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碎玉染琼苑 情香暗销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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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篱笆墙向里一望,只见贝儿手上拿着一枝树枝正瞅着雪地上刚写的什么东西怔怔发呆,忽而两行清泪顺着她被冻得红通通的面颊滑落下来,就听她轻轻啜泣道:“爹!娘!你们好不好?我好想你们!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到这儿来?甚至连你们长什么样我都记不清楚,可我知道你们一定牵挂着我,就像我想念着你们一样!但可惜我永永远远也回不去了,永永远远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在这儿无依无靠,任人欺辱,爹,娘,我该怎么办?”

  殷烈眼见她俏生生立在雪地里,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又是软弱又是迷茫更充满哀伤的神态,心中不由得涌出无数的疑惑和不解,又有许多的怜惜和懊恼。这个小美人心里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哀怨和愁苦,却偏偏宁愿吃苦,也不肯嫁他为妾!

  洗砚听不明白贝儿在说什么,回头向小王爷一望,悄声道:“她身上穿的,还是我娘的旧棉衣!”殷烈这才注意到贝儿身上穿着一身蓝粗布棉袄棉裤,颜色已经洗得发白,上面更横一块竖一块打满了补丁,却仍有几个小破洞暴露出脏旧的棉絮!殷烈心里的怜悯之意愈加浓厚,便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原来贝儿苦熬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明,趁着天寒地冻,身上冰冷,心上也是冰冷,便不自觉地哼唱出一首哀怨歌曲,发了几声思亲感慨。忽听柴门声响,一惊抬头,迅速抬袖擦了擦脸,冷冷清清问道:“小王爷怎么有兴致转到这儿来?”

  殷烈无话可说,径直弯腰走进已被大雪压得几乎要倒塌的窝棚,向着里边一张小床上一望,只见床上一张肮脏破烂的棉褥,用手一摸,又薄又硬。床头却放了一把菜刀。不由得问道:“怎么放一把菜刀在这里?”贝儿凄然一笑不语。殷烈回头一想,旋即明白那是为了晚上防身,怜惜之余,又添了一些敬重之意,又问:“晚上在这儿睡……不冷的吗?”贝儿心中一酸,随即忍住,道:“我一个奴才,冷不冷的,谁理呢?”殷烈从窝棚里边退出来,抬起头来瞅着她,道:“你可以不当奴才!”贝儿心上愈加酸楚难受,吸了吸鼻子,转过了眼光不去看他。

  洗砚忍不住道:“姑娘不是我说,我们小王爷到现在连一个姬妾都没正式娶过,偏就看上了你!日后娶了正妃,说不定就立了你做偏妃,到哪儿还能找到这样好的事情呢?可为什么你就是有福不肯享,偏要吃这些苦!”贝儿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意,不去理会洗砚,只道:“小王爷此来,不是专门为了看我睡的地方来了吧?”

  殷烈向洗砚一努嘴,洗砚将背上背着的包裹重重往贝儿手上一放,道:“小王爷怕你冻着,专门给你送这个来,看看小王爷对你有多好,可为什么就是一点儿不知道好歹!”殷烈回头瞪洗砚一眼睛,道:“多嘴!”贝儿揭开包裹看了一眼,带些儿嘲讽的苦笑道:“多谢小王爷的好心,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小王爷!”殷烈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进到府里,我就应该照顾你的吃穿!”说着跟洗砚一摆头:“我们走吧!”洗砚答应一声,忙头前开路。将至园子门口,殷烈忽又回头,道:“洗砚说得没错,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从我?”

  贝儿心中一阵酸楚又一阵迷茫!这个男人强将她买入府里为奴,致使她这些日子苦受折磨,她该一辈子仇视他,一辈子恨他入骨!然而在这个混乱陌生弱肉强食的世道里,她孤零零凉冰冰的一颗心渴望有一个依靠和庇护!尤其在经历了前两日的事情,那一对狗仗人势的钱璜母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没有任何能力反抗他们,而唯一能够给她帮助和支援的,恐怕还只能是眼前这个虽然强横霸道,却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而且也并非只是一味穷凶极恶的小王爷!

  殷烈良久也没有听见她回答,心里由不得有些灰心,也有些恼怒,正要转头离去,贝儿忽道:“小王爷,带我出去一趟可以吗?”殷烈一怔回头,问道:“什么?”贝儿道:“我进府里两个多月,从来没出过菜园子一步,今日一场好雪,想出去看看雪景,不知道小王爷……肯不肯带我出去?”殷烈回转身来瞅着她,揣摩着她的心思,忽而心中一动,便点一点头,道:“好,我就带你出去!”回头向着洗砚一瞅,又瞅瞅贝儿,方对洗砚道:“洗砚,回去把我的坐骑牵过来,顺便把你的冬衣选一套好的拿来。另外……把你那件才做的披风也拿来,回头我再给你另做一件!”洗砚奇道:“小王爷要小的衣服干什么?”一句话问完,随即明白,忙又道:“小王爷给小的做的衣服已经穿不完,不用再做!”忙回身出了园门,赶去前边牵马。

  贝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却没想到殷烈竟然会答应!转回头来定一定神,方道了一声:“谢谢小王爷!”殷烈冷哼了一声,转过眼光瞅向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的图画,只见上边是一幅肖像画,下边则是三个字,字体俊秀,颇显功力!猛一看有些像是“施贝儿”,然而仔细看来,却又太过简洁!那幅肖像画尤其画得传神,虽只寥寥数笔,但隐隐约约像是画的她自己!

  殷烈不由得赞道:“真没想到你会写字,还能画画!”贝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好像……这几个字……,小王爷就当我是胡写乱画的罢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将字画拨乱。殷烈待要阻拦,已经不及,停了一停,又问:“你的祖籍是广东的吗?”贝儿一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望着他。殷烈心中一动,又道:“我刚听到了你唱歌!这个调子……我倒从来没听过!”贝儿苦笑道:“一时想起来,就随口哼了几句,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忽然一阵悲恸上来,忙转过了脸。

  殷烈眼见她泫然欲泣,一时无话,向着她怔怔的瞅了一会儿。贝儿忽然吸吸鼻子抹抹脸,向着殷烈一笑,转身走进窝棚,将一直提在手里的包裹放好在床上。殷烈的眼光随着她的背影转动,瞅着她孤零零的弯腰钻进已被厚厚的白雪压得有些倾斜的窝棚之中,这个小女人心中明明藏着无数的凄苦忧伤,况身处如此困境,却依然傲然不屈,实在是既可怜又可恨,却也不得不让他有些敬重,也有些爱惜。

  正不是滋味,洗砚牵着一匹通体油黑、腿长体壮的高头大马进来,马背上挂着一个包裹,手臂上又搭着一件藏青色大氅,笑道:“小的想着小王爷要出去,所以把爷的这件大氅也拿来了!”殷烈点一点头,回头瞅向贝儿。只见贝儿双眼瞅着那匹大马,脸上滑过一丝惊喜之色,道:“好骏的马!我们……就骑着它出去?”

  殷烈道:“不然,这么大的雪,还能走着出门?”贝儿道:“我从来没有骑过马!”殷烈微微一笑,接过洗砚递上的包裹打开看看,顺手递给她,又道:“你进去把这身衣服换上,然后我带你出去!洗砚,我们到园外等她!”一边说着,当先出了菜园,洗砚赶忙牵着马跟出去,不等殷烈吩咐,又回身将篱笆门掩上。

  贝儿没想到这个强横霸道的小王爷这时候居然表现得像个君子!瞅着他们走出菜园,方拿着包裹钻进窝棚,将柴门关严,蹬脱鞋子上床缩在被窝里边换衣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