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妄想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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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宝气急,直接回了自家府邸,府中仆役只见世子拉长个脸从外面回来,进了府脚底生风般横冲直撞,他们连问安的当口都没有,刚欠身连话都还没出口,那人早已拐过长廊,不知去向。

  叔宝生气时,急步如飞,平日里自己也没发现,现在更是只想到韩子高那人,心想韩子高好是了得,到最后竟将了他一车,击他痛楚。

  叔宝长相的确俊,可甚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一是迫于他的身份,其二则是叔宝本就深恶痛绝自己的长相,男生像,与韩子高是截然不同的,也不相上下,明人都看在眼里,自知此二人不可相提并论。

  叔宝回了书房,刚进屋,沈德随后便到了,在门外守着,只待吩咐。他家主子此时正一脸阴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虽说步履轻缓,但每一步都如千斤。也不知道主子在外面受了什么气。

  田翠丫鬟送来了茶,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低头不语的沈德,又朝里看了一眼,很是为难,这世子主很少生气,可生起气来阎王也得怕他三分。

  田翠见沈德无动于衷地还杵在那,就往他脚竿子上轻踢了一下,沈德这才抬起头来,瞧见一张清秀的脸,双眸微眯,摆出一副怒样,这怒容强面颇是勉强,反而添了几分滑稽。

  沈德依旧一副呆瓜样,瞧不出个原由。田翠见他傻,也不为意,把手中的托盘举至他面前,努了努嘴,示意叫他往里送茶。

  沈德心想,这送上去不是叫叔宝主子泄愤吗,就这样你推我搡了半天,谁也不愿意进去,直到听到里面喊沈德,一切终止。田翠丫头乐了,把托盘硬塞给了现在只顾回话的沈德。

  沈德是贴身伺候叔宝主子的人,有了这安成王府后就在这了,叔宝刚住进这里的时候,在后院碰到了正在挑水的沈德,沈德人老实,长相给人的感觉也是一板一眼的,不苟言笑,对于主子更是敬畏成高高在上的神灵般,叔宝见这人呆板的紧,竟露出欣喜之,隔天便要来了此人,做了他的贴身仆役。

  穷苦老百姓能进宫的,那定得做回阉人,沈德七岁那年,作为长子的他,爹娘把他卖给了“刀子铺”,在那挨过了水生火热的几个月后,便被带进了宫,在膳房烧火。

  这膳房的烧火工一做就是几十年,虽说烧火的,但这不是一门容易的差事,这火候虽说只要掌握旺火,中火,小火这三样即可,但是因烧的菜不一样,菜度又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这“三火”其中名目甚多,一旦火候欠佳,这菜定不能入口,按规定因受杖打的责罚。整天浸于“火热”之中,久而久之也忘记了人间人暖,更如牵线木偶,厨子一声吆喝开火,便得全心投入。

  虽说做事需以门道为入口,可这宫廷膳食百变,哪有门道可言,只能随机应变,长年累月,便也成娴熟,可岁月不饶人,一旦到规定年岁,不得再待于膳房,而管事公公会重新差事给那人,就这样沈德调到了安成王府做了杂役,谁知刚来不久就遇上了世子,居然让自己做起了他的贴身仆役,这对于沈德这样的人来说,也算是福气。这主子也好伺候,就是脾气怪异了点,偶尔发脾气,可这偶尔也有得让人受的。

  “主子……”书房中有一道木质镂空式屏风,将一室隔为里外两段,屏风右侧的紫檀几上放了一盆文心兰,屏风两侧的道被搁置在那的几堵了一条。透过屏风上的每个空隙往里看,里室的一切也便成了七零八落。

  叔宝停伫在红木桌案旁,视线落于墙上挂着的那把青铜剑,眼神阴霾的可怕,那目光可是外面的沈德瞧不见的,如瞧见了只怕沈德误以为自己见到了恶魔。

  “主子……”沈德见主子没声响,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比刚才来的高亢些,叔宝这才把目光调向了屏风处。

  “沈德?”

  “沈德”二字唤出口时,竟有点不确定一般,语气幽幽远远的。

  沈德听了好不自在。但也不敢含糊。立马回话:“是,奴才在。”

  “我待你如何?”叔宝的声音轻婉,话说不经意间,那人目光收拢,看于搁置在桌案上的笔筒,一手轻拨着一支支的毛笔。

  沈德听了一时恍惚,抬眼看那屏风中人,侧身立于红木桌案旁,白衫撩人,半面如玉,误人视为不食人间烟火。

  沈德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手中托盘上的茶器也跟着晃啷一响,再木纳的人也听得出这其中的不寻常。

  “主子待我如再生父母。”沈德说话时声音都变了调,有点发颤。可这话说的倒是实话,沈德自认为能碰到安成王世子,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那不为荣华,只因让他感受到了人间冷暖的情意,身在王府同为奴仆,伺候同一位主子,除田翠外另有四人,大家平日里就如亲人般,吵闹间也有关怀,这是沈德在宫中都不曾妄想过的,而这一切都是当时只有十岁的主子给的,主子待他更是不薄。

  沈德知感恩,平日里沈德看似木纳,可做起事来却利索,关于自家主子起居饮食的一切都安排周到,从未出过任何纰漏,熟记每一节气,知冷暖,可谓贴心。

  “那沈德随我出建康可好?”

  托盘落地,茶器滚落,易碎之物,现在却完好无整。沈德冒了一身冷汗,不为地上之物,只因一句出健康。

  未等沈德答话,便又开口道:“这建康如囚笼,他们硬要我待在这,生生世世。可我不是这里的人,既然回不去,那我想出了这囚笼,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才不枉费今世这一朝……”

  话到此,叔宝便不语,眼神落寞而无助,看向了屏风外的沈德,沈德此时一脸呆愣,最终他还是不明白这话啊,叔宝苦笑。

  沈德不明这“不是这里人”为何意,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那么一句——出健康。

  沈德或许是因为心急而不知所措,伏于地开始叩头,嘴里一个不停地说:“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使不得,使不得……”

  叔宝见沈德这般模样,不由轻笑出声,便问:“有何使不得?”

  沈德依旧叩头,但也听得问话:“奴才不知道为何使不得,可奴才知道擅自离开建康可要定罪的。”

  “哦?你还当我是不作为的质子不可?”叔宝戏谑之心顿起,眼神颇有玩兴之意。

  叔宝这么一说,立马见效,沈德那头也忘了叩了,急得板直了腰杆,也忘记了德理,冲着屏风内喊:“世子,这话可不能乱说,那可是大逆不道啊。”

  “大胆,沈德你居然来教训起本世子了?”叔宝借机套住了话,打算勒紧不放了。

  沈德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吓冲的脑门子发晕,进退两难啊。只能又开始叩起头来,嘴里念着:“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叔宝见沈德这木鱼脑袋,敲了也就咚咚几下,讨了个无趣。

  “沈德,我想去长安。”

  这话一出,沈德差点晕过去,自家主子那子,决定的事恐怕是你再怎么苦口婆心也不会改了。

  沈德有点力不从心,连说话都变得无力:“主子,你可知道长安在哪?”

  “知道。”

  “那还去?”

  “想去。”

  “那可是北朝啊。”

  “那也要去。”

  “主子……去不得啊”

  “你不去,我一个人去,走时定杀了你。”说着叔宝已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中握着那把青铜剑,那剑已出削,长年挂于墙壁上,做观赏之物,剑出削才知锋利。

  沈德听到这话,却显平静,目光静如水。

  “再问你一次,去还是不去。”说话间,那剑已指向了沈德左胸腔处。

  沈德四十已多,自认看开,他不是和世子同岁,更不该认同世子这样的“无理取闹”,他不能陪着胡闹,即使用死相要挟,那也不可,这一出建康,兵荒马乱的,他一个沈德怎能保护得了一个世子。

  “沈德定不随世子愿。”

  “你……”今日算是真的不如意了,宫里碰上了个韩子高,回了府邸居然还有个沈德逆他意。

  叔宝一手提劲发力,一剑刺穿,嫣红染了一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