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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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5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南方文明世界都会举行各种各样的纪念活动,使民众永远牢记发生在一个半世纪之前的那场世界大战,牢记在那场战争中逝去的数以千万计的生命,牢记那些发起战争的丑恶元凶,以及祖先们为击败德,意,日法西斯所付出的前所未有的惨重代价。不过,对于洛阳号来说今天还有着另外一番意义:在经过14日一整天的紧张准备之后,今天终于到了实战演习真正开始的日子……

  0928时,白马寺东南,联合国第一特勤团演习场。

  “骷髅12,骷髅12报告!我们已成功渡河,正遭敌人火力压制,请求炮火支援!坐标――”

  “撤回对岸等待友军!你们太突前了!”

  “随便哪个有空的都行,赶快派支援!蓝军的变形小飞机把步兵扔重PA集结地啦!”

  “哪个排的,姓名军衔?!为什么不报部队代号……”

  “霍霍尔滚边去(哥萨克对乌克兰人的蔑称)!牛角都他妈的顶到马脖子上啦,谁还管这屁事儿?!”

  ……

  来自各个频道的嘈杂交谈声,比一群飞到耳朵眼最深处的蝗虫还要让人焦心。傅丞永磕了磕臼齿,牙痛似地关闭了头盔通讯单元,单臂扶着PKMS机枪冰冷光滑的黑色树脂枪身,坐在了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皇道护沿上。他的动作带起了一阵不小的浮尘,有几粒还粘在了被汗水弄湿的枪口装置上。那个红黄相间,让人不由得想起毛毛虫的古怪物件是专门为军事演习设计的,在保险打开的情况下只要感应到扳机的扣动,就会马上射出低功率的脉冲激光,以此来代替7.62毫米的高速弹。不过,猎童和他所属的一班已经没有再用这东西的机会了:因为隐形无人机编队的突袭,他们刚下步兵战车就被模拟铝热剂燃烧弹烧成了一堆模拟焦炭,这会儿必须待在遭到攻击的那片小树林里扮演模拟尸体。

  明白光靠听觉没办法消磨时间之后,傅丞永转向了视觉,他将视线投向了东西走向的皇道。一团又一团的烟尘映入眼帘,在突破红云的阳光照耀下显得魄力十足――突然间,五台涂有荒原迷彩的钢铁巨人飞一般的冲出了尘团,腿部风扇制造出的气垫轻易地吹飞了积存在路面上的厚重土层,露出了不知有多久没有维护过的斑驳标志线。这支重型动力装甲部队就是毁灭一班的凶手(当时一班正担任全排的前锋),虽说一排的其它几个班马上就顶了上去,但在炮火支援无暇顾及、空中打击联系不上,友军部队行动迟缓的情况下,在公路上进行的这场阻击战基本没什么胜利的希望。

  照目前的情况看,艾广聪排长只是把它们的数量从10部减到了5部,这个重PA排的素质实在是不容轻视。既矮又壮,看上去小老虎崽子似的81-1式是名副其实的胜利者,他们挂着满身的模拟弹痕朝着南方呼啸而过,带队的排长还举起了一支机械手臂,得意洋洋地冲小树林里的模拟尸体们做了个货真价实V字手势。

  跟傅丞永同寝的中国兵一时间变得更郁闷了,他们在路边墨绿色的浅草从里坐成一堆,愤愤不平地谈论起了那个嚣张的重PA排,不时还冲着皇道的方向扭扭头,用手势比划一下隐形无人机的飞行轨迹――但不久之后就放弃了这种无甚意义的抱怨,你看我我看你地苦笑了起来;隔壁的美国兵一直都看的很开,冲重PA群比过中指后就开始找起了乐子,拽几根枯树枝当筹码,拔两根汁液丰厚的肥嫩长草当坐垫,津津有味地靠在树干上打起了牌,输了之后就会骂骂咧咧地掏出香烟或纸币,顺手拔起一棵蒲公英,吹得种子漫天乱飞……

  不管原因如何,被判定为阵亡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就算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看开一些――傅丞永能感受到同僚们的想法,只是不愿意也没兴趣加入其中。他回想着铁卫军步兵团的惨状,视线四处游移,又停在了班长的身上:冬马班长现在也已经没了火气,她坐下来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一把抓住梅丽尔的手捏了起来,两名同住的女兵目光相交,顿时爆发出一阵清澈爽朗的大笑。铃原冬马中士的脾气远近闻名,来自法兰西第三帝国的梅丽尔也是个直爽性格,两人一直都很谈的来,这会儿更是出现了咬耳朵的亲昵举动,傅丞永看着看着居然有点脸颊发热,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班长对自己的臭骂:

  “三年前,有个满身金毛的挪威神经病灌多了波兰伏特加,连道服上的黑带都不认识就想找春树大哥的茬――结果那颗满是青筋的哈密瓜头就被塞进了他自己的屁股毛里,急救室花了整整两个钟头才给弄出来。这个智障的挑衅曾经是我看到过的最自不量力的事情,直到你弄出这个该死的,婊子养的,比被水淹死的鱼还要荒谬的毛遂自荐为止!!!”

  ……

  这段话是冬马当着猎童面说的,地点位于晚点名后空无一人的2号靶场。比傅丞永矮上一个头的冬马,当时就像是一个兴冲冲地采购了一堆稀罕材料回家做饭,却发现儿子领来一帮不良少年把屋子弄得满是烟头与披萨盒的妈妈一样,浮起青筋的拳头好几次差一点就揍到了他的鼻子上。猎童那时候觉得,曾经打败过的所有外星怪物全加在一起也没有她的一半恐怖,整个靶场的空气都快凝固了,血管里的血液差一点就会结成冰,耳朵里都能听到固体在运动的哗哗声,跟现在的气氛完全无法相――

  傅丞永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荷尔蒙味道。他顿时从回忆中跳了出来,后颈上的肉皮一跳一跳,比被大花猫的爪子挠到脑袋的仓鼠还要紧张。直到这时,傅丞永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下意识地盯着班里的两名女性,不幸的是两人都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正满脸不悦地望着这边,不但眉毛竖了起来,而且开始“咔吧咔吧”地掰起了指关节,不知道是警告还是真的想动手。他慌忙地把屁股转了一百八十度,把眼睛转到了空中那层粘糊糊,慢吞吞的红东西上。不过,从耳机中的听到的内容表明,除了刚在皇道上激烈交锋过的一排与重PA二排之外,其它排,甚至是其它部队的动作已经不能用慢来形容了,连那些沉甸甸的,不时降下几滴腥雨的红云都追不上……

  余光中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动静。猎童“咔”地一声给AN-74装上了实弹弹匣,麻利地翻进了皇道路旁那条布满裂缝的水泥排水沟,整个人卧倒在了茂盛的草丛当中。黑洞洞的枪口拨开了布满锯齿的绿色草叶,一动不动地指向了正西方向,那里虽然没有铺天盖地的烟尘,但几数不清的高速物体却也组成了一条显眼的细线,毫不停顿地沿着皇道疾驰。傅丞永紧贴地面的腹部感到了阵阵袭来的规律振动,竖起来的双耳也收集到了足够的声音信号:很明显,有大批的履带车辆正从西边过来,而且前面还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在前面开路,它们听起来不像是车辆或者不行机械,硬蹄敲地的声音倒像是古代军队经常使用的那些奇蹄目马科动物……

  头盔里传来了冬马班长的声音,既不紧张也不严肃,或者说,连一点特别的感情都没有:

  “把枪收好,然后从你的游乐场里爬起来。”

  “遵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