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春水流技击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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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住处,牛冲便闪身进房,施礼道:“弟子见过宗师。”

  卢权即兴弄出个“天宗”的派名,收牛冲为开派大弟子,吩咐他称自己为宗师。所以牛冲如此称呼。

  卢权点头道:“一切顺利,现在我是帮内护法长老。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开。我让史、顾两位分派个联络人给我。他们果然推荐了你。”

  牛冲发牢骚道:“我大哥救了顾老二一命,又替史老大挡了一刀,伤重死掉。两人口口声声要报答,结果就是派我做些来回跑腿的垃圾活。这就算‘心腹’、‘重用’!!说我能力还不行,不能提拔太快。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他妈的,我算看透这些鸟人了,人情薄如纸,要发达只能自己来。”

  卢权抚掌道:“孺子可教。好好干,等拿下海狗帮,我让你做帮主。”今晚连看两场好戏,主角都是漫天许诺来激发下属干劲。卢权顺手也拿来用用。

  牛冲震了一下,颤声道:“这……弟子不知道担不担得起重任。”

  卢权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为师的事业大着呢,将来地盘会比大海还要辽阔。你身为本派开山大弟子,一个小小帮派还管不起来,眼界未免就太低了。”

  年轻人最抵抗不了的,就是有个大人物对他说:“你行!”

  牛冲闻言眼中光彩大放,头也昂了起来,胸也挺了起来,激动道:“弟子一定谨遵师喻,不辜负宗师的期望。”

  但他随即又担心道:“海狗帮上下两千多号人,咱们没点自己人很难切实掌控。”

  卢权笑道:“别担心。医馆里就有两百多伤号,你私下跟他们谈谈。愿意效忠的给予优等治疗,用好药、吃好菜、给钱、给女人,照顾他们的家小。要是不听话或者打哈哈的,让他们多吃点苦头,直到弄个医疗事故,从肉体上消灭。”

  伸手取出一张票据,递给牛冲道:“这是活动经费。不够再要,别给我省钱。”这是卢权刚领来的活动经费,随手就用来撬了本帮墙角。

  牛冲仔细一看,这是一张本县汇通钱庄承兑的汇票,面额是三千吕宋金币。长这么大,还从没花过这么多钱。牛冲连身体都微微颤动。这世界,发达果然要靠自家人。自己的师父,就是不一样啊!

  卢权补充道:“暂时别用我的名义,就对他们说,这是副帮主的关照好了。”

  牛冲恭谨的答应,藏好金票退了下去。

  天色还没大亮,卢权舒展身体,惬意的躺到床上想了会儿。凭着虚拟世界几百年的经验,做起事来熟门熟路,事业开局良好。只要自己干上几单漂亮活,在帮内坐稳了位置,就有了上位的“名份”。再由牛冲在下面串联,拉起一帮骨干,自己从外面吸收些新人。准备充足后将挡道的两位或者架空,或者消灭,自己就彻底掌控几千帮众和一块财源广进的地盘。不消几个月,自己就是一方诸侯,有土地、有军队、有财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十年奋斗,让陆老头的陈腔滥调见鬼去吧。

  卢权走出院门,听到一边传来晨练的声音。医馆里的弟子每天一早起床,要先聚在一个大院里练拳健身。打的拳慢吞吞,有点象后世太极。应该也是一种内家拳。不过卢权看来看去,都觉得这玩意就算真能打人,估计在将人揍死之前自己先要憋死,也就没跟陆蒙讨教。

  好在只有陆蒙徒弟才练拳,厨房里的厨师、帐房先生等人都不参与。卢权先到厨房弄了点吃的,又叫醒帐房,支取了前几天的卖药、上课费用。陆蒙显然跟帐房打过招呼,管帐的老吴不但如数付给二百五十个金币,还允许他先支取手术费的一半,即五百金币。这样卢权手里又有了七百五十个金币。要完成任务或许不够,但至少能先凑合了。

  卢权愉快的走上长街。来此三天,这还是第一次放松的出游。这个古怪的自由社会,自己可要切实体验一番才不负此行。毕竟陆蒙已经指出,由于朝局变化,此地前途莫测。自己一旦上位,可能也会做些调整,到时就体验不到原味了。

  脚下之地叫做大洋镇,是交州朱崖郡罗浮县辖地,离县城不过五里。镇上好繁华,人口至少在十万以上,大得令人惊诧。日头渐高,店门一一打开,街市渐渐喧嚣起来。在这炎热的南海边,兴的是早市和晚市,中午太热,市面要冷清许多。

  米铺、金银器作坊、五金作坊、成衣铺、酒楼、当铺、钱庄汇兑所……一路看来各行业应有尽有。建筑极有古画《清明上河图》中的韵味,整洁雅致。街旁大多是两层砖木结构的房子。但石头建筑也并不少,高达五六层的房子时有所见。街上除宽袍大袖的华人外,穿窄袖装的胡人也不在少数,身佩刀剑昂然阔步,但并不闹事,而是很自然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显然都已融入本地社会。

  转过一条街,身旁多了许多高鼻深目的夷人。耳边的腔调就多了卷舌音和鼻音。但主体还是华语。两边的店铺招牌双文并用,华文大都是隶书,旁边注着各自母国的文字。粗粗一看,卢权认出了一些拉丁文及波斯文的单字。经营的以珠宝玉器、香料珍药为主,还有不少武器铠甲铺,马匹、地毯之类也有人卖。更有一家是海商的代理店,打着醒目的“远洋船票代理”字样。一看标注,定期航班有直达吕宋、真腊、狮城、麻六甲、锡兰、天竺、波斯、天方等地。最远是一个叫做马岛的地方,不知所指何处。

  过了夷人一条街,街景又是一变。但见两旁尽是武馆、道场。贴着醒目的招生广告,画着各种武士施展刀枪拳脚的场面。

  卢权在一家名叫“春水流”的道场前面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名字惹他发笑。所以今天的扫场就从此处开始!

  砰!武馆大门突然向内倒飞,正在晨练的弟子同时停下式子。看了看,又继续打拳使刀。显然砸场的事经得多了,对单身前来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好一会儿,堂上才走出来一个懒洋洋的中年病夫。身材偏瘦,脸色腊黄。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问道:“小子,来砸场的?不要命了。”

  卢权羞涩的笑了一下,搔着头道:“俺是来拜师学艺的。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用腿踹了下门,哪知这门不经踹。”

  卢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里的包裹。哗啦一声,无数金币漏到地上,映着朝阳发出耀目的光芒。

  病夫神色一动,随即又隐掉。江湖中尔虞我诈,可不能掉以轻心。他一边看着卢权捡钱,一边小心的说道:“本道场收徒只收来历清白的。你要交待家世背景,在镇上找一个有身份的担保人才行。”

  卢权愣了一下,说道:“学点武艺也这么难?俺多给钱还不行?”

  病夫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这世道天下乱了几百年,武力强者为尊,有几手绝技在身,那真是金山不换。要是你天性不良,学成武艺后做坏事,那岂不坏了道场的名声?”

  卢权道:“臭规矩真多。大不了俺换一家。俺就不信大把金币还换不到三招两式。有钱不赚,你开什么道场?”

  快速将钱收进包裹,重新系紧后转身就向外走。病夫先沉着的看了看,发觉对方果然是动真格的,毫无回头的意思,当即对身旁的徒弟使了个眼色。三徒宇文英会意的飞身上前,在卢权即将出门的刹那截住了他。

  卢权愕然道:“这又是怎么一说?”

  宇文英道:“你打坏了道场的大门,总该表示表示吧。”

  卢权醒悟道:“这没问题。”

  打开包裹,取出十个金币递了过去。宇文英眼神犀利,看出包裹内全是足色金币,粗粗一估约有近千之数,心中也不免火热。这可不是小数目。从这小子一给就是十个金币的情况看来,一定是个有钱没处花的纨裤。这种人钱好骗,还不担心学会真功夫后反咬一口,放过就太可惜了。

  宇文英当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钱的问题,打坏道场大门,这是对我们‘春水流’技击道场的极大羞辱。如果不给个说法就放过你,道场就没法在江湖上混了。”

  信手一挥,十枚金币激飞上天,从院子里的树顶上打下三只鸟来。卢权刚显出吃惊神色,一边窜过个虬髯大汉,伸手拾起门板,吼道:“林家铺子的门板太不结实,老子要找他退赔。”

  右手一拳击出,寸把厚的门板被打出一个大洞。虬髯客边吼边出拳,瞬间就将一张坚硬的橡木门扇打烂。卢权张大嘴巴,露出吃惊模样。心中也确实有几分佩服。毕竟踢飞门板可以用弄脱门轴的取巧办法,砸穿门板就靠硬碰硬了。

  暗器、拳头的功夫刚展示完,一个瘦长剽悍的弟子飞身赶上。左脚一勾,另外半边门板翘了起来,瘦高个拔刀挥出,将门板切下尺把长的一片。随即右脚踢出,半截门板飞起一人来高。瘦高个厉喝出刀。萧萧声中,木屑飞扬,木板边缘被“刮”下数片薄条。接着瘦高个横一刀,竖一刀,木板断为四截,整齐的落在地上。

  此人腕力、眼力、出刀速度及运刀的技巧确有高明之处。当然,所用的钢刀质量也是一流。卢权大声喝彩。随即问宇文英道:“几位真好功夫。要怎么办,你们说吧。”

  宇文英飞快的使了个眼色,虬髯客跟瘦高个一声不响,一前一后堵住卢权的去路。宇文英变了脸色,恶狠狠的说道:“本来出了这种事,起码要打断你双腿,在你身上挂布条,写明缘由,让你在镇上爬满一圈才算了事。不过嘛――”

  他要变个脸色就象翻书一样便捷,立刻笑容可掬的安慰道:“念你年少无知,又是有心前来投师学艺,只要你能在道场场主面前磕头认错,再送一笔丰厚的谢礼,拜在尉迟宗师门下,咱们就成一家人,这点事也就不用计较。你还可以学到刚才演示的种种绝技。横行江湖不在话下。怎么样?可以决定了吧?”

  他眼见卢权年龄不过二十,衣着华丽,面貌白嫩,显然是某个很有钱的乡下阔佬子弟。这种人眼界有限,一吓一引诱,肯定乖乖就范。果然卢权露出又害怕又惊喜的样子,当即同意进道场学习。

  卢权将整个包裹恭恭敬敬的递上,一边说道:“这只是给宗师和各位师兄的见面礼,不成敬意,万乞笑纳。弟子名叫卢权,是‘浮生医馆’陆馆主的亲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学一身武艺好闯江湖。学费要多少,尉迟宗师千万不要客气,我家别的没有,有的就是钱。”

  宇文英与两个师弟相视而笑,这回可算钓到大鱼了。随手几百个金币,还只是见面茶礼,这小子家底多厚可想而知。假如不从这个傻瓜身上捞够一辈子的花销,那师徒几个可真成白痴了。

  宇文英当即将包裹还给卢权,严肃的说道:“本道场可不是那种只知骗钱的场所。收费授艺都是有严格规矩的。师弟可不要养成这种大手大脚使钱的习惯。须知先辈创业,一丝一缕都来之不易。学武也是一样,没点刻苦精神是不能成功的。”

  钓大鱼就要放长线。弄得象没见过钱,那就落于下乘。宇文英深谙此道。一席话下来,卢权被说得红了脸,讪讪的将钱收回,连声道谢。庭院那头,场主尉迟横看完这一场,也不由心中暗喜。此子看来极肥,而且刚才说了跟浮生医馆陆蒙是亲戚,身份很容易验证。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宇文英等人“簇拥”着卢权进了道场正堂。一脸病夫相的尉迟横将道场重要人物一一介绍。尉迟横本是北方鲜卑人。在大卫朝高度汉化,早已丢光草原部族的习惯。后来大卫朝内乱,分裂成东西卫,尉迟家在巨变中失势,投奔南朝。南朝也不稳当,改朝换代后当不成官,到尉迟横这一代流落朱崖开起了技击道场。

  尉迟横手下五大亲信弟子。大弟子是他独子,名叫尉迟雷,一身绝技已经不在尉迟横之下。今天有事外出。二弟子野山,是北方杂胡血统。除了武艺高强,还长袖善贾。道场的资金在留足日常开销外,余额就交给他做些买卖。平时也很少在武馆。三弟子宇文英人情练达,平时负责道场运作。四弟子是那个虬髯客,看着粗野,却偏是个汉人,名叫乔引峰。此人一身铜筋铁骨,负责教授拳脚横练功夫。五弟子杨柳,刀术已得真传,从师门“春水一刀流”的心法中变化出“柳絮飞花劲”,负责教授刀法。这五大弟子是道场骨干。其余就都是交钱学艺的弟子。共有一百多个。

  卢权与几人一一见礼。随后他取出六百个金币献上,声明一百个金币是修理大门之用,五百个是谢师礼。至于正式的拜师仪式,等过几天家中的一万个金币汇到,再选一家大酒店,邀齐了镇上头面人物举行。

  尉迟横对此深表满意。但他坚决退还了三百金币,说无功不受重禄,等以后学到绝技,觉得满意再给道场赞助经费也不迟。卢权自然又是一番赞叹吹捧。收回金币后强塞给三大弟子每人五十。三人也是一阵推让。尉迟横见他态度诚恳,也就示意三个徒弟收下。

  黄金果然是交际场上一级棒的皮条客。大把金币一塞出去,堂上气氛顿时大变,刚才还横眉怒目的武人,个个眉梢眼角春意盎然,大家俨然成了八百年前就有交情的好兄弟。

  卢权趁机说道:“弟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说,听说此地这个……民风还比较剽悍。所以想请三位师兄陪我走走,做个导游兼保镖。弟子请师兄们吃个饭,顺便给师父买点礼物以表孝心。”

  这种好事当然没必要拒绝。尉迟横痛快的答应。宇文英等人兴冲冲的交待了道场学徒们自己练习,又吩咐了杂役换扇大门,便前呼后拥的跟卢权上街去。

  走了一段路,卢权道:“中饭还早,早茶没多大吃头,咱们先随便用点。然后找些娱乐场所消遣一天。到晚上开一桌最好的酒席向三位师兄表表敬意。”

  三人都没意见。刚好街边就有家雅致的早茶店,三人拥着卢权上了二楼临街雅座,要了几样小吃。边吃边观赏街景。宇文英为人活络,一边吃着,一边给卢权讲解本地风土人情。但关于道场的事却不肯多讲。卢权知道这是多少对自己还有疑心,也就故意不问。很快吃完早茶,卢权刚要付帐,却被宇文英抢先。宇文英解释道:“我们几个是地头蛇,虽然囊中羞涩,比不得师弟有钱,这第一餐总要我们请的。”

  宇文英负责道场运作已不是第一天,跟有钱的学员相处多了,深知要占大便宜,就绝不能露小家相。有钱人的特点,是嫌贫爱富。你要显得不怎么把钱放在眼里,小便宜也不占,付帐还大方,他越要争回这个面子。要是一露小家相,他们就不拿你当同类人,用两个小钱打发了事。

  卢权随意的点头道:“也好。这也是三师兄的心意。不过下面就别给我省钱。我这人的脾气,要是带出门的钱花不完,就会浑身不自在,难过得要生病。几位可千万别害我。”

  宇文英与乔一峰、杨柳对视一眼,一齐大笑道:“这是当然,我们做师兄的怎么能害师弟呢。”

  纨裤子弟就是这种习性。劝他节俭,这是好话,大部分人都感激。但本性难改,几句空飘飘的大道理当然毫无效力。宇文英要的就是这个,不断的表姿态,说好话,显出是讲道义的朋友。但到一定程度,那就顺着来,彼此愉快。做作要是过了头,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会令对方跟你疏远。

  卢权道:“我听说有个长乐赌坊挺好玩,要不咱们先去赌两把,搏个彩头?”

  宇文英当然知道赌坊的娱乐项目,欣然同意。四人在宇文英带领下,很快来到长乐赌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