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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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

  所谓的“按预定计划行事”,就是指二排的五个下属班按照事先规定好的进攻路线兵分三路渗入枪杆赵村,消灭全部敌人后在村尾会合。在这三路当中,左路的三四班与右路的二班进展都很顺利,他们轻松自在地摆弄着分配到的炸药与雷管,将早已经记到脑子里的新东突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炸成了瓦砾堆,顺便把负隅顽抗的新东突士兵连同武器装备一起活埋掉。在即时联络中,三个班的班长就没停止过笑,他们纷纷向林有德表示手头的工作比平常训练还轻松,新东突的抵抗“只不过是偶尔飞来几发子弹,比小猫挠痒还轻松”,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喷火器,不能把新东突直接烧成烤羊。”

  林有德很高兴,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注意保持戒备。”这就是他对班长们德回应,而且口气很严厉。实际上,沿村子大路发起进攻的一班与火力支援班进展的也很顺利,一路上直接用35毫米榴弹和步枪火力摧毁了三个火力点外加两座藏有新东突士兵的房屋,己方只有两人轻伤。问题是,这种顺利未免有点太不正常了。

  “全体保持警戒!”

  “一班搜索前进!”

  “支援班卧倒!”

  ……

  十八名防卫军士兵不断地以手语互相联络,平举步枪小心翼翼地挪向前方。他们之所以会保持高度戒心,是因为在刚刚摧毁的三个火力点中,有一个建在厨房里的机枪火力点事先进行了转移,只留下了两名老年肉弹留守――他们的自爆正是两名轻伤号的负伤原因。这就意味着,那挺12.7毫米或者更大口径的机枪随时可能出现在大道附近,而那些到目前为止一直见不到新东突观察哨,也很有可能就躲在暗处,为重机枪或迫击炮提供着射击诸元……诸如此类的想法无情地折磨着林有德等人的神经,以至于友军射击声之外的所有声响都会引起全部十八人的卧倒。在经历了连续三次虚惊后,刘信哲,或者说刘冒终于发现了真正的状况:一名提着aKm向外窥看的白种人小毛孩。

  老兵的怒火终于来了个总爆发。“滚你妈的蛋!”刘冒当即向那小子射去了一束高能激光,可惜射击时情绪太激动,只击穿了那小孩手扶的砖墙,可能烧掉了一到两只指甲盖。捡回一条命的毛孩兵没打算还击,也没打算包扎手上的伤口,而是一脸惊恐地撒腿就跑,连aKm步枪都扔到了地上。这下算是彻底激起了刘冒的杀戮欲,他抄起步枪就追了过去,速度之快以致于一旁的林有德根本来不及拉住他。

  “我操你――”

  刘冒叫骂着冲入了小毛孩消失的小巷,然后便像一尊冰雕一样地僵在了原地。他看到了一只等候多时的饥饿魔鬼,一只名为NSV机枪的异国魔鬼。

  “哒哒哒哒哒!!!”

  从火力点中紧急抢运出的12.7毫米机枪爆发出了阵耳欲聋的射击声,一条粗大的火鞭瞬间便把刘冒拦腰劈成了两半,所有人的视野当中都充满了爆出的血雾与断成一截截的青白肠子。与瞬间得到解脱的霍塔不同,这位替别人服兵役的老好人在临死前保持了好几秒钟的清醒,他望向战友的凄惨眼神令不少人牢记了一辈子。

  对于二排士兵们来说,生死与共的兄弟在眼前丧命决不是一件小事,只是他们没有哀悼的时间,完全没有。在机枪声响起的同时,从巷口右侧那座红砖房的窗口里探出了两支RPK机枪,左侧那座土坯房的房顶上也出现了三名包着大缠头的新东突步兵:他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杀!”

  林有德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并将刚换上的一匣9毫米子弹全部倾泄在了出去。除了四个最笨的新兵外,他手下的另外十三名弟兄比长官反应更快,早在新东突士兵露头的同时就端起步枪开了火:一班三秒钟内齐射五次,把房顶上的三只两腿活物射成了人形蜂窝煤;支援班把35毫米榴弹直接打到了红砖房内,把两个刚射出不到10发子弹的轻机枪组炸得尸骨无存。就反应速度来说,二排的士兵是一流的,射击准确度以及为同伴复仇的渴望更是没的说,问题是他们遇上的是一帮不要命的宗教疯子,宁可舍了整个村不要也得拉着林有德的中路一起去死。

  第一波的伏击失败后,新东突守军立即调整了战术。他们将12.7毫米机枪将火力集中在了从土坯房延伸出来的砖墙,顷刻之间便打得碎渣四溅,整堵矮墙顿时变为了两截,整个中路分队顿时直接暴露在了重火力之下,为避免伤亡殆尽只能趴在地上狼狈后撤,试图以土坯房做掩护避开NSV机枪的斜射。问题是,新东突掷弹手们是不会允许敌人安然撤退的,他们及时地把握住了这个反击的机会,在机枪的掩护下前仆后继地涌向了土坯房,将密集的激光火力完全视作了空气。向火海冲锋的人海必会付出惨重的损失,冲在最前的掷弹手根本得不到投弹或者用步枪射击的机会,只要露面就会遭到激光步枪的集中射击,不是被烧成黑炭就是像木桩一样地栽到地上,但后续人员却对此完全视而不见,仍旧冒着纷飞的激光束拼死前冲,不把手里的木柄手榴弹投出决不罢休。

  林有德的中路被彻底困在了大路上,而另外两路部队正在艰难地爆破剩下的火力点,无法及时赶到。“长官,这么下去不行!!!”趁着换聚变电池的空档,艾广聪凑近林有德的耳边大喊,“我们得攻过去!”

  “火力太猛,冲不过……”

  顾问少尉刚说到一半便扔下了艾广聪,举起冲锋手枪向土坯房门射空了第四个弹匣。20只欢快的铅芯小蜜蜂没给主人丢脸,大约有一半招呼到了一个少年掷弹手的脸上,在拉弦的前一秒钟把那张还算端正的五官扯成了一堆烂肉,顺便也阻止了手榴弹的投掷。然而,手榴弹弹体上那行白色的维吾尔文字却让林有德当场变了脸色。虽然他既不懂维吾尔文也不懂阿拉伯文,可在战前下发的材料中有着这行文字的详细解释:辐射武器。是的,那个少年兵用的是核废料手榴弹,爆炸之后会造成数十平方米的放射性污染,林有德的这十七个人根本别想囫囵个回去。艾广聪当然也看到了这行字,他失礼地摇起了林有德的肩膀,急切地向他喊道:

  “长官,让我领人过去端掉机枪!”

  “从土坯房进去,侧面包抄!”

  林有德答应了这个申请,并给出了自己能给的全部建议。再拖的话,连芥子气手榴弹都可能遇上。艾广聪也不负老兵之名,眨眼间便给挑定的突击队员布置好了任务:

  “马鲍,郝梦还有转轮机枪组,统统跟我上!”

  说罢,艾广聪便一枪撂倒了一个大胡子掷弹手,带著四名队员冲进了土坯房。维吾尔语与汉语的咒骂声立即充满了这间小小的房屋,分属不同阵营的人们用刺刀、工兵铲、拳套、手枪、手榴弹体乃至拳头牙齿开始了激烈的肉搏。一片混乱当中,能看到的只有呲牙的大嘴,能听到的只有各种语言的惨叫。艾广聪用合金拳套打碎了两个掷弹手的下颚,手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与口水;一同进来的郝梦则被aKm的零距离射击打穿了大腿,栽倒在地时又被钢头皮靴踢的牙齿飞溅……但突击队员最终攻到了土坯房后门,紧随其后的转轮机枪组冲到了艾广聪正前,对准前来支援的新东突掷弹手大叫着扣下了班机。一阵仿佛撕裂麻布一般的恐怖声潮过后,最后的三名掷弹手全部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烂肉。艾广聪喘息了一秒,随即把头发被拽掉一大撮马鲍丢回了土坯房,头也不回地吼叫道:

  “把郝梦抬回去!让长官赶快增援!”

  前任教师抓起了战友的军大衣衣领,跌跌撞撞地把他拖回了大路。他还得等上一会儿才能把林有德的人马喊来,在此之前,转轮机枪的副射手已经冲到了土坯房后院的尽头,举起了已经拔掉保险栓的破片杀伤手榴弹――

  “下火狱吧!”

  这个名叫邹应明的副射手,带着发自内心的仇恨投出了手中的卵形武器。只见黑色的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在以毫厘之差穿过了两从树枝之间的空隙后,稳稳地砸在了新东突机枪射手的头上。沉闷的爆炸声顿时响起,一团暗红色的血雾四处弥散,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哑巴了的机枪周围只剩下了三具血肉模糊的残尸,散布在了仓促堆就的沙袋之间。

  “看来是没事了。”艾广聪重重地喘了口气,开始稍微放心地翻跃起了后院院墙。转轮机枪的两名射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此时,战场上已经听不到新东突制式武器的射击声,红砖房内的敌人也被榴弹弹片洗了个干干净净,林有德与他的弟兄们终于可以再次站起来了。可是,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正当中路的这十七人开始向机枪阵地集结之时,阵地正后方的一座青砖房却突然起了异样:连结红砖房与青砖房的一堵矮墙突然被人力强行推倒,一大群挺着刺刀的新东突步兵高喊着“安拉!”开始了万岁冲锋!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已经无需长官下令了。转轮机枪被迅速地再次放平,一阵射击便放倒了其中的五人;激光步枪向砖墙缺口打出了齐射,致密的光束放倒了另外三人。残余的两名新东突士兵明智地选择了撤退,他们的目标是身后一座鹤立鸡群的两层小楼,在那里有着不下十人的新东突士兵,装备好枪榴弹的aKm步枪,以及――1座隐约可以看到炮筒的60毫米迫击炮。不用谁提醒,林有德已经变了脸色,他催命一样地向连支援排发去了通讯:

  “连支援排,连支援排!立即告知你们的位置,准备火力支援!”

  对方报来了一大堆坐标数字,语气显得相当烦躁,并且告知林有德只有两门120毫米迫击炮可以用于支援。解放军少尉已经顾不上跟他们争论了,他没有理会从小楼那里射来的火力,也没有理会遍布通讯频道的白噪音,在地图上标出支援排位置后,立即报出了射击口令:

  “标尺1560,向右75,打,只管打!!!”

  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比新东突晚了一步。在被支援排迫击炮弹摧毁之前,新东突那边已经射出了第一发60毫米炮弹。刚刚包扎好战友的马鲍,就在林有德的眼前笼罩在了一团爆光之中,他那双被粉笔腌坏的大手,也在少尉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当林有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155时了。他被马鲍的断肢砸昏了片刻,就像其他那些只有几块淤青或者几条刮伤的士兵一样不算伤员。除此之外,二排的伤亡情况为:四人阵亡,一人重伤,五人轻伤,其中两名阵亡者与一名重伤者是一班成员。新东突那边,一共有48人遭到击毙。

  “有两个变异人躲在门后,可惜从门缝里能看到他们的脚,我班一轮齐射就干掉了他们……”

  损失最小的三班长,在林有德醒后就开始面露喜色地汇报起了战功。对这些,林有德没有兴趣听,他只是坐在那里履行义务;他的勤务兵艾广聪更是压根没打算听,一直都在收拾着马鲍的尸块,手上沾满了血块与肉快,以及一些变得硬梆梆的毛线。马鲍在出征的时候,学生们送了他一套手工毛衣,暖和是暖和但是非常粗糙,隔了军用内衣把他磨得全身发红,可他还是照穿,还笑着说要把衣服留给未出世的儿子――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艾老兵……”

  刘保才犹豫着靠了过来,想帮艾广聪一起收拾。谁知,这个老兵却猛地把他推到了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补锅匠说道:

  “你他妈为啥屁事没有?!要是他妈的受个轻伤,就能跟别人搭伙把郝梦抬回去,远离这个是非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