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在乱讲什么,也不害臊。我看承欢倒不是因为你胖不要你,是受不了你这张嘴皮子。”娘一边给我继续添菜一边不忘数落我,“而且你哪里胖了,看看你都一把骨头了,给我吃,吃得珠圆玉润才好。”
“我娘可发话了,我要吃成水桶腰你可不准嫌弃我啊。”我对着承欢撒娇道。
元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流苏,你放心,任前辈在这儿呢,他发句话,承欢还敢不从。”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偷偷的瞄了任天涯一眼,只见他正满眼含笑的望向我和承欢这边,发现我在偷看他,他对着我点了点头,而一旁的佳期则乐开了花,她接着元祖的话说道:“天涯可是随便不夸人的,连我想要他一句好话都难,但是,他今日看见流苏姑娘后啊,就一直赞赏有加呢。”说完还不忘给我挤眉弄眼一番,弄得我更加不知所措。
承欢难得看到我羞赧,好笑的盯着我,桌子底下的手却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腿,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去。其他人则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继续在那儿吃吃喝喝外加高谈阔论,一顿家宴便在这样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
因为天色已晚,回去的路途又比较遥远,外加我久未见到各位亲人,想多聚一会儿,这夜大家便住了下来。爹娘年纪比较大,习惯早寝,吃完饭就径自去休息了。莫愁陪我们在厅里坐了会儿也终因为有孕在身早早的回了房。
我,承欢,元祖,任天涯和司佳期开始还东一句西一句的瞎聊,聊着聊着就没什么劲头了,本也想回去睡觉了,刚抬脚出门却看见外头院子里难得一派花好月圆之色。早春的樱花开得一树烂漫,晚风轻轻吹过,花瓣如雨一般缤纷飘落,不禁托起双手去接,可是那些粉色的精灵顽皮的偏偏往你的头发,肩膀,衣衫上散去,用力的甩甩头想抖落它们,却突然玩性大起,开始在树下,花瓣雨中旋转起来,咯咯的笑声引来佳期也一起跟着转起圈来,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洁白的月光下,如天仙一般的女子在落英里翩然若舞,周围除了银铃般的笑语便是男子无声的赞叹。看看又是残冬过,满眼韶华一片春。
突然,元祖笑了起来,他对承欢说道:“今夜这等良辰美景,咱们也别错过了,怎么样,好久没比试比试了,来过两招如何?”话音刚落,也不等承欢回答,已经掠出数米远,从腰间亮出一把宝刀,摆出了一个相当美妙的造型。
我和佳期也顿时被吸引住了视线,从刚才的嬉闹中安静了下来,两个人走到已然坐于石凳上等着看好戏的任天涯身边,也是满怀期许的看向承欢。只见承欢微微惊讶之后,便马上露齿一笑,剑锋随即出鞘,银光一闪向着元祖方向纵身而去,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明月飞花,一黑一红两道绝美的身形在半空中舞出一副动人心魄的天外飞仙图。
正当两人缠斗的难解难分之时,我悄悄退下,来到厅堂吩咐里头的小厮准备一大坛女儿来到石桌前,然后径自往酒盅斟满,递给任天涯和司佳期,任天涯接过酒杯对着我挑眉一笑道:“还是流苏姑娘想的周到。”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那是,哪像那两个臭小子,就知道自己玩乐的开心,把师父师娘倒晾一边不管了。流苏,来,为我们有缘相识干一杯。”佳期和我拿起酒盅碰了个底朝天。
“承欢,看看流苏倒是和任前辈他们逍遥快活了,我们这对耍戏的猴子是不是也该停下来去响他们讨一杯酒喝喝啊?”这时两个比剑的人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说是讨酒其实和抢没什么区别,两个人轮流拿起酒坛子,直接灌了几口下肚,便哈哈大笑起来:“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之后五个人你敬我一口,我还他一杯,几轮灌下来开始有了些酒意,酒意催诗兴,突然一直少言寡语的任天涯朗声颂念了起来:
飒爽难为蜷缩愁,
情怀自古远西楼。
冰壶兑付沧桑饮,
一棹江风一棹秋。
“人生有四季,哪能无风雨。生命是应该从容享受,得失只在方寸之间,在时空深处不占什么分量。”听完任天涯的诗,我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师父,好诗啊,流苏敬您一杯。”
因为我的有感而发,任天涯眼里溢满了赞赏之色,他微笑着饮尽了一杯酒。
“我是个粗人,肚子里没啥墨水,承欢,既然任前辈都这么有雅兴赋诗一首,你这个做徒弟的是不是也来上一首啊。”元祖这小子倒是越来越坏心眼了,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然后开始“陷害”承欢。
承欢倒是很坦然的说道:“这里有两个那么会作诗的人,我这个半吊子在这里班门弄斧干什么。流苏,你就别谦虚了,来一首吧。”说完把目光投向了我,满是期待。
没想到他把包袱丢给了我,我倒是怔忡了一下,这当口元祖又憋不住发话了:“流苏,不会江郎才尽了吧,做不出就说啊,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对着他就是一个卫生眼,然后笑盈盈的把视线转向了任天涯,对着他盈盈一礼道:“师父,流苏想请您一块儿来完成这首诗可以吗?”
所有人都满怀好奇的望向我,倒是任天涯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说问:“流苏姑娘但说无妨,要任谋做什么?”那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是优雅潇洒,当之无愧这“逍遥书生”的美名啊。我心里不禁暗暗赞叹着,也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有信心了。
我也不疾不徐微笑着说道:“稍等片刻。”一个转身回到了厅堂,从刚才随身带来的包裹中取出一把金色的筝琴来,这正是那日锦生所赠的金丝筝。由于我实在是爱极了它,所以不管到那里都要带在身边,形影不离。这下可大派用场了。
抱着它我来到石桌前摆放好,然后对任天涯笑语道:“师父,我刚才看承欢的剑法真是惊为天人,所以联想到既然是师父授予的,那么您的肯定更加出神入化,不知师父能否满足一下流苏的不情之请?”
只见那任天涯但笑不语,“哗”的一下从承欢腰间抽出宝剑,长袖一甩,手中的剑如闪电般在缤纷落英间挥舞起来。白色的衣衫随着他每一个动作飘起缓落,如九天下凡的仙人醉舞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所有的人都如痴如醉在他绝妙无比的剑法里时,我一个回神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做,连忙定了定神智,然后双手摆于琴弦之上,手指一阵撩拨,美妙的音旋瞬间从指尖流泻而出,所有的人心神俱是一震,随即马上沉醉在这世界最美妙的琴音剑舞之中。这时,我应景着吟唱起了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明月,落英,美酒,诗歌,筝声,舞一场刀剑如梦,颂一曲人生豪情。在我日后无尽的回忆里,这样一个夜晚如最妖娆的罂粟盛放于梦中,安抚去一切现实里的残酷与无可奈何
飒爽难为蜷缩愁,情怀自古远西楼。
冰壶兑付沧桑饮,一棹江风一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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