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洛听不出那人的语气,她只觉得头昏眼花,似乎随时可以昏死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住了那一口气,闭着眼听着那些人对她的安排。
“如果只是个女人,倒也没什么好查的了。一刀砍了就是!”那人漫不经心一句话,却把禾洛吓的半死,心砰砰直跳,知道她是女人就要一刀砍了她?够狠!
完全没有人质疑他的话。禾洛听见有人应了声“是”,然后脚步声一步步接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提起了刀,禾洛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却倔强地紧闭双眼,一声不吭----
“慢着,那个小将的身份查出来没有?”
“还没有。风城守卫森严,兄弟们混不进去。”
“唔,这个女人,还是先留着。等查出了那小将的身份再说。”
禾洛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却还是无限悲凉。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死刑改了死缓。不过听这些人的对话,好象不是南朝人。禾洛心中一紧,那个小将,显而易见是指郭绍了。莫非,这些人就是从寒崖下来过了千碎滩的北朝军?那王爷就是邪王刘天启?
这下麻烦可都大了,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绕过风城来到了淘沙镇,可如今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妥。据说千碎滩发现的足迹有数千之多,若是数千人都来到了这淘沙镇----禾洛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往下想。
一阵希希梭梭,禾洛只觉得周围顿时又暗了下来,脚步声渐渐离开,她不敢睁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眯起眼睛,从眼缝中观察四周的情形。原来,那些人果然离开了,同时也带走了火把。大厅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
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于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全身。禾洛咬着牙坐起身,只感觉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了,一定是乌青一片。害怕吗?当然,她不仅怕疼,更怕死。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禾洛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方面她急切盼望着有人来救她;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来救她的人一个不注意就会落入敌人的圈套。得不偿失。她不希望有人为她牺牲。
胃咕咕直叫。禾洛知道自己是饿了。那该死地坏人。掳了自己来又不给她东西吃。只有刚才被灌下去地那一小杯水。我_看书斋黑暗中。禾洛无声苦笑。这种饥饿感。除了刚穿来那时候有过。许多年没见了。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禾洛努力放松身体。蠕动着。让自己可以躺地舒服些。然后。合上双眼。
再睁开双眼时。已是天光大亮。饥饿地感觉那么明显。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禾洛努力蜷缩起身子。屈膝顶着肚皮。只感觉胃一阵一阵地抽空。疼地后脑勺都发疼了。好饿啊。禾洛只能在心里发出呻吟。哀悼她可怜地胃。
何曾这样挨饿过?禾洛平静地躺在地上。乌发散了一地。脸隔着头发贴着地面。那种冰冷直沁入心底。她想自己现在地眼神一定是呆滞无光地。憔悴吗?或许吧。如果再没吃地喝地。也不知她还能坚持多久。然后一命呜呼。呵。传出去。人们就会说。太耶史上最可怜地郡主----被活活饿死。禾洛疲惫地闭上双眼。哼笑了两声。胸腹一阵震动。
“……那女人……吃地……送去……”
隐约传来地说话声让禾洛又竖起了双耳。或许是因为饥饿。五感都变得特别清晰。那些人在谈论什么?是要给自己送吃地来吗?禾洛心中隐隐期盼。哪怕就一杯水。一个馒头也好啊。
少顷。果然有人进来。拿着水囊和一个大白馒头。禾洛闻到馒头地香气。挣扎着坐起身。可因为手脚都被缚。又因为饿过头没多少力气。半天也坐不起来。来人犹豫了片刻。终于粗鲁地拽她坐起。然后给她解了手上地束缚。把馒头和水囊交倒她手里。“吃。吃完了我再绑回去!”
禾洛甚至想不到去看看这个人的模样,她狂喜地揭开水囊的塞子,小口小口喝了一些水,然后轻轻咬着馒头,细嚼慢咽。她的双手布满灰尘,无可避免地,馒头被捏着的那一面便留下了漆黑的手印,她便用牙齿咬着脏了地那层皮吐掉,然后把剩余的馒头拆吃入腹。旁边的人不由嗤笑了声,禾洛知道,他一定是在笑自己,都饿成这样了还计较干净不干净。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吃完了馒头,连带着灌了一肚子的水。用手背抹抹嘴,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青衣人,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柔弱些,整个人变得楚楚可怜。
“吃完了?伸手,我绑回去!”
禾洛可怜兮兮地伸出手,泪珠凝在眼眶里,然后随着抬头的动作缓缓坠下,她半仰着头,在男人拿布条要绑起她双手的同时发出哀哀请求,“绑了手以后,能不能帮我把脚上的束缚解了?很疼----”
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咋咋呼呼道,“女人就是娇气!”说着绑起了禾洛的双手,却也帮她松了松脚上的布条。“好好呆着吧,晚上再给你送吃的来。”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禾洛长舒了口气,虽然没帮她解了束缚,可松了不少,至少不会因为一直被绑着而造成血液不通,满足了。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其实还是柔弱与眼泪啊。不知怎地,禾洛想起了宁湘,那个美丽娇弱地女子。她原本一直以为赵轩昊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容貌,可如今看来,仅仅是容貌出众,那个眼高于顶地男子是不会决意娶了她的。那么,是因为她的柔弱?禾洛低头苦笑,也许,正是因为宁湘在赵轩昊面前展现出的柔弱无依,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男人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娇妻花容月貌,贤德淑良?若是再加上适时的表现柔弱,全身心依附于他。那便是满足了他的虚荣。有此娇妻,夫复何求。
禾洛靠着身后的梁柱。仰起了头。太倔强太独立地女子,注定男人不会太喜欢的。只有郭绍那个傻瓜,才会毫无理由地眷恋她,一门心思的想娶她。
无声息的挨到傍晚,在禾洛翘首期盼中,早上那人又来了,依旧是白水和馒头。禾洛细细的嚼,慢慢的咽,脑子里却转过无数念头。此刻她的双手是完全解放的,脚上地束缚也很容易挣开,空旷的厅堂里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其他人。不是不想逃跑的,可是要从这男人手中跑掉并不现实,她肯定外面还有数十上百的人,随时可以叫她小命报销。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禾洛将双手背到了身后。警惕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男人见她吃完了,照例要来绑手,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愣了愣。
禾洛咬着唇。手更往后面藏,泪水迅速凝集在眼眶中。男人沉默了片刻,还是粗鲁的来拉她的手臂,禾洛强忍泪水,坚持了半天,双手终于还是被拉到身前。
“手一直被绑着。很疼,很难受。”禾洛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一滴,迅速渗入衣裳里,消失不见。
那男人绑手的动作顿了顿,在最后打结的时候就宽松了些,他一言不发地拿起水囊,转身要走,禾洛忙喊住了他。“等等。”
“什么事!”男人粗声粗气的问。耐着性子停下脚步。
“我要解手!”禾洛胀红了脸,终于吐出一句。她倔强地瞪着男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尴尬。
男人只觉得头都大了,怎么偏偏轮到他来伺候这女人,不仅要供吃供喝,还要供拉。他狠狠剜了禾洛一眼,“怎么不早说!”一边说着一边又为禾洛解了手上地布条,顺带着,把脚上的也解了,“喏,后面有个马桶,快点解决!”
禾洛揉揉手脚往后面看了看,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果然放着一只马桶,只是----男人收到她的目光,会意地转过了身子。这个大厅就只有一个门,外面都有人守着,而自己在里面盯着,一个女人,跑不了。
禾洛见男人转过了身,磨蹭着到马桶旁边,解了腰带,袖中一点物事也趁机甩到了旁边隐秘的地方----半晌,禾洛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她闷闷说了声“好了”,然后又央求男人给她水洗手,男人骂骂咧咧了一阵,索性将水囊里剩余地水倒了给她洗了手。
男人终于离开了,临走前一句话让禾洛心里又是一番惊疑不定。
“你等着吧,运气好让人救回去留一条命,运气不好----哼。”
在强敌面前,个人力量的渺小由此可见一斑。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被劫持,禾洛心志犹坚,惊慌之余不忘盘算着如何让自己过的更好。即使逃生无望,也该为自己多打算些,哪怕,是给来营救的人留下一点信息。
禾洛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昏沉沉入睡的,只是蓦然睁眼时,捕捉到了几声极轻的交谈,“睡……查到……走……放长线钓大鱼……”
在黑夜中警惕地睁大了双眼,禾洛神经紧绷,等候着来人。果不其然,一队青衣蒙面人摸索进来,甚至连火把都没点,提了一盏小灯笼,看到她的身影,就有两个将她提了出去,迅速转移。
天很黑,离了灯笼甚至连路都看不清楚,禾洛踉跄着被他们拉扯着前进,几欲摔倒,最后,终于有人不耐烦了,一把将她扛起放在肩上,大步继续往前。而禾洛身子骤然腾空,只觉得脑袋发晕,眼睛充血,还不如被打昏了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