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的禾洛显然顾不上这个了。因为刚到淘沙镇第二日,她就发现自己的葵水来了,算算日子,其实是晚了整整七天。大概是因为一路辛苦的关系,所以才迟了这么多日,而又因为她身子虚弱,久未发作的恶疾此时便又复来。
无奈之下,禾洛龟缩在客栈房间内,甚至连床都不下了。没有丫头,风暖倒是不介意为她做这做那,不过那些私密的事,禾洛又怎么好假手他人?风暖心疼地看着禾洛苍白的面孔,终于还是去找了个大娘来照顾。
也是他疏忽了,本想着一回到侯府就要先为禾洛调养身子的,可因为过年这么一耽搁,紧跟着又是一路奔波,这个时候却是不宜吃药的了。
禾洛倒也是硬性子的,这点疼痛好歹也挨了许多年,扛的住。只是心中万分后悔,怎么竟没有把她的小手炉和鹿皮水囊给带来。眼下手中捧着个当地土里吧唧的老式手炉,身上披了厚厚的大棉袄,被子堆在身前,埋住胸口,披头散发地坐在炕上,正是好邋遢的模样。用她的话说,真是羞于见人了。
不过风暖却似乎很喜欢她这样,每每坐在炕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又亲自喂她喝粥喝水,然后轻声陪她说说话。连被请来看顾禾洛的秦大娘都一个劲地夸这个哥哥疼妹妹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大娘。我才是姐姐,他是弟弟。”禾洛总是不高兴的嘟起嘴声明,风暖则暖融融笑着,并不反驳。
“大娘,不如现在您先回家看看,晚上再过来吧。”风暖想着白天可以自己照顾禾洛,便开口让秦大娘先回去。
当地的人哪个家里能没点儿事的?见风暖开了口,秦大娘倒也乐得趁机回家跑一趟。
看着秦大娘离开,又听见楼道上不急不缓地脚步声渐渐远去,禾洛清楚。秦大娘的确是走了,才焦急的问起风暖边关的事。
风暖看着她叹口气,“你都这样了,还记挂着他吗?”却也不忍心让她担忧。一五一十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郭绍的确是受了伤的,似乎还不轻,但眼下已经醒来了。只是还不能下床。转 载自 我 看書 齭听说是腹部中了一枪,胳膊上被刀砍伤了。没听说其他的伤,人应该还好。”
“这样还好啊……”禾洛皱眉。不禁缩了缩肩膀。这伤就是放现代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地。如今地医术。郭绍一定吃了很大苦头。“风暖。不如。你去看看吧。你地医术我放心。而且你亲眼看看郭绍地伤势。我也信得。”
风暖苦笑。“你当那么容易进去?我在城门口转了两天。也不过跟守门地混了个脸熟。人家才肯透露这么点儿信息。”
“哦。这样啊。”禾洛难掩失望。低下头。脑筋飞快转着。想能有什么法子混进去。
“不过----”风暖迟疑着看向禾洛。禾洛希冀地看着他。“过两天要召军医。或许我可以试试。”
“那好啊。凭你地医术一定能入选地。”禾洛其实并没怎么见识过风暖地医术。可心里就是笃定他一定很厉害。
“我要真应召去做了军医。你一个人留在这可怎么办。”风暖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将禾洛垂在脸侧地额发别到耳后。
“难道做了军医就不能再出来了?”禾洛果然皱起眉。不至于吧。风城就在边上,军医军医。总得买药地,还能一直关在里头不让出来不成?
禾洛抬眼看看风暖,有些不舍。自己这样仓促的跑来边城难道还真是来错了?现在倒好,风暖可以应召军医进去,自己呢?就只能呆在这个小镇了么?这可不是她的初衷啊。不是没想过借舅舅的名义,可是,他一定会斥自己胡闹,军中也不是女子随随便便可以进去的。
禾洛恨恨捶膝,有些懊恼,一时却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倒也想过女扮男装扮做是风暖的助手跟进去----不过,军医可以自带助手吗?即使是一时混进去了,短期内也出不来。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身份揭穿,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肚子又开始痛了,禾洛一言不发,曲下身子,手伸到被窝里紧紧压着小肚子。风暖疼惜地看她一眼,不声不响出了门,走前不忘轻轻掩上房门。少顷,禾洛觉得疼痛缓了些,便见到风暖端着姜汤走进来。
红糖姜汤,虽是土法子,却是去寒排毒的灵汤,味道虽然有些难闻,可喝下去,就能感觉小腹间生出一股热气来,不一会儿,手脚都能暖和几分。不是外部强加的温度,而是内里散发出来地热气。
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姜汤,把碗递还给风暖,风暖将之搁到桌上,才又为禾洛把起了脉。这是他的习惯了。有病没病,总要看看面色,把把脉才安心。
身子稍微舒服些的时候,禾洛让风暖找来纸笔,思忖着写了封短信,让风暖应选军医后带进去。是的,葵水差不多已经结束,她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眼下只有让风暖先进去了。
临走前,风暖跟禾洛仔仔细细交代了一大堆话,还托付秦大娘继续照顾禾洛,另外,开了个方子,让禾洛过上三五天的再去抓药来吃。同时还有一小瓷瓶地药丸,是他之前在天机宫时制的,需配着药汤喝。
禾洛送他到应召地点,看着他进去,半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去云来客栈。
一路上走走停停,淘沙镇是名副其实的小镇,规模不大,纵横只四条主街道,其余小巷胡同都是窄窄的只容两人并肩而过。街上说不上多热闹,不过人来人往地,人气倒还可以。禾洛此刻还是男装打扮,想着或许该买身新衣,便拐进了一家门面还算可以的成衣铺。
成衣铺里卖的衣服料子都在中等。也是,富人家有的是银子,自然会精挑细选买了整卷的布匹回去再量体裁衣;而穷人家穷,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地穿。有了钱也是扯上尺把布回去叫自家地婆娘做;只有不贫不富,嫌麻烦或者省时间的人才会直接到成衣铺里来买上两身。
以禾洛地身板,小号的衣服倒正好上身,没有整面地试衣镜。昏黄发光的铜镜里只能印出模糊的身影。倒是掌柜的在旁边一个劲地夸合适,夸好看,禾洛一笑,并不在意,给了他一锭银子,取走了刚试过的两身男装。
手里拎着打包的衣服,禾洛转身又进了家布店,是的,看到衣服。她就想起要给风暖做衣服地事儿了。小铺面没有太好的料子,禾洛挑了半天选了匹中上的,想了想,觉得浪费,还是只买了几尺,倒是做中衣的白缎子要了整匹。要小二送云来客栈天字号第二间。
出了布店信步往前,禾洛四周一扫,眼睛顿时亮起来,雅风书局,不错,去看看。迈步正要过去,却在即将接近时收住了脚步。刚刚急匆匆离去的那人,好生眼熟啊。禾洛蹙眉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他是谁。摇摇头。径自进了书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书局呆了一阵。禾洛心里就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想不到在这样的边远小镇,区区一家书局里却有不少好书,部分甚至是珍品,虽然不是绝版,市面上却也很少见了。禾洛啧啧赞叹着,翻看了几页,便挑了些兵法类和游记类的书买下。
兵法类的是想送给郭绍地,他那人,向来对书不感兴趣,独独兵法例外。可是,却也没耐性在书局里边转悠,她便替他省些功夫,挑好了送他;游记类却是她的最爱,如画江山,自己一介女儿身份,只叹不能走遍游遍,那么,看看人家写的游记也是好的。
出了书局,禾洛还在杂货店买了些零嘴,才慢慢回了客栈。秦大娘已经在等她了。
“姑娘----”秦大娘迟疑的唤了声,许是见到她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有些不习惯。
禾洛冲她扬眉一笑,指指桌上地布匹,“大娘,您看,我买了布匹回来,要给弟弟做身衣服。”
秦大娘会意的点点头,来扶着她坐下,“外边天冷着呢,姑娘还是不出去的好,万一又冻着了,那可怎么是好。”
禾洛不忍拂她意,左右自己已经买了想要的东西,也不用出门了,便痛快的答应了她。不过做衣服需要的一些工具却是不知道哪里买,结果秦大娘拍胸脯打包票,说在她家附近就有卖这些的店,等她明天回家去的时候就顺便带过来,禾洛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禾洛感激的朝她笑笑,连忙又拿出刚买地零嘴来,请秦大娘吃。可秦大娘是苦出身地,哪里吃的惯这些,勉强尝了尝,便千恩万谢,禾洛便也不再勉强她了。
左右无事,禾洛在秦大娘地劝说下便脱了鞋和外衣,上了炕,翻出刚买的游记细细阅读。秦大娘则忙里忙外地,又是倒水又是整理屋子,愣是把客栈房间当做了家里忙活。
次日秦大娘果然买了剪刀针线等用品回来,禾洛给她钱却不肯要,说是风暖请她来照顾禾洛,事先已经付了很大一笔银子,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不需计较。禾洛对秦大娘便又生了几分好感。心想这些东西用过以后也是不会带走的,索性到时便留给秦大娘。
开始裁衣缝制的时候,禾洛只裁了自己需要的部分,其余布匹便交给秦大娘,让她也做两身,这次秦大娘倒没拒绝,乐呵呵的就着剪刀裁了一小块,说是替她的小孙子做身衣裳。两人对坐炕上缝制,气氛倒也融洽。只是风暖一直没传消息过来,让禾洛又是记挂又是担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