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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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丞永抖掉了粘在脸上的几粒黄色草种,怀抱步枪从排水沟里跳了上去,把一群翅膀还没长全的小蚂蚱吓得到处乱蹦。他按照冬马的言外之意收紧了步枪背带,在一堆枯黄的草根上立正站好,不过眼睛暂时还没从那个集团身上挪开。班长肯定是接到了上面发来的命令,大概是“从洛阳方向过来的这批不速之客不是敌人”,不能用实弹表示欢迎之类――但他觉得,一个Yatijian猎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客人们越来越近,通过头盔瞄准具已经可以分辨他们的细节。最前面的两名轻骑身穿环环相扣的银色锁子甲,用青筋凸现的粗壮手臂攀着三人高的乌木旗杆,绣有盘龙纹样的亮黄色方形大旗迎风招展;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名乐手,他们身穿带有猛兽图案的圆领红袍,骑着体型稍小但却动作灵活的南方马,不一会儿就分散到了左右两翼,黄铜制成的长号顿时发出了低沉而又浑厚的嗡鸣,将一支足有数百骑之多的大型骑马集团引入了傅丞永等人的视野。

  会走路的金属森林――这就是那支部队带给他们的第一印象。所有的战马都是www.肩高一点六米以上的优秀变异马,所有的骑手都是坐高不低于一米的彪形大汉,从血红的盔缨到生铁般漆黑的马蹄,几乎看不到暴露一点在外的衣物或皮肉,有的只是紧密镶嵌,仿佛星星一样闪闪发亮的山文甲片。向外凸出的变异马眼在网罩下闪着红光,坚厚的当胸与颈甲随着呼吸不断起伏;铁手套包裹的粗壮手掌紧紧地握着长槊黝黑发亮的树脂枪杆,挂在披膊上的牛皮背带就像弹簧一样紧紧绷着……

  傅丞永猜出了这支部队的身份,并认为一班的其它的同僚也做到了这一点,因为在整个魏王朝只有一支部队符合上述的外表特征。那就是由皇帝直接指挥,担任皇城警卫任务的禁军京营,在众多废土武装当中只有他们才是货真价实的甲骑具装。在乐队悠长沉重的号声当中,京营部队高高地举着魏王朝禁军的赤红牙旗,驱赶着进行过机械植入手术的变异坐骑迅速向前,马槊顶端处于休眠状态的电热枪头散发着暖暖的热气,斜指天空。他们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像是一支发起冲锋的装甲集群――实际上,他们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确实起着装甲集群的作用。

  活坦克们超过了乐队与旗手,以每分钟60步的规律节奏缓缓靠近,平整宽大的正面看上去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能够轻易地使一名平民窒息,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恐怕也会感到明显的压迫感,不过,傅丞永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认输,一班的其它士兵同样如此。冬马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干草叶,“咔咔”作响地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微笑着露出了洁白锋利的犬齿。“全体集合,成一列纵队!”她的右臂利落地在空中挥舞,指挥着自己的班组:“向右――转!枪上――肩!让他们瞧瞧啥叫现代军人!”

  十名特勤团步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他们用右手手掌与肩头扛住了沉甸甸的AN-74步枪,乌黑的野战靴在皇道的浮土上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凹坑,脸上的筋肉一动不动,比板结的钢铁还要硬上几分。一班的小小横队毫不退让地挡在了魏王朝京营面前,而对方也适时地停止了前进,双方间隔10米默默地对峙着,场面一时显得有些紧张。以灰色为基调的,采用数码荒原迷彩涂装的战斗铠甲;不停地发出耀眼闪光,明显镀有银或铬的山文骑兵甲――两支部队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现在没人有闲心去关心这些差别,一是因为紧张的气氛,二是因为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履带声。

  大约过了20秒钟,京营的带队军官终于打破了沉默。他与副手简单交谈了两句,警惕地向傅丞永投去了一瞥,随后便翻下了马鞍,快步走到了冬马面前。这名看起来地位不低的军官先是把垂到胸甲上的金质穗绦捋回了肩头,然后又动作娴熟地拿下了模仿恶鬼形象铸造的护面,手指迟疑地顿了顿,干脆把带着翼状护耳的整体式头盔也摘掉了。忙完这些之后,他才略显傲慢地抱拳行了礼:“大魏京营御辱正尉秦诚志。贵部可是联络中提到那支引导部队?”

  “联合国特勤团中士班长铃原冬马。”冬马向前踏了一步,直视着秦正尉的双眼敬了军礼,锐利的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宝剑。她口齿清晰地答道:“一班只是引导部队的先锋,艾排长马上就到。”

  傅丞永的鼻翼动了起来,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眼前也闪过了几点火花。很明显,秦诚志嫌过来欢迎的人少,而且有点看不起两条腿的步兵,冬马班长则要尽全力维护本班的尊严,不给对方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猎童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开始期待班长与京营军官接下来的交锋,并且做好了随时冲上去帮忙的准备,就算是动拳头乃至见血也无所谓。只可惜,他的这个愿望最后还是没有成真,因为两方非常罕见地同时遇到了预料之外的突发事态。秦正尉的副手死死地按住了沉重的甲裙,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长官身边耳语了起来,长满长毛的汗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一张泛黄的电报纸;冬马班长被突如其来的紧急联络惊得上身一颤,她习惯性地用指关节敲起了头盔护耳,两条细眉很快就皱成了一团。使班长如此失态得罪魁祸首非常有可能是新命令的内容,但傅丞永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只听到了“林连长”这几个字。

  然后两人就匆匆地道了别,黑着脸回到了各自的部下身边。冬马没有再下新的命令,只是特意捅了捅猎童的肋巴骨,提醒他等会儿管好自己的嘴巴,但京营的那位军官可就不一样了。秦正尉举起了两人长的马槊,用挥动武器的方式急匆匆地给部下们传达了变阵指示,使原本已经停滞的具装骑兵们再次动了起来。壮实的战马打着呼呼噜噜的响鼻,嚼子周边淌着白色的泡沫,在主人的驱使下迅速冲下了路基,很快就组成了一左一右两个等人数的受阅方阵。视线再无阻碍,履带行进声的庞大声源把已经退后不少的乐队又给甩了下来,慢慢地蚕食起了所有人的视野。

  傅丞永看清了那个大家伙,刚刚保养过的腕刃差点就弹了出来,在胳膊上割出几道粉红色的血沟。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蓝星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按照局域网上的资料与蓝星教科书的知识,那东西似乎应该分类为车辆,但它一辆车上用的履带数目赶得上特勤团的一整个装甲连(更何况T-180本身就是四条履带的怪物),底盘更是把十五米宽的皇道占了个严严实实,猎童以前根本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特种车辆。当然,如果只是大的话那倒也没啥,问题是大家伙天天中文网首发的外形实在是太稀罕了点:闪烁着柔和釉光,软玉一般的金黄琉璃屋顶;斗拱卷曲,布满精美雕刻的飞檐;挺拔粗壮,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合抱的朱红色金丝楠木堂柱……再加上天然粘土砖砌就的外墙与古朴的格栅圆窗,正往东边开过来的这东西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履带式车辆了,而一座可以自行移动的古中国式宫殿,红木大匾上的“风行殿”三字也在时刻向观众们强调着这一点。在布满整个底盘的分段式履带模块驱动下,这个大怪物即使在皇道上也能稳当地前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