的房间,却是黑灯瞎火。但随即风中有语声传来。卢权迅速潜到另一个院子,翻身进入。大厅内灯光通明,一个赤裸女子被倒吊在梁上,正语声惊惶的对行刑者道:“尉迟雷你个王八蛋。得罪了姑奶奶,你没有好下场的。”从语音可以听出,正是那个紫姑娘。
地下一人长身玉立,不是尉迟雷是谁?尉迟雷不急不躁,只是温言说道:“我并不是摧花狂魔。只是爱惜归爱惜,公事归公事。姑娘只要肯配合,我又何必如此呢。”
“呸!”紫姑娘竭力仰头,对着尉迟雷喷了一口唾沫。但哪有可能吐到尉迟雷。尉迟雷飘身退到大厅另一侧,对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人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那人脸色惨白,脑门微秃,正是被卢权斩断右臂,临走又踹了一脚的野山。野山勉强笑道:“死不了。只是多年苦练的刀术却要废了。江湖上从此没我这号人物。”
尉迟雷安慰道:“师弟就算左手用刀,江湖上也能排得上号。何况人要发达,并非只有倚仗自身的武力。有钱、有势、有头脑,一样纵横天下。”
野山叹道:“师兄说得不错。反正我的身手也算不上顶尖,比起三个师弟,刀术未必强过杨柳,拳脚比不上乔引峰。办事的干练,宇文师弟也不会在我之下。我只是年纪较大,江湖上跑得多,积累的经验人脉还可一用。以后就安心做军师,给师兄管管内务吧。”
尉迟雷点头道:“同门兄弟,有我的事业,就有你的富贵。你安心办事,开国功臣里总有你一个位置。”
野山连忙道谢。尉迟雷又道:“至于三个师弟,暂还不能全面介入。这样吧,先让他们接手杀手的训练。但是仅限于教授武技,行动还是由你指挥。”
野山点头应可。叹息道:“大业将成,只可惜宗师练功受伤,不能亲与此会。如果他人家没受伤,咱们更是如虎添翼。”
尉迟雷摇头道:“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我总觉得那卷秘录很可疑。我不认为世上真有那种玄乎的奇功。只是父亲硬说他亲眼见过,我也无从劝起。”
野山脸色又白了白,迟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物之理未必已被人类穷尽。就说刚才那个小子吧,平空跃起两丈,这种能力,若非目见,咱们也不会信的。”
尉迟雷还没答,吊在空中的紫姑娘已经嚷道:“呸,真没见识。一个大男人家,整天疑神疑鬼,怪不得会弄成这样。平空飞起,本姑奶奶就会。拴根绳子,找个人一拉就就行了。”
尉迟雷拍手道:“这话有见地。这小子或许是天赋异禀。就象他的刀法,明显不知虚劲的运用,刀刀走实,僵硬呆板。力气再大,出手再快,也不是刀术名家的对手。刀术要诀,在于力的吞吐和势的纵横。有招胜无招,小力卸大力,哪里是靠力气大,出手狠取胜。”
藏身厅外的卢权脸上一红。尉迟雷说完刀术,突然抬头道:“紫姑娘,你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叫时也命也。在我的人回来前,你要还是不招,那就别怪我不怜惜佳人。”
话音未落,厅外脚步杂沓,数条矫健汉子飞步赶入。领头一人道:“禀过大师兄,咱们的人搜遍附近,一点线索都没有。欧阳喜就象飞上了天。”
尉迟雷脸色一沉,挥手道:“知道了。余颂阳、赵纯一守门,其余将这小妞带下去,钉了脚掌骨,充作公妓。只要不弄死,随你们怎么玩。”
两人领命下去,另三人大喜道:“谢老大。”一起动手,飞速将紫姑娘放了下来。紫姑娘脸色惨变,大声咒骂,却仍不肯屈服。领头一人将她往肩上一扛,其余人拿了她的衣服包裹,大步出门而去。
卢权早在这些人进院之前就闪过一边。此时他念头急转,立刻从院子后墙翻出,要追踪几人去向。
几人走了会儿,来到一间柴房模样的偏僻小屋。几人进了门,点着灯,紫姑娘仍在骂个不休。一人笑道:“省点力吧。一会儿有你乐的。如果伺候得好,哥几个给你求情,只废了你的功夫,将你卖给乡下财主做奴。要不然,早晚要悔爹娘将你生出来。”
其余两人一阵大笑。紫姑娘心知三人绝非开玩笑,惊惶之下果然停了骂声。
一人启动机关,但听轧轧声响,柴草突向两边分开,地下露出一个洞口。背人的当先下去。身后两人依次进入。第二个人刚刚消失,第三个人俯身下去的刹那,卢权飞速射入,一刀断头。随即他左脚一勾,将尸体踢过一边,俯身挥刀,一刀将前面一人刺个对穿。走在最前面的发觉不对。忙将紫姑娘丢在地下,转身拔刀。刀刚拔出一半,同伴的尸首已经猛撞过来。地道中躲避不开,那人只得伸手一推,胸口一凉,一柄钢刀从同伴左胸探出,一直刺通他的后背。卢权一刀之力,竟将两具尸首钉到一起。此次卢权把握了动手时机,又极力发挥自己速度及力量的优势,连杀三人就如宰鸡一般。
地道两壁点着油灯。紫姑娘突见形势逆转,先是大喜,随即发现来的竟是卢权,神色又紧张起来。她急道:“嗨,我说你不会是来报仇吧。之前我那是拖延时间,让我的同伴救人而已。并没真想害你。”
卢权弃了腰刀,拔出尉迟雷手下的佩刀,一刀割断她的绳索,皱眉道:“少?嗦。记住你害了我一次,而我救了你一命就行。现在我去杀尉迟雷,你有两种选择,一是自己悄悄溜了。二是帮我将外围扫清,在我杀了他之前别放旁人增援。”
说完后卢权转身就走,出地道后一路飞腾,沿直线杀回大厅。直到一脚踹开厅门,卢权才冷然道:“尉迟小子,我卢权再来领教。看是你的刀术有用,还是我的蛮力更能杀人。”
厅内两人正要离开,突见卢权以如此方式杀入,两人全都吃了一惊。野山更是从椅子上跳起,颤声道:“你,你还敢回来?”
卢权冷笑道:“岂止人回来了,再看看这个。”
他抬起左手,用五指轻轻梳了梳头发。两人骇然看见,手上明明被斩落三指,如今却完好无损。
卢权一见尉迟雷神色微动,立即飞身直上。尉迟雷虽然疑惑震惊,出手丝毫不慢。退步侧身,刀已在手。卢权双手持刀,正面硬劈。尉迟雷挥刀迎上。两刀相触,卢权又觉手中一空,还是找不到尉迟雷的劲力。对方的刀被震得下沉。尉迟雷顺势一拖,一个跨步转身,变向斩向卢权小腿。卢权一声大喝,斜斩尉迟雷脖子。这是个两败俱伤的蛮横打法。尉迟雷眉头一皱,突然缩身下沉,以双足*交替为轴,连续两个舞蹈般的贴地旋身,刀势被带得盘旋上升,如龙昂首,从侧后斩向卢权后腰。
卢权脚下发力,突然跳出战场,挥手数刀,将灯烛一一扫灭。尉迟雷笑道:“你以为一片漆黑对你有利?”
朝着对方的模糊影子飞扑过去。黑暗中刀光闪闪,两人再次激斗在一起。果然尉迟雷暗中出刀仍然准头极佳。不但刀刀不离卢权要害,对于敌刀来路也是判断精准,牵引闪避,丝毫不落下风。
一边的野山已经定住神,此时笑道:“小子,我师兄对于暗中使刀,足足练过六年。对劲力感应已达化境的高手,即使你先斩中他,先死的还是你,你信不信?”
话音未落,果然卢权大喝道:“着!”
一刀削中对手左臂。但尉迟雷左臂中刀,从方位力道立即判断出对手姿态。左肩一沉,右刀疾发,先后只差瞬息的斩中卢权持刀之手。卢权一声闷哼,右臂连腕断掉。但他左手闪电般一抄,空中将单刀连断掌一同抄起,全力一送,单刀过半没入尉迟雷胸中。
尉迟雷凭着手上感觉,心知对方手臂已断。哪知意外陡生,对方居然还能将刀刺出。吃惊之余,尉迟雷凭着毕生苦练的反应,右腕一沉,一刀斩中卢权左腿。随即飞起一脚,正中卢权小腹,卢权仰天飞出。但他的反应也不慢,及时将左臂一抬,刀头下沉,尉迟雷脏腑全被斩碎,只吐了口气,一头栽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