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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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天是觞国举行的一年一次的祈福仪式,仪式浩大全民可以参加观看,整个过程都是由国王亲自进行的,当然也是可以找祭师来代替的,但是为了表示诚意一般都是由国王亲自上阵的。

  圆形的祭坛,祭坛上觞国国旗祭天符旗轻飘;祭坛下宽广的场地上列满一队队人,祭坛边上五步一个锦衣卫,锦衣宝剑,面容严肃;最靠近祭坛的两圈是按照级高低排列整齐的大大小小的员;往下就是京城富豪或其他有身份的人;最外圈的是普通的百姓,离祭坛甚远,几乎是看不清祭坛上人的面目的,如果是武功极高眼力极好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巳时三刻,秋风微凉。

  一辆明黄华贵车辇缓缓而来,凌将军玄衣高冠高马缓行车辇之右,后面列队跟了一班人马。

  喧闹的人群霎时静了下来,只余车辙碾路马蹄整齐的步行声。

  行至广场边缘,人群自动让出了过道,下跪低头。只人群中一黑衣男子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缓行的明黄车辇,似乎想要把它看穿。

  凌墨回头对上那目光,心下一震,是他,真的回来了。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寒光激对,四处飞散。

  凌墨是提防,提防那人忽然袭击;慕容轻尘只是想要注视,看穿那人的一举一动,他可没有这么蠢在这里动手。

  缓行对视中车辇已经到了祭坛下,车停,凌墨跃下马。

  弯身探进车辇中手上抱着那着大红祭袍白玉冠束发的觞国国王,轻放进一旁的木制轮椅中。

  慕容轻尘目光如炬,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那大红身影。

  轮椅上的人,身影单薄;面容带了些病态的苍白,在那身大红的映衬下更显苍白,让人有点不忍注视;但他的目光却是冷冽威严的,让人肃然而敬。

  慕容轻尘一动不动的单膝跪于地下,秋风拂发,微微发凉,可是那狂跳的心却是热的,血流加速,似乎有什么莫名的情绪疾呼而出;不知是因为对那人的仇恨,还是因为那人消瘦不胜迎风的身影。

  当然,慕容轻尘绝对不会认为是后面一种,因为,他很那个人,入骨,入髓。

  觞国国王坐定,轻转椅轮面向一众下跪的臣民,目光冷漠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势浩大,响彻云霄,在宽广的祭天场上悠悠回荡,声声蔓蔓。

  对于这位清俊瘦弱的君王,觞国国民可谓是有十分敬畏的。对于他七年前做出的事感到畏惧,但自从他登基这七年来,他所做的是虽然看起来有点残暴无情,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他杀的都是那些该杀的人,从来不滥杀无辜,只是一般平民百姓不知道内情误以为这君王是十分残酷的。况且这七年来觞国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国力充足,边疆局势稳定,觞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对于这这一点,大家心底下也是十分敬爱他的。只是人都有点先入为主的毛病的,自是忽略的那份敬爱的感情,认为他是残酷无情之人了。

  着大红袍的人双手虚空轻托,轻缓优雅,声音辽远威严,“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起身,肃穆而立。

  “祭天仪式开始。”一道袍人高声喊道。

  祭坛,百级高的台阶,那轮椅上的人微仰起头,神情肃然;忽的骨节分明的双手在轮椅扶手运气一拍,疾飞而起。

  大红祭袍绽开风中,猎猎如火;那身影修长优,墨发飘飞;苍白的脸上神情冷然肃穆。

  飘飘悠悠,似是展翅高飞的寂寞之鸟,那身后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那身影似乎是不属于这尘世的,似乎一眨眼之间就会消失不见。

  慕容轻尘是这样想的,他没有眨眼,心中莫名的慌乱疼痛起来,不过只是一瞬,不留痕迹。

  仿佛奔赴洪荒般久远,其实只是一瞬,那大红的飞鸟已经安安稳稳的落在祭坛上预备好的轮椅上。

  众人屏住的呼吸终于松了下来。

  凌墨在那身影落定时也提气飞奔上祭坛,立于祭坛左边。

  在金盘盛的符水中洗了手,拿起锦布上的长剑,剑光在秋阳中闪烁出冷然的幽光。

  转身,前行,停于那一排祭品前,剑起,血飞,漫天红光,那人仿佛也于血中,看不清面目。

  十头羊,十头牛,十头猪,一剑封喉,无声血溅。

  干脆利落,面不改,如神如袛,血而不沾。

  冷冷的看着这一瞬间的腥风血雨,冷冷的笑开了;不是说不喜欢来这祭坛的吗,因为不喜欢这里的血腥,而这一刻他比谁都还要血腥,装什么清高,这就是你的本,一个十足的伪君子,骗子。

  “伪君子,骗子。”低低的,似乎可以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

  浓稠黏腻的鲜血沿着剑锋蜿蜒,汇聚,凝合,在剑尖凝成雪珠,“嘀嗒”掉在盛血的金盆里,“嘀嗒”又是一声……

  死寂,仿佛那秋风也停止了,一切都停住了,只余那血滴声,令人窒息。

  空寂,此刻脑中什么也没有,也许时间就停留在此刻也是好的,总比清醒着疼痛好。可是想到那人,又放不下。

  总觉得此刻,他就在这里,离自己好近好近,可却又那般遥远,永远无法企及。

  淡淡的笑了一下,涩然随风。

  转身,收剑,带血的剑重新落回锦布上;重又在金盆的符水中洗了手,面向那十丈祭天碑,神情肃穆。

  缓缓的张开双臂,宽大的袍袖展开滑落,露出消瘦苍白的双臂;仰起头,合上眼,墨黑的发丝倾斜;薄唇挪动,用内力送出低沉辽远的声音,严肃祈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

  天道,人道

  吾以吾之血祈之

  愿

  天佑殇民

  天佑殇民

  慕容殇拿起小弓子端上来的弯月金匕首,伸出嶙峋的左手,收起刀落,红的血从那道狭长的伤口流出滴落金碗。一滴一滴,直到金碗盛满了鲜血,从拿了一条白绢利落一帮,也不管它还在流血;接过那碗鲜血,往那祭天碑上一泼,碑上绽开一朵丽的曼陀罗,妖诡异。

  双手交互抱胸,微仰起头,呼唤,“天佑殇民。”

  底下的人一起高喊,“天佑殇民,天佑殇民……”一声一声,一遍一遍回荡在祭坛上空。

  慕容轻尘看着那人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瘦弱的手腕就是一刀,鲜红的血蔓延,本就苍白的脸已毫无血;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想是那人的血应该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能够让他流血,因为这是那人欠自己的。

  转身俯瞰祭坛下的臣民,黑压压的人头,成千上万。居于高处,底下都是自己的臣民,自己竟是觞国国君了,万人之上,九五之尊,可是这些都不是自己要的,自己只要一个人,却永远也无法实现。

  他在哪?他回来了吗?视线移动蓦地僵住了。

  凌墨悄然来到慕容殇的身边,弯腰执起缠着白绢的手,低声道,“师弟,我帮你上药。”

  那白绢已经被血染红,凌墨心痛,没有注意到慕容殇的不对劲;解开白绢,上药,重新拿出干净的白绢包扎。

  是他,是他,那个稚嫩的少年此刻已经成长成一个高大俊逸的青年;一身黑衣,墨发散开一半,轮廓深了,皮肤变成的麦,那眼神也变了,但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万人攒动中,那出现在梦中的身影,怎会认不出来。

  两人都是高手,眼里极好,此时隔了甚远,却也能看清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如冰似箭,又似熊熊烈火,似乎要将自己射个千疮百孔,又似要将自己焚烧得尸骨不全。

  左胸口那道伤疤传出撕裂般的痛,想要伸手捂住,可是不能,再痛也不能;挺直背脊,脸上毫无表情,与那人漠然对视。可是心下却翻腾绞痛着,夺人呼吸;那漠然的眼中,蒸腾着悲伤绝望。

  慕容轻尘此刻心里只燃烧着对那人的恨,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哪会注意到那掩藏得极好的悲戚神。

  凌墨包扎完毕,方注意到慕容殇的不对劲,手中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血丝往外冒。

  凌墨低声惊呼,“师弟……”

  抬头看那人的神,漠然的神情望着祭坛下,脸苍白得吓人,可能是刚刚失血的缘故,可是,不对……

  顺着那人的眼神看去,那黑衣青年傲然挺立于人群中,如狼似虎。

  凌墨紧紧的握住了慕容殇冰凉颤抖的手。

  人无声,风也无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