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右手撑着头,发丝披拂在金缕绸衣上。有几缕伸进了微微开着口子的白玉瓷般的颈项中。刀削的薄唇微微抿着,睫毛长而微卷,像堞意般有些轻颤。眉皱着,神色却安宁。
房间里有安神的熏香,角落里已点起了炭火。这几日一日复一日的寒冷,他的动作渐渐慵懒迟缓,却多了一些别样的风情。
我痴痴地看着他,像是永远都看不尽一样。他有时威严冷傲,大臣在他面前永远是颤颤惊惊,哆嗦着双腿;有时调笑邪佞,慵懒而性感;有时又像孩子般,得意而狡黠;又有时――就像此刻,艳丽出尘得像是盎然绿意间的那一朵清香幽莲。
“陛下――”我略加重语气,伸出手想触摸摇醒,却猛然缩了回来。
他的睫毛颤了颤,一双凤目缓缓地睁开,迷离朦胧的眼神模模糊糊。
“陛下。兵部侍郎已在门外等候多时。有事求见陛下。”我轻声说着。
他猛然间清醒,眼眸一下子睁了开来,身子缓缓直起,我为他盖在身上的厚毯落了下来。
“朕睡了多久了?”他披紧身上的衣裘,轻轻按抚着太阳穴,眉毛紧皱着。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厚毯,恭敬地回答:“两个时辰不到。陛下。”
“兵部侍郎。”他微微皱眉,“谭元。他会有何事需要独自求见?为何早朝之上没有奏本?”
他略思索了一下,下了塌。我赶忙走上前去,整了整他繁乱皱褶的衣饰。他微微对我笑了笑。看着我脸渐渐红起来。
他笑着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传。”笑容敛去,双眸微眯。
“传――兵部侍郎。”悠长有力的喊声一重重传递出去。
朱漆色的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蓝朴官衣,细瘦年轻眼神明亮的人。
“臣,谭元。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龙御还是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让他平身。
谭元有些不安起来。正值冬日,即使穿着厚扎,磕在冰冷大理石上的双膝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过了好一会,只听轩辕龙御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一介小小兵部侍郎只是副职。该知道,凡是兵部事宜,皆由兵部尚书研讨整顿,在早朝之上奏本宣章。而不是冒冒失失地跑来觐见朕。”
淡淡的口气,却字字坚毅,不容辩驳。
谭元身子一抖,磕了三个响头。再将目光抬起来的时候,眼神坚定,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天子。
我看见轩辕龙御的眉角带上些微笑意。
“臣如此作为确实有欠思虑,”他朗朗说着,目光炯炯,“但是陛下,臣所奏之事迫在眉睫。不得不下此下策。”
“哦――”轩辕龙御似乎漫不经心,冷冷的声音回响着,“你说说看。”
“陛下。近日来臣发现东煌国北部同宣国接壤处有异动,臣认为此非盗寇所为。”
“此事兵部尚书曾有奏本。只是普通的流寇打家劫舍而已。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微微笑着。
“普通的流寇确实如此。但是这些所谓的流寇对钱财似乎太不放在心上。每次卷席接壤处的市集,抢财是假,杀人是真。接邑的驻扎士兵如今死伤无数。不得不令人心生警惕。”
轩辕龙御挑起嘴角。
“这是你自己的判断?你可曾同兵部尚书商讨此事?”
“林大人他――”他似有些懊恼,“林大人说臣只是太过多心。让臣不要再过问此事。”
轩辕龙御大笑起来。轻透慵懒的声线缓缓倾泻。
谭元有些吃惊地看着正笑着的天子,看着看着,脸渐渐红了起来。
“谭卿――”他的声音柔和起来,“传朕口谕,告诉林大人,你可插手此事。”
谭元更加惊异,良久似乎恍然而悟,“莫非――陛下其实早有预料――那林大人他――”
“林爱卿可是兵部之首。”轩辕龙御站起身,走到谭元面前,笑着将他扶了起来,“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老谋深算不显山水。你可知道,我国与宣国缔交友好盟约,明着派遣军队帮衬抵御,会引起邦交上的不满。此事只可暗渡陈仓,不能明修栈道。”
“陛下。”他一双晶亮亮的眼睛布满惊喜。
“好了。你去和林老头说。就说是我说的。”轩辕龙御拍拍谭元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臣――臣遵旨。”谭元向轩辕龙御行了一个大礼,转身急急走出去,在门栏上还磕了一下,引得轩辕龙御又一阵轻笑。
“陛下。”我看着轩辕龙御露出的得意而欣慰的表情,心里也不禁暖洋洋的。
“一块好玉。”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只需要好好雕琢,它日必成栋梁之才。”
我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塌上的狐裘,走过去为他披上。
“陛下。今晚――今晚可还是摆驾蓉莲阁?”
“嗯。”他微微地打了个哈欠,薄而艳丽的红唇微微开启,引得我一阵心神荡漾。
我按着胸口,默默地走过去,亲自为他掌灯。
走出龙轩阁,一阵寒风袭来。天色渐渐暗沉,走廊上一片暗红的灯笼。
慢慢地向蓉莲阁走去,我的心却在剧烈挣扎。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下定决心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我的脸隐在黑暗之中,其实早已通红。
“陛下。今晚――今晚可不可以不要去蓉莲阁?”
他似一怔。
“我――属下――一月之期已到。属下明日――就要走了。”我心里突然说不出的难受。
“这么快。”他似乎刚刚意识到,忽地突然笑起来,冰凉的手指触到我的脸庞。我没有躲。
“那么,”他的声音蛊惑而暧昧,“狸猫今夜想要朕的宠幸吗?”
“狸――狸猫,是陛下的属下。不――不能――”我开始结结巴巴。
“撒谎。”他靠过来,身上的梅香萦绕在我们周围,“狸猫什么时候也会撒谎了?要给点惩罚。”
他吻上我的脖子。我闭上眼睛仰起头。
他冰冷修长的手指摸进了我的外衣,摩挲着衣服底下的细腻皮肤,沿着锁骨慢慢滑行。
“陛下。”我艰难地开口。
“跟我来。”他在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而性感。
我红着脸,低下头,跟着他朝他自己的寝宫走去。
挥退了侍卫,点亮了烛灯,透明的纱绢之中,若隐若现的龙床。
我不知怎的,有些害怕起来。
“这个――陛下。还是,还是算了――”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渐渐地向我走近,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狸猫。狸猫。”他无意识地喃喃,摇曳烛光下他的眼神开始迷离,伸出手按着我的头,猛地将我拉近。
嘴唇被他狠狠咬住,揉转细碾,灵活的舌头钻进我的嘴里,带来一阵阵快感的颤栗。
我环手搂住他的身体,闭上眼睛任他亲吻深入。
身体一轻,睁开眼的时候,身下已是厚厚的丝绸被褥。眼睛迷恋似地盯着正上方那张我魂牵梦萦的脸。
他露出那种我熟悉的邪谑的笑容。在床上的。对着情人的笑容。
华阑、容贵妃和那些后宫佳丽,都曾看过的笑容。温柔,深情,霸道,邪气。
并不是独独属于我的。
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闭上眼睛,主动凑上前去,笨拙地吻着他的眉角,手里紧紧抓着他的青丝,不忍放手。
他似乎有些粗暴。没有同对待其他人一样,说些款款情话做足抚摸的前戏,甚至没有将我的上衣脱去。他抓着我腰带,灵巧的挑了结,右手拉着边缘,突然一下子将我的亵裤除下。
冰冷的空气钻进我的双腿间,我哆嗦着,卑微着,羞耻着,张开双腿。
我哭了。眼泪掉下来。滑入枕头之中,没有任何痕迹。
他将手指伸了进去。一根,两根,三根。
“痛。”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疼痛的呻吟泻出。
“好紧。”他喘着气,狭长的眼微微闭起来。青丝上沾着些汗水,一滴滴淌到我的脸上。他艳丽的表情有些迷惑,看着我,然后伏下身,轻柔亲吻。
“啊――”猛然间的疼痛突如其来。我紧紧抓紧他的长发,他也痛得闷哼一声。
“狸猫。”
他满足而喃喃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
“狸猫。狸猫。狸猫。狸猫。”
猛烈而规律的动作不曾停止,一下下地撞击着。抵到灵魂里的疼,深深地,一次又一次。我感觉到那里流出的汩汩液体,顺着大腿蜿蜒而下。
“好紧。”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加快动作。
我的身体随他晃荡。双腿大大打开着,迎接着他的索求。一股又羞耻又欢愉的快感充斥着我的身体,我不禁呻吟出声。
突然间,腰部被高高抬起,更为激烈的冲刺之后,温热的液体射进了我的体内。
“啊――”
热潮过后,他伏在我的身上微微喘气。然后慢慢仰起身,从我的上方仔细凝视着我,细长的手指缓慢地抚摸过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脸上是淡淡舒心的表情。
“只要――只要一次吗?”我双眼还找不到焦点,只能无力地问。
“嗯。”他懒懒说着,修长的指尖滑到我的后面,摩挲着。
“你不痛吗。”他沙哑的声音有些撩人。
“不,不痛。”我咬牙说着。
他低沉地笑。
我艰难地挪动身子,朝他的怀里钻去。闻到他身上依旧清香的味道。心里高兴地想哭。
诺大的寝宫外寒风呼啸,室内的炭火正闷烧着,点点的烛光印出床上相拥着的人。
“今天放过你...下次...”我听到他略显疲惫的声音,迷迷蒙蒙,慢慢地,整个寝宫中完全安静下来,只有木炭噼噼啪啪的声音。
今天,他是真的累了吧。早上见了二当家和新的七当家。批了一中午的奏章,小睡了一会,又见了兵部侍郎。
落刹果然不负众望,在极短的时间内取代了他的师父――白须老道。我想起他看到我时向我投来的狠狠一瞪,竟然会觉得有些亲切好笑。
我缓缓地起身,尽量不惊动他。有白色的浊液从身下流出,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为他盖好锦裘衣被,瑟瑟发抖地整顿好自己的衣物,走到燃烧炭火的地方又加了几块。
说是明天出发。其实是凌晨就要动身。
我走到床边,端详着他的睡颜。那样的安宁和优雅。
他说,下次?我微微傻笑起来。
将这张脸牢牢记住,那斜长入鬓的眉,那坚毅秀挺的鼻,那削薄优美的唇。每一寸每一寸,紧紧地记住。每一日都要清晰地思念你的容颜。每一夜都要你的梅香相伴。所谓的幸福,就是在你的身边。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清晰地浮现他的样子。
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寝宫。大门在身后关上,我呼吸到冬日寒冽的空气。
飞纵起身,跨着细长小径檐步瓦踏,躲过巡逻的禁军护卫。沿着长长弯弯的城墙飞速奔跑。找一处寂静无人处,飞跃到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屋顶之巅。风吹起他的宽大绣摆,银发三千黑瞳平静。空气里带来他血腥的气味。
“师尊。”我吃惊地小声喊道。
“我来送你一程。”他淡淡地说。
我欣喜。
“出了城。打开锦囊。把任务目标的头颅带回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竟有一丝颤抖。
我点头。
“任务失败。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又点头。
“如果任务失败,那世上就再也不会有狸猫这个人。”我坚定地说。
“那――”他抬头,看到阴沉沉的天,“你走吧。”
你走吧。这句叹息般无奈而伤感的话语飘散在风中。他的身后是没有月光铺就的大地。苍凉而寒冷。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飞身离去。58xs8.com